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大人尝尝,这可是西域方有的葡萄酒酿,色泽如血,酒气醇香,实乃难得的佳酿。”复又压低声神神秘秘道,“听闻……这还是贡品呢,别处可尝不到的。”
楚元河举着琉璃盏,一闻便知江员外所言不虚。
这江家不简单,连进贡给帝王的御酿都能弄到。
闲话几句,江员外便借机试探楚元河的立场,珍馐美馔,名贵字画,金银玉器如流水般送到他面前。
楚元河一一笑纳,末了,江员外又示意他看那个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舞姬。
楚元河心知肚明,江员外无非是用酒气财气贿赂他,前头的无关紧要他笑纳便是,可这舞姬……怕是江家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赵清仪。
对方垂着眼睫,慢条斯理啜着杯中酒,让人分辨不清她脸上神情。
江员外察觉到他二人气氛微妙,朗声笑道,“原来大人是顾忌妹妹,大人下榻的官舍是窄仄了些,不甚方便,在下倒是还有一处清净又宽敞的别院……”
横竖这美人是必须要送出去的。
他光收了金银财宝可不行,身边没个人监视自己,江员外岂能安心?
楚元河心知肚明,什么美人,细作还差不多,这样的手段,过去在军营里他见多了。
“那便……却之不恭了,不过别院就不必了。”楚元河举杯,含笑应承。
赵清仪一直在偷偷关注他那边的动静,闻言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对方佯装看不见,只顾与江员外把酒言欢。
尽管猜测楚元河此举别有用意,可赵清仪看到那舞姬,心里还是不舒坦,像是堵了团棉絮,说不出的烦躁。
他居然就这么答应了?
那舞姬岂不是要带回官舍?
官舍这么小,舞姬宿在何处?与他同室吗?
赵清仪越想心越乱,一杯接一杯的琼浆玉液滑入腹中。
同样坐立不安的还有另一人,县丞周珣霍然起身,“下官身子不适,告辞了!”
他位卑言轻,既拗不过权势滔天的岐王,也得罪不起为岐王效力的江员外,每每遇到这种场合,他都是被强架着来的,这样的日子他过够了,原以为朝廷派来的新县令会是个刚正不阿的好官,未料竟……竟然……
周珣前所未有的绝望。
新县令如此,还有谁能与他站在一处,维系这片官场的清明?
强大的无力感席卷了他,周珣索性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欲拂袖而去,门口的侍卫当即阻拦。
楚元河淡淡开口,“让他走。”
江员外略一思忖,示意侍卫放人,横竖已拉拢了新县令,这位不识趣的周县丞……自有料理的时候。
至于那舞姬,听闻楚元河肯收自己,立时转忧为喜,媚眼如丝,更加卖力地扭动起舞姿朝他身上贴去。
赵清仪越看越烦躁,许是酒意上头,酒壮人胆,她鬼差神使般倏然起身,猛地推开楚元河。
等她反应过来时,舞姬曼妙的身段转了半个圈,已然软倒在她怀里。
美人投怀,楚元河注定是无福消受了。
舞姬发觉扑错了人,脸上的媚笑僵了一瞬,急忙要从赵清仪身上弹开。
赵清仪尤未觉察,醉得双颊酡红,一双杏眸瞪得溜圆,显出几分少见的憨态,手劲却不小,死死抱着那舞姬不肯撒手。
江员外惊住了,“这……”
楚元河意识到某人是打翻了醋坛,眼底立时浮现起一丝笑意,赶紧揽过江员外打起了岔,不想太多人关注赵清仪。
席上却有不长眼的乡绅,借机调侃起来,“听闻元大人的妹妹新寡,不知可有再醮之意?”
江员外立足钱塘,来往者三教九流,席间上自有这等不知礼数的狂徒。
另一人更是口无遮拦,“咱们岐王殿下素来爱美人,大人的妹妹虽是寡居,可这寡居之人,也别有一番风韵……”
他们这些人想求得岐王庇佑,得先递上投名状,或如江家付出的大半家财,亦或是被拿捏住把柄……
总之只有捆在一条绳上,彼此才有信任可言。
目前看来,楚元河只有一个妹妹拿得出手,若能舍得妹妹换取前程,将来他们便是同路人了。
然而那人话音未落,一支玉箸凌空射出,“啪”的击碎了他手里的酒壶,酒液与碎片飞溅,吓得他一屁股跌坐在地,若非他拎着酒壶,只怕那玉箸就要扎进他眼睛里。
楚元河面上虚伪的笑意彻底收敛,捏着琉璃盏的指节微微泛白,“岐王爱美人,又与我妹妹有何干系?”
江员外一直以为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不曾想还有这等身手,脸色变了又变,到底生出几分忌惮。
楚元河目光如刀,“江员外的人若再对我妹妹出言不逊,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
“是是是!”江员外忙点头哈腰地打圆场,这事儿才勉强揭过去。
楚元河却已无心逗留,这场宴席背后的意图他已看清,既有心拉拢,一时半刻就不会与他撕破脸。
楚元河拽过赵清仪的胳膊,“天色不早,本官就先告辞了。”
江员外谨记岐王与李大人交代的差事,不敢怠慢,忙令美婢相送,就连那舞姬也一并塞入马车。
马车空间不大,三人挤在一起便显得拥挤。
舞姬牢记自己的使命,娇滴滴地唤了一声“大人”,便欲挨着楚元河坐下。
赵清仪借着醉意,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抢了中间的位置紧紧挨着楚元河。
这是她的外室,纵是名不正言不顺跟了她,那也是她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舞姬碰了个软钉子,娇哼一声,挨着楚元河另一侧坐下。
“……”
赵清仪暗暗攥紧了手,这舞姬竟还不走。
瞧她眸中愠色更盛,楚元河怕她发作,当机立断,并拢双指迅速在舞姬颈后一点。
舞姬原本还想与他亲近,被这一点嘤哼出声,身子便软软瘫倒下去。
楚元河将人推到角落,这才敢小心翼翼靠近赵清仪,去勾她的小手,“好了,都是我的错……”
“别乱动!”赵清仪打了他不安分的手,神情严肃,“有你这般做兄长的吗?”
楚元河一愣,“都结束了,还这般入戏?”
结束了?
赵清仪用力揉着酸胀发晕的额角,面上愠怒之色略有缓和,只是眸底还噙着几分朦胧的醉意,对眼前的情形似乎还后知后觉中。
楚元河恍惚记起初次与赵清仪吃酒的场面。
那酒品……实在不敢恭维。
赶紧扶住她微晃的肩,将人揽抱在腿上,圈在怀中温言安抚,顺便解释自己迎合江员外的原因。
赵清仪的脑袋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并未听清他说了什么,只觉模模糊糊的视线里,他的唇一张一合,引人遐想。
许是吃酒的缘故,唇上染了些许胭脂色,湿润鲜红,那副清俊的装束已然压不住他的邪气。
赵清仪心脏莫名跳得极快,眸色逐渐迷离……
“夫君?”
她低低唤了声,嗓音里带着酒后的温软。
楚元河身子微僵,余下的话戛然而止。
“……你说什么?”他俯身,想听得更真切些。
赵清仪眨了眨眼,抬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的唇,浅淡的馨香自她指尖肌肤幽幽散开。
楚元河心弦一颤,低垂视线,将她双颊酡红,眼波莹莹的的醉态尽收眼底。
“夫君……”
赵清仪又喊了一声,醉醺醺道,“我……我不喜欢那个舞姬……”
果然是醋了。
楚元河眼底盛满笑意,“为何不喜欢她?她今日……得罪你了?”
为何……
赵清仪想了想,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
还能为何……她就是不喜欢,谁来了都不喜欢。
他问这么多做什么?
“你、你好烦……话真多……”
伴着短促的喘息,抚过他薄唇的手猛然勾住他的领口,赵清仪仰起脸,带着不容拒绝的占有吻了上去。
第72章 她想和他亲密。
马车在夜色中颠簸前行,车厢内的气息黏稠好似化不开的蜜糖,又带着酒香氤氲的微醺。
楚元河怔愣着,那柔软的唇并非一触即离,反而因为他的不抵抗愈加深入。
勾住他衣襟的手指再次用力,将他拉向自己,赵清仪无意识地轻哼两声,她的吻更是带着醉酒后的懵懂与娇蛮,在他唇间肆意啃噬。
起初略显笨拙,仿佛仅仅是为了宣告主权,急切的与他厮磨,生涩又大胆地撬开他因惊愕微启的齿关。
楚元河情不自禁地溢出一声闷哼,所有试图克制的念头,在这个主动又热烈的吻中焚烧殆尽。
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什么避子汤,什么江家舞姬,在此刻统统化为乌有。
他什么都不愿想,反客为主的冲动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席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