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你若不刻意强调,兴许我会信你。”
赵清仪还是不肯,警惕地望向四周问道,“对了,跟着我们的不是还有几个暗卫吗?”
“甩了。”楚元河语气轻飘飘的,“踏雪乃神驹,战马都比不上它的速度,更遑论普通马匹。”
暗卫要追上,且寻到此等隐蔽之处,估摸得小半个时辰。
说到踏雪,赵清仪心生疑惑,“踏雪不是陛下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被你……”
她越想越觉奇怪,纵然陛下与楚元河是堂兄弟,也远没有亲近到可以分享自己的爱驹吧?那不仅仅是一匹马,而是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西北一统,四海升平,已无须陛下亲自征战,这踏雪自然就无用武之地了,反正它闲下来也无所事事,我们此行诸多凶险,我便向陛下借来一用,你看,今日不就派上用场了。”
楚元河的解释勉强说得过去,赵清仪打消了疑虑,又问踏雪是何时跟来的,他一一作答,滴水不漏。
答完,楚元河已将她的绸裤褪下,有裙摆做遮掩,倒也不算难堪,但赵清仪还是红了脸,见他打湿手帕探进来,赶紧阻止。
“你的手也伤着,顾好你自己就行。”她将手帕搁置一旁,示意楚元河先给他自己上药。
楚元河摊开掌心,新添的伤痕几乎与数年前的旧伤重叠,血已止住,只是没包扎,瞧着吓人罢了,他随意上了金疮药,用丝带简单缠绕两圈,又拿过湿帕继续为赵清仪擦拭。
赵清仪很想自己来,无奈伤处隐秘,动辄便疼,她反倒不好自己来,只能红着脸由旁人代劳。
楚元河慢慢卷起她的裙摆。
她本就肌肤细嫩,白皙胜雪,往日那细腿一掐便能泛起一圈红晕,如今添了擦伤,嫣红得格外刺眼。
借着月色看清伤势后,楚元河眸色阴郁,歉疚道,“……是我顾虑不周。”
其实也有更稳妥的解决办法,能将身份藏得久一些,他却习惯快刀斩乱麻,只想尽快了结此地事宜,忽略了赵清仪本质上就是个娇娇弱弱的闺阁小姐。
“路上疼,怎么也不说一声?”楚元河为她上药,满脸心疼。
饶是那种时候,他都不曾伤她至此。
赵清仪咬唇,尽量不让自己哼出声来,火辣辣的疼痛却是逼出了两滴眼泪,“那情形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我哪里顾得上这些……你好了没有?”
他逗留太久,多少令她不自在。
楚元河收回了旖旎的心思,上完药后为她重整裙摆,至于那绸裤,断然是穿不了的,穿回去,万一黏住伤口,不利休养。
“放心,我守着你。”知道她脸皮薄,还特意安慰了一句,“谁敢偷看,我戳瞎他双眼。”
赵清仪本就所剩无几的羞耻心,在与楚元河的日常相处中消磨殆尽了,她双手团住裙摆,恨不能将两只白皙的小脚也藏起来,时不时用幽怨的眼神瞪他。
楚元河借着收拾东西的空隙,将方才为她上药时惹起的火压下去,一转头就见她蜷成一团,一双眼睛因着羞赧,正湿.漉漉地盯着自己。
他登时眉心一跳,语气不自觉沉下,“那儿还伤着,你就敢勾.引我?”
“……?”赵清仪大为震惊。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他又胡言乱语什么呢。
“那你何故如此看我?”楚元河觉得就是她的问题,于是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角,“你这眼神,不是要我的意思?”
赵清仪躲了一下,也不是不给亲,是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两句,“我那就是正常的眼神……”
“你又看不见,如何知晓自己是什么眼神?”他话音一顿,想到什么,幽幽道,“……下回我找个有铜镜的地方,让你自个儿好好瞧瞧。”
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
“你应该反省己身,整日都在想什么东西。”
赵清仪嗔他一眼,为他脑子里的东西感到不齿。
“除了想……你,还能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情话,又一次让赵清仪脸红心跳,她眼睫颤了颤,强迫自己的视线从他俊逸的脸庞挪开。
相处久了,如何逗弄她楚元河是手到擒来,当下便环住她的细腰吻了上去。
赵清仪还陷在他的情话里害羞呢,根本无力抗拒。
他又贴得更近了,将她抵在树干上。
迷迷糊糊间,裙摆又入了细风,赵清仪隐隐觉得事态不该如此发展,颤声提醒道,“我们还在逃命呢……”
“我知道。”他薄喘着,暧昧的气息缠绕在她耳廓上,特意避开她的伤处,轻柔试探,“放松,别那么紧……张……”
虽是宽慰,语气里全是轻佻的笑意,她可真不经逗弄。
赵清仪完全放松不了,一颗心几乎悬到嗓子眼,紧紧扶着他的胳膊,指尖几乎要嵌进他的筋骨里,俨然一副泫然欲泣的姿态。
逗了片刻,楚元河稍稍拉出距离,只叹此刻她伤着,他的正主是无福消受了,只能将情愫尽数转到她唇上。
后半夜,赵清仪实在困乏,渐渐睡了过去,追兵竟没寻到他们,暗卫也不知去了何处。
对未知的不安令她再度转醒,这还是她头一回在荒郊野外过夜,好在有楚元河守着她。
她半睁着朦胧的睡眼,看着天际一点鱼肚白,“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往东十里有个黑风寨,寨子里的人穷凶极恶,当地官府不敢招惹。”楚元河总是醒得比她早,说话的功夫已经帮她检查过伤势,抹了药,又隔了一夜,伤势已然好转,便为她套上绸裤,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上马。
马鞍上铺了一层衣裳,楚元河又放缓了速度,倒是不如昨日磨得那般疼了。
赵清仪再次折服于他的体贴周到,忍不住又问,“你说黑风寨的人穷凶极恶,我们去了,岂不是自讨苦吃?”
岐王派出的追兵都够她们喝一壶了,再来一帮山匪……
“那有什么,咱们就来一回占山为王。”这种事情楚元河经常干,当初在西北收服三十六部族时,他就没少被人骂作土匪。
赵清仪不明所以,等她到了黑风寨方知楚元河话里的意思。
还真是占山为王。
昨日没跟上的几个暗卫就立在山门前,寨子里歪七扭八倒了一地的人,个个捂着伤处哀嚎连连。
一个身挂虎皮的络腮胡大汉,热情洋溢地奔出来,“大当家,您来啦,见过大当家,见过夫人。”
他一出来,寨子里其他人也撑着伤痛跪地齐声高呼,“见过大当家,见过夫人。”
赵清仪:“……”顿觉先前的担忧十分多余。
“大当家和夫人肯定累坏了,快进屋歇息,这屋里都收拾妥当了。”大汉笑容谄媚,若非他额上有个刀疤,真看不出这人是曾经的黑风寨寨主。
楚元河抱着赵清仪径直入屋。
暗卫晓得两位主子喜洁,屋里不仅一尘不染,窗前的贵妃榻还设了一张雕花茶几,青花松竹梅纹香炉里散着袅袅青烟。
赵清仪讶然,“这真是土匪窝?”
“时间仓促,准备得略显粗陋,你且将就一二。”楚元河将她放入床帐里,柔声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交代点事。”
赵清仪存了满腹疑惑,到底没在此时问出口。
天色将暗楚元河方折返回来,与她解释黑风寨的来由,“寨主曹虎乃行伍出身,曾是我……陛下麾下的一员猛将,六七年前卷入军饷贪墨案,为脱身不得不落草为寇,而当年主导贪墨案的幕后之人,极有可能就是岐王,曹虎便索性潜伏此地,静待时机。”
“原来如此。”听闻是行伍中人,还曾跟过陛下,赵清仪便没那么害怕了,“那这曹虎与你岂非旧相识?”
楚元河颔首道,“算是吧,昨夜暗卫来通知曹虎,结果寨子里新收的几个弟兄不长眼,便起了点小小的冲突,不算什么大事,之后一段时日,恐怕要委屈你住在这儿,要什么缺什么,尽管向他们开口便是。”
“那我表哥怎么办?”
赵清仪还记得离开时,赵漫仪那个阴毒的眼神。
她认出了自己,必然会想到利用表哥孟嘉文牵制她,逼她现身,一直躲在黑风寨里不是长久之计。
“放心吧,这天底下还没有我兜不住的事。”楚元河抚过她汗湿的鬓发,轻笑道,“已经安排好了,钱塘……很快就会乱起来,届时他们自身难保,谁还顾得上你表哥?”
只要岐王他们腾不出手,孟嘉文在牢里就是安全的,只待此间事了,就会还他自由。
赵清仪看着面前熟悉的脸,越发看不透他的心思,“你只是一个郡王,封地又不在这,究竟哪儿来的底气?”
人人都要顾及岐王在浙江、尤其在钱塘的势力,楚元河即便有陛下保着,可远水难解近火,光凭一个黑风寨和不到十名暗卫,他如何对抗拥有近万亲卫的岐王?
这些时日发生太多事,赵清仪一直来不及捋清这一切,可方才她想了很久,觉得楚元河处处透着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