第40章
“你也清楚男子出嫁之后是要礼从妻主,遵从三从四德,不能擅自做主。你莫要为难我,就算你贸然跟着我,也是徒劳无功,我妻主说了算的。”
三郎自觉说得如此通俗易晓,但愿徐宝儿能识相点儿,要是再不依不饶,他可真生气了。
听完徐宝儿秀眉紧紧蹙着,心里凉了半截,却仍是不死心,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三郎,你妻主家名门大户,多一个下人根本不算事。就算不能做贴身侍奴,那我也可以做伙房小奴。”
停顿了一下,徐宝儿又道:“你要是真觉得为难的话,那不如帮我引见墨大夫,我来亲自求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袁三郎终于洞悉了徐宝儿的企图。
起初他确实不太明白徐宝儿为何非要跟着他,直至方才的话题全是围绕着他妻主,才恍然大悟原来眼前人志不在此,而在墨堇。
枉他如此费心劳神地为徐宝儿思虑前后,不曾想这货胆敢觊觎他妻主,简直罪大恶极!
还要他为这厮引见?引见啥的,难道要他眼睁睁地看着这狐媚子如何勾引妻主?真是笑话!
“不行,你别再说了,看在昔日的情份上,我会帮你一把,给你安排妥当。你要是不愿意,那我也省点工夫儿,咱们就此分道扬镳。”
袁三郎样,心里反感其的念头冒得更甚些,立时斩钉截铁地表明态度。
凡是牵涉到他妻主的事,一律没得商量,他个机会,在他妻主面前卖弄风骚。
徐宝儿闻言脸色苍白,总算看明白了是袁三郎不待见自己,胡编了一堆理由搪塞自身,不禁咬紧牙关闷声答应:“不,我愿意的,劳烦你帮我安排。”
三郎也不想闹得彼此都不愉快,毕竟撕破脸皮对他没什么好处,反而容易积怨生恨。
“好,一声,掩饰尴尬的氛围。
徐,这分明是在赶客,生怕自己再次触怒了他,不敢多加逗留,行了个虚礼便离开。
房间霎时间少了个人,更加冷清寂寥,袁三郎竟是有些不大习惯,内心禁不住又在想墨堇,思念她温暖的怀里。
三郎缓缓行至窗前,黑寂夜深的街市上空无一人,清凉的微风飘来拂动他的发梢,扰得他方寸大乱,满脑情思飘渺在天际间。
不知道明日他该何去何从?凤霞村,他是不敢回了,怕母亲会问起他和墨堇之间的事,也怕看见村民鄙夷的眼光。
突然间他感觉有些寒冷,双手裹紧身上的薄衣,幽幽长叹一声,惆怅地看了一眼幽暗的天色,慢慢掩上窗。
屋子里角落有个灯架,上面点着手腕般粗大的蜡烛,甚是灼眼。
他过去吹熄了几根,只留两根照屋,平躺在床上,闭眼摒除杂念入睡,却愣是半天没睡着。
这时,“叩叩叩”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袁三郎顿时被吓了一激灵,立刻警惕起来。
门外却无人应答,袁三郎紧张得心跳到嗓子眼里,到底是谁深更半夜在敲他的房门?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门口明明有识武的侍从在,总不能任由陌生人敲门而不去阻止,且他不曾闻见外面有打斗声,由此可见来人是墨堇。
“墨堇,是不是你?”他试探问了一句。
“三郎,是我。”果然是她。
袁三郎终于放松下来:“你三更半夜来这里做什么?”
“三郎,你为何不回别院?若是不想见我,那我可以离开。客栈本就易生变数,乃危险之地,你让我如何放心?”
闻见她担忧的声音,他心里头不自觉轻轻颤了一下。
墨堇可真是个见缝插针的主,他都为了避她才来这客栈,不曾想这人竟找上门来,烦心的事本就够多,今夜怕是难以入睡。
“无需你担心,你回去吧。”
三郎无意识地揪紧被角忙阖上眼,原本平复了几分的心情又被她的到来撩拨起来,隐隐中有些焦虑,亦有些战栗的兴奋,说不准内心到底是想见她还是不想见她。
“三郎,你能把门打开吗?我想确认下你的安危。”墨堇内心叫苦不迭,如今连门儿都进不去,又谈何复合?
“我安然无恙,谢你挂念,你请回罢。”袁三郎深深呼吸,差点就被蛊惑去给她开门,还好忍住了。
“那你歇息吧,我给你守夜。”墨堇想方设法地找借口留下来。
袁三郎愕然无语,用得着她屈尊纡贵来给他守门口?这成心不想让他睡?
“墨堇,你怎么如此厚皮老脸?”任凭他怎样赶也赶不走,袁三郎双目麻木而平静地看着帐顶,右手轻举起,无可奈何地抚上额头。
“我只是想给你守夜,仅此而已。”
“你爱守便守,我管不着。”三郎抓起被子捂住脸,眼不见为净。
她又想使这些苦肉计招式,别指望他会心软半分。
门外的墨堇却没有再说话,这时房内一片寂静,清楚得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又按耐不住好奇墨堇在做何事,揭开被子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细听外面的动静。
隐隐约约有轻轻重重的脚步声和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字句飘渺传进耳朵里,使他心跳如鼓。
“恩人,真的是你。”欣喜的语气仿佛见到心上人似的,三郎迟钝地才想起这熟悉的声音是徐宝儿!
完了,忘记徐宝儿这祸害!
袁三郎连忙甩掉被子,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丫子蹑手蹑脚,来到门前支着耳朵听个仔细。
“恩人为何独自站在门外?莫不是和三郎闹了别扭?”
徐宝儿的声音轻轻柔柔,明明简单的一句话落在三郎耳中,他却觉得其话里有话,多了些挑破离间的味道。
“非也,我家夫郎时常夜寐不安,而今又事出偶然才暂住客栈,为免旁人惊扰他安睡,我才在此守夜。”墨堇淡淡一笑地说道。
“没想到恩人真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好羡慕三郎能有这般体贴入微的好妻主。”徐宝儿发出由衷的感叹。
门边听墙角的三郎被徐宝儿的奉承话弄得全身起鸡皮疙瘩,翻了翻白眼。
墨堇轻笑了一声,道:“你以后也可觅得好妻主,无需艳羡谁。现今你应当多加休息,养好身体。”
徐宝儿垂头,眼神黯然地道:“我这身子骨,苟延残喘已是万幸,不求别的。”
袁三郎在房里偷听得直想破口大骂,若真是不求别的,那就应该回房待着,而不是深更半夜和他妻主聊这些有的没的。
墨堇偏就吃这一套,眉目间浮起淡淡的不忍,安慰道:“回头我*写个药方,你吃足一月即可恢复,以后嫁人生女再无顾忌。”
“真的能治吗?”徐宝儿眼中满含感激与苦涩,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泪珠扑簌扑簌的流了下来。
墨堇轻轻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巾递给他擦泪。
徐宝儿欣喜若狂,接过方巾拭泪,“深秋之际入夜天冷,不如恩人去安歇,换我在此守夜吧,就当还了你的救命之恩。”
听到此处,袁三郎心中暗骂徐宝儿无耻,彰显得自己有多么善解人意,再者表面说是守夜,指不定两人转身就去了屋里头干些别的,还能出得来吗?
贼心昭然若揭,岂能让其奸计得逞?
画面越想越歪,三郎还没来得及捉奸在床,就已经被自己胡思乱想喷出的妒火给烧融化。
他无法忍受墨堇和别的男人走得太近,一步之距也不行。
还没等墨堇回答,袁三郎就沉不住气把门打开。
“妻主,不是说入夜天冷吗?快进来吧,不必再守夜,莫叫外人误解一一。”他阴阳怪气地道,特意把外人两字加重力道注明。
“你还不快进来?”见墨堇仍原地不动,袁三郎眼里冒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墨堇实则是还没缓过神来,完全没料到三郎会打开房门还叫她进房,心下狂喜:“三郎。”
随后大步踏进屋里,她回头看了一眼徐宝儿,还没说话门便又被关了,对上的却是夫郎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看什么看?”袁三郎柳眉倒竖,眼睛都瞪得溜溜圆。
看样子她是舍不得徐宝儿,哼,想都别想,没门!
谁知下一秒他却被妻主打横抱起,并抱至板凳上坐好。
“寒易侵脚,以后不许再光脚丫走路。”墨堇微蹲在他跟前道。“万一着了凉,为妻心疼。”
三郎嘟起嘴,忍不住吃味:“你明明跟徐宝儿相谈甚欢,哪儿还顾得上我着不着凉?”
墨堇眉眼间皆是温柔,正色地道:“三郎,你是我夫郎,我如何不心念着你?其实今日你前脚一走,我便后悔了,不该放你离开我。”
她的一番话,便可浇灭掉他心头狂涌出来的妒火,再次被她的温柔以待撩动心弦,连声音都柔软下来,咕哝地说:“谁让你说这些?”
现在把人放进来后,袁三郎就开始后悔了,这样一来他岂不是要心软原谅她?他根本拗不住她的软磨硬泡,这下子倒好自投罗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