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只见村长笑盈盈地候在最先到达的马车旁边,半晌车帘子才掀开,县令大人弯腰先下马车,转身递手牵着夫郎走下。
后面两辆马车下来两个女人,一个面容儒雅穿着浅色长袍,一个穿金戴银赤色衣装,却是祝喻和柳玉华。
为此袁三郎内心不由得失落,墨堇竟没有亲自来提亲!
也许是有事耽搁了,既然她承诺会娶他就一定会做到的,自己不能胡思乱想。
三郎善解人意地为她开脱,心情很快又好起来,不料却被袁母发现了他躲在暗处偷看,吐吐舌立刻跑回房里待着。
柳玉华扬手吩咐奴仆们将聘礼全抬进去,所备之礼皆为双数,寓意成双成对。
“这是镇上县令及其夫郎、富户柳家主。”村长走过来给袁母一一作介绍。“还有金牌媒妁。”
袁母一眼便认出祝喻,只是万万没料到对方竟会以金牌媒妁的身份出现于此。
“这位…”
“不必介绍,都是老熟人。”祝喻摆摆手打断县令刚想开口的话,转而对袁母说:“许久不见,你还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晦气得很!”
“自然比不得你风流潇洒。”袁母面色不虞。“你来这里是想要杀我?”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很明显这两人之间有些恩怨情仇,气氛瞬间尴尬至极,有紧张也有看戏的。
“不不,我过来是替堇儿上门求娶你儿子。”祝喻背手轻笑道。“朝元,你果真生了个好儿子,把我徒孙哄得七荤八素,非要娶他回去。”
“足以看出你徒孙眼光极好。”袁母傲气地道。“我儿自然是千好万好的。”
堂堂万玑阁阁主,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竟然纡尊降贵为后辈上门求娶她儿子,真是不胜荣幸!
“唉呀,阿堇如今就跟祝迎当年那般瞎了眼,专挑个扶不上墙的烂泥。”祝喻有心提起故人,想看袁母失态的模样。“说起来祝迎他若不是背叛了我,也不至于落到香消玉殒的地步。”
“要不是你逼他吃了九莒丹,他又怎么会短命而逝?”袁母想起当年在万玑阁跪求祝喻,求她能还以祝迎自由,受尽折磨屈辱却只换来迎儿几载岁月,不禁痛心愤恨。
“那药原本就是给你服下,只是他愿以死换你一命。”祝喻挑眉。“换句话来说,他其实是被你害死的。”
“你强词夺理,就是你害死了迎儿。”袁母忍了几忍,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拳头紧握想要冲上去揍打对方。
众人反应过来,赶紧上前阻止袁母动手。
祝喻装作一副被吓坏的模样拍了下胸口,特意离得远远的,还嫌热闹不够大,当着众人的面直言道:“朝元,你们做的那些龌龊事,哪有脸面敢怪我?今日给你几分薄面,完全是看在我好徒孙的份上,你可真把自己当回事。”
袁母急疯了,恨不得当场撕碎她,若非有人拼命阻拦,场面必定混乱不堪。
门外早已挤满了邻里乡亲,交头接耳,众说纷纭。
村长赶紧打圆场,并且按住袁母的肩膀:“这里人多,大伙都在门口围着,要不咱们先进去商量商量。”
“不行。”二人异口同声地拒绝。
“有些旧怨不解决,怕是某人不会善罢甘休。”
“也罢,后山等你。”说完祝喻就先行一步。
“还请各位见谅,先进外厅稍等片刻,我去去便回。”袁母拱手和来客几番寒暄,恭恭敬敬地请人进去后,紧接着转身往祝喻所在之地而去。
穿过茂密的树林,叶绿翡翠,郁郁葱葱,阳光之下光影斑驳,春风和煦。
她一路追踪祝喻的脚步,眼见就快追上了,不料那女人突然回头朝她诡异一笑,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袁母停住脚步,四周环顾一圈也不见祝喻的身影,不禁气得大喊:“祝喻,你不是说解决恩怨?把我带到这里来,又藏起来不敢出来见人?”
呐喊几声无果,她转身欲走,却听到林子深处有箫声传来。
袁母顿了顿,扭头又寻着声音所在之处踏歌而去。
箫声如怨如慕,凄情绵绵,等她再靠得近些,箫声却变低了,忽轻忽响,直至万籁俱寂。
她没有止步,继续往前走去,很快看见远处一抹红影伫立而站,衣袂飘扬。
依稀记得那年初春,有一个人也是身穿火红锦衣,一曲箫音惊艳了她,袅袅在心头缠绕,勾走了她的神魄。
见此一幕,袁母心头颤动,喃喃地道:“迎儿,是你回来了吗?”
只见红影缓缓转身,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出现她眼前,可惜不是她想要的那人!
“阿遇?你怎么会穿成这样?”袁母惊愕不已,两人相识也快二十载,头一回见闫遇穿黑衣以外的锦装,而且还是红色。
闫遇盯着她,黑色瞳孔空洞又无神,说话犹如木头人生硬:“朝元,你曾经跟我说过,如果我有事相求你,你就会义无反顾地帮我。”
“你究竟怎么了?”袁母发现了他的异常,担忧地问道。
“你说过的话,可还作数?”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执着于她之前对他许下的承诺。
“自然作数,你想要我做什么?”袁母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
“我要你奉万玑阁阁主为主子。”他木讷地吐出几个字。
“你说什么?”袁母立刻明白他来此的用意,脸色骤然一沉。“你是否被祝喻控制了?”
“我心甘情愿跟随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竟然尊称祝喻为主子?毋庸置疑,肯定是祝喻对闫遇下了什么蛊毒,他才会一反常态…
看到闫遇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袁母忍不住破口大骂:“祝喻你这个狗贼出来,要杀要剐冲我来,欺负弱男子算什么东西?”
“朝元,你没听见他说的话?是他甘愿追随于我,我哪里敢欺负姽杀楼楼主?”祝喻终于现身了,对其的话表示不满。“再说了,他又算哪门子的弱男子?”
“一定是你对他做了什么,他才会变成现今这个样子。”袁母气愤不已。
“哈哈,哦对,没错!”祝喻笑着直接承认,表情癫狂又夸张。“我将他做成了一个拥有自己意识,又不得违抗主子命令的傀儡,我要他痛不欲生,欲死不能。”
“你卑鄙无耻混蛋,你居然这样对待他?”闻言袁母气疯了。
“要怪就怪他自己,处处与我们万玑阁作对,竟敢还在悬赏榜挂上我徒孙之名,还要安排杀手欲取她性命,简直不自量力。”祝喻嗤笑。
“哦对了,闫遇他是因为你才会记恨上我们万玑阁,论起来他也是被你害成这样的。”
“祝喻,你颠倒黑白的本事一点也没变,你今日过来无非就是想报当年之恨,想要取我性命。”袁母握住拳头。“你把他放了,要杀就来杀我。”
“是吗?你可还记得你仍然欠着我当年救你一命的恩情,我敬你为知音,还把你带回万玑阁疗伤,你却背着我勾引我最宠爱的男侍,你所作所为又算得什么崇高正人?”祝喻讥讽而笑。“你早该被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既然你这么恨我,当年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为什么最后又要放我们离开?”
“要不是因为祝迎,你早就成了死人。”祝喻背手而站。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我今日来就是为我徒孙求娶你儿子,你想要什么,把你的要求说出来,我会满足你三个愿望。”她开口张狂,仿佛这天下就没有她做不成的事。
“放了闫遇。”袁母毫不犹豫地道。
“可以。”祝喻笑着点头。“第二个?”
“我要复仇,我要登上梁国皇位做君主。”袁母眼里溢出疯狂的光芒。
“做一国君主有什么好?”祝喻轻叹。“做天域之主才是凌驾众生之上,睥睨万物。”
袁母眸子一闪,别开脸道:“你说的都是空话,所谓天域只是传说,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的地方。”
“祝迎是宐族人,我记得他曾说过先祖之辈是守护者,生生世世守护天域之门,你怎么可能连这也不知道?”祝喻话里话外满是试探。“难不成祝迎对你藏有秘密?”
“你休要在此挑唆,若真有什么天域之境,我和迎儿早就逃去了,便不会留在深山受苦受累,迎儿也不至于被你害死。”袁母恨恨地道。
闻言,祝喻终于彻底打消了念头。
想当年她强掳了宐族圣子迎,用尽酷刑逼问他有关打开天域之境的方法,愣是问不出个究竟来,甚至乎杀光他族人,也没法从其口中挖出半个字。
看来天域真的只是传闻!
“你想做君主,我可以助你。”祝喻道。“但你得听命于我,他日成了梁国君主,你要立下诏书,将皇位传给我徒孙。”
“我不同意!”袁母斩钉截铁地拒绝道。“若是要我这样做,这君主不做也罢!您请回吧,我不会将我儿嫁给你徒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