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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渊而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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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你该睡觉了,明天还要见儒宗和日月山庄的那些人。”
      陆临渊连点头的力气也没有了,他给自己和魏危盖好被子,握着魏危的手疲倦至极地闭上眼睛。
      月华如雪,萧瑟寂寥,他在满怀夜息香的气味中沉沉睡去。
      第104章 齐聚儒宗
      儒宗清晨,远山青白,池明如镜,如宣纸泼墨。
      燕白星轻呵一口热气,捧着一件绯色衣袍等在坐忘峰小院外边。
      楚凤声染着豆蔻红的指甲抚摸着腰际的长鞭,打量着四周,声音慵懒而带着几分调侃。
      “当年我就在想,儒宗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居然能生出陆临渊那样的痴人。今日一见儒宗如此,确实不俗。”
      当年的陆临渊千里迢迢来百越下战帖,被四位巫咸视作是失心疯了,楚凤声决计想不到如今还有她同样千里迢迢到儒宗的时候。
      燕白星闻言哼哼唧唧的,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
      “不过是有几座山而已,我们百越最不差的就是山。”
      燕白星从昨天起就和已逝的北越长老附身了一样,怎么看中原的东西怎么不顺眼。
      他一边骂中原防人如防贼,大晚上迎接他们这些来自百越贵客还要检查半天,一边又骂儒宗小家子气,住得房子又低又矮,躺在床上一脚能踢一个窟窿。
      楚凤声笑眯眯地听着,果然过了半天,燕白星骂无可骂,慢慢地低下声来,像是噎住了一样。
      “就这样的地方,巫祝怎么还住了这么久呢?”
      “……”
      楚凤声听得简直有些可怜了。
      同为百越巫咸,她竟然难得生出了几分良心,殷红的指甲点了点鞭子,开口问他。
      “燕白星,巫祝喜欢上你这件事我没法保证。我只问你,你想不想她收下你做巫儿?”
      楚凤声幽幽叹气:“我其实有一个法子,就怕你失败了你伤心。”
      燕白星目光闪烁,抿了抿唇。
      ……
      ……
      吱嘎一声,大门被人推开,木轴转动声音在清晨的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
      燕白星挺直了腰杆,目光灼灼望向门内,然而出现在门口的却是陆临渊那张清隽的面孔。
      陆临渊一点唇珠丰润,桃花眼清澈带笑:“诸位早上好。”
      燕白星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楚凤声上前一步,同样含笑开口:“原来是陆公子,当年百越一别,真没想到我们还有见面的一天。”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陆临渊这样俊俏的公子。
      楚凤声瞧着陆临渊一身松风之姿更兼玉山之貌,又想起论起来这人身上还流淌着楚竹的血——若是他愿意,还有资格争一争南越巫咸的位置,不由多看了几眼。
      陆临渊客气:“我也未曾料到百越与我还有这样的关系,当年下战帖,是我唐突冒犯了巫咸。”
      陆临渊对百越也不算一无所知,除去朱虞,南越一脉对百越巫祝算是忠心耿耿,何况楚凤声聪敏过人,对魏危来说是其在百越的左膀右臂。
      燕白星脸都憋红了,捧着衣服不甘心地往里面看:“怎么是你?巫祝呢?”
      陆临渊:“她还在梳洗,叫我出门拿衣服。”
      楚凤声闻言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眼珠子不住地往陆临渊身上瞧,片刻她疑惑地啧了一下:“不对啊,我怎么瞧着你纯阳未破的样子?巫祝一晚上什么都没干?她之前还问我怎么对待巫儿呢。”
      陆临渊:“……”
      真是见鬼的左膀右臂。
      陆临渊微笑,果断从燕白星手里拿走了衣袍,关上大门。
      **
      百越巫祝来访儒宗的消息已在峰主之间传开了,无为峰与思齐峰昨天晚上彻夜难眠,今天一早早就在仁义峰上等着。
      除此之外,之前指认魏危身份的许知天,还有清河、徐州一些沿路的证人也被召集而来,手持证词证据,意图指认魏危无恶不作,陆临渊是非不辨,为虎作伥。
      时间仓促,尚贤峰的人早上已悄悄来了三趟,将孔成玉手写密函交给魏危,以防他们当面对峙时一无所知。
      “陆临渊先前和我提过日月山庄,倒是给我一些思路,我照着扬州这条线查下去,发现这些人背后或多或少都有日月山庄的影子。看样子是早有准备,来者不善。”
      孔成玉有些不解:“日月山庄在扬州势力颇深,据我所知,安抚使与马步军都总督就与他们关系甚密。若说为了山庄长盛不衰,与当地官员交好,倒也能理解。但他们这么大费周章地纠缠上百越与儒宗之事,与他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铜镜前,魏危抬起头,下颌映入其中:“乔长生呢?”
      陆临渊一顿:“没有消息。”
      他拿起桌上的梳子,将魏危的脖颈处的碎发全部捋起搁置在脑后,梳尺反插入魏危墨黑的长发中,一下一下梳顺。
      “我让师父的人手去打探过了,自从乔长生与我们分别之后,他就再没有出过门。日月山庄戒律森严,如在军中,他的人手插不进去,只大概查到乔长生与他母亲在一块养病,性命没有大碍。”
      魏危点了点头,她拿过那件燕白星带来的衣服披上,那殷红的锦缎外袍绣着鸟雀草木的纹样在晨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腰身被巴掌宽的缠金的丝绦勾得窄紧。
      就在魏危低头整理那繁复的腰带时,耳旁忽然一热,是陆临渊从妆台上拿出珊瑚石的耳坠为她换上,魏危凝目,目光透过铜镜看向身后的陆临渊。
      与中原的内敛不同,巫祝的常服也是穷工极巧,从不藏锋。这身盛服穿上,如同传闻里那山林中骑着豹子的山鬼,气势逼人。
      陆临渊垂眸,双手从后抱着魏危的腰,下巴搁在魏危的肩膀上,鼻尖蹭着她耳旁轻轻摇晃的珊瑚石耳坠,跪坐在榻上替她整理衣襟,简直到了黏人的地步:“魏危,你穿这件衣服真好看。”
      魏危忽然抬手按住陆临渊的后脑,转过头微微贴近,铜镜中两道人影交叠,她殷红的唇蹭了一下陆临渊的唇。
      陆临渊瞳孔缩了缩,身子僵了僵,一点点红了耳朵。
      窗外有雀鸟惊飞,他见魏危站起,很慷慨地向他开口:“马上就要出门了,你可以比他们看得更久。”
      **
      陆临渊被关押的第二个月,儒宗上下暗流涌动,局势诡谲。
      此时此刻,思齐峰主瞪大眼睛,心情正如无常晨游——白日见鬼了。
      魏危她居然真的敢来儒宗!
      她也居然真的敢救陆临渊出去!
      仁义峰殿内,思齐峰主坐在椅子上,手摁着茶盏,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这天底下没有比这这段时日更加好的时机。
      徐潜山昏迷不醒,日月山庄给他递了密函,原先的天下第六许知天从隐居的镇水出来指认与陆临渊同行之人,甚至陆临渊自己都不知道发的什么疯,亲口承认了自己有百越血统。
      他与无为峰主联手,加上长久以来暗自筹划的计划,就差一个名正言顺,儒宗就能成为他的囊中物。
      然而仅仅一个晚上,变数就发生了。
      手底下人来报思齐峰遭劫时,他还在冷笑,想着是不是石流玉那个蠢货终于忍不住了,他如今正愁不能光明正大地对付陆临渊,正好寻这个混乱的机会,假借刀剑无眼,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他。
      等到手底下的人来报孔成玉也牵扯其中时,他就觉出几分不对劲来。虽说孔成玉位高权重,对陆临渊的恨意一目了然,按理说是友非敌,但谁也不能保证能摸清这位天子身边红人的心意。
      再后来孔成玉传来消息,说要劫狱的就是那位传闻中的百越巫祝,思齐峰主已是匪夷所思,怀疑是自己大半夜不睡觉产生的幻听。
      他反复确认了这个消息,不由得坐立难安起来。
      他一会想到陆临渊身上多少有些受刑的痕迹,自己该如何辩解,一会思量着如何该利用这件事做文章。
      等到他心中暂定,决定无论如何现将陆临渊捉回来时,却有人报儒宗有贵客来访。
      贵客?
      思齐峰主一脸疑惑,刚刚问了一句“谁”,乌桓慕容少主慕容星雨就风尘仆仆前来,二话不说堵住他的屋子,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
      乌桓慕容氏天生富贵,皇帝尚且以礼待之,何况是儒宗一位峰主。此刻就算慕容星雨将他这思齐峰掀翻了天,儒宗上下除掌门之外也无人敢斥他轻佻放肆。
      慕容星雨一连牛饮了三盏茶,很没眼色地皱起眉,眼角那颗红痣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欠打:“这茶怎么有股子酸味?”
      “……”
      传闻慕容氏的少公子集风流之大成,声名在外,思齐峰主此时此刻才算领教。
      他娘的能对着一盏茶,挑挑拣拣整整半个时辰,摆明了就是今夜不想让自己出这个门。
      思齐峰主笑脸相迎,顺着慕容家少公子的意思换了一壶又一壶的新茶,不知过了多久,慕容星雨才对着雨前龙井勉强点了点头,接着掩扇而笑道:“让峰主看笑话了,我虽托生锦绣堆里,却是天下无能第一,只晓得风花雪月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