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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渊而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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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章
      
      “看来当年儒宗双壁之间不和的传闻不过是有心之人的污蔑。”
      “孔成玉敢现在为陆临渊作保,可见他们私下是莫逆之交!”
      孔成玉的脸已经黑了。
      偏偏这时候陆临渊还火上浇油,低笑开口:“莫逆之交啊。”
      孔成玉:“……”
      孔成玉挤着牙缝:“陆临渊,别蹬鼻子上脸。”
      在旁人看来,孔成玉俨然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这自然还是她为友人愤慨、“金石之交”的证据。
      “原来你——”
      旁边传来衣袖带翻茶盏的动静,瓷器碎裂的咔嚓声响在地上,孔成玉表情收敛,冷冷瞥去。
      思齐峰主的袖子被茶水沾上一道深色的水痕,他撑着桌子站起。
      直到现在,思齐峰主如何还不能明白,从慕容星雨开始,齐月沉、薛长吉、姜让尘……甚至于孔成玉,原来都是站在魏危与陆临渊那边的。
      思齐峰主的手将自己的袖口攥出褶皱,发出指骨响动。但他不愧多年身为儒宗峰主,静了片刻,反而冷静下来,低声开口:“孔先生,看在您曾在儒宗授课,看在孔氏的名声与儒宗一体的份上,能否带这些官员先行离开。之后我自然会陈情一切,给儒宗诸位一个解释。”
      “……”
      思齐峰主能感觉到孔成玉在打量他。
      青城先前的人总说不知道孔成玉给开阳的老皇帝灌了什么迷魂药,能让他在短短一年之内擢升至此,然而思齐峰主却知道,孔成玉这幅圣贤皮囊下藏着多大的野心。
      不择手段,不惧流言,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觉得孔成玉与他一样。纵然是有些目的不同,他也敢笃定,这样的人不会拿自己已拥有的东西做赌注。
      贪夫徇财,烈士徇名,夸者死权,失去与得到,总是前者更加叫人谨慎。何况是孔成玉这样野心勃勃却拥有权势的人,反而对已经掌握的东西会无比吝啬。
      只要孔成玉还是孔氏的人,只要孔氏还与儒宗荣辱与共,他总要*投鼠忌器。
      果然,不过片刻,他感到孔成玉移开了视线。她的眸子漆黑如夜,冷冷地扫过他的脸:“但愿峰主不要让我失望。”
      思齐峰主露出一个笑意,躬身行礼。
      第107章 天子近臣
      殿内气氛因孔成玉的离去变得微妙起来。
      孔成玉一走,除了以魏危为首的百越诸人,还有大少爷慕容星雨,儒宗便是一个外人也无。
      慕容星雨看着孔成玉带着一干官员离开,咂舌:“这就是你的莫逆之交,陆临渊?刚刚我还有些感动则个,现在她就扔下你跑了?”
      陆临渊瞥他一眼:“孔成玉背后是儒宗孔家,儒宗背负骂名对她半点好处也没有,肯为我做到这一步我该心怀感激才是。”
      他一顿,又道:“慕容少主,你现在走也来得及。”
      慕容星雨懒洋洋地靠在太师椅上,手中折扇轻轻摇晃:“嗳,你就把我们之间的交情看得这么浅薄的?我说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慕容家就没怕过儒宗!”
      慕容星雨原本自己一番话会得到陆临渊动容的回答,相拥而泣他也不指望,起码也有“好兄弟,你这真心我自当记住”一句。
      结果他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回应,回头一看陆临渊与那百越巫祝在那咬耳朵说话,说着说着还把自己桌子这边的糕点端走了!
      陆临渊把糕点推给魏危:“这茶闻起来太苦,水晶楂糕倒是不错。”
      慕容星雨:“……?”
      儒宗仆役鱼贯而入,脚步轻缓有序,收走官员走后留下的茶盏,并添上新茶。
      茶香袅袅升起,氤氲在殿内。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缓和的信号。
      四周传来窸窸窣窣收拾的动静,等到仆役离开,厚重的木门缓缓合拢,众人大多喝了一口清茶,殿内重新归于寂静。
      思齐峰主看向魏危,站在后头的楚凤声一瞥他,淡笑开口:“陆临渊是我百越巫咸流落在外的孩子,我们巫祝坐在这里情理应当。”
      思齐峰主唇角抽搐,又移开目光,看向慕容星雨。
      慕容星雨挑眉敲扇:“我与陆临渊自小交好,情同手足,就算这番他要倒大霉,我怎么能弃之不顾呢?”
      “……”
      这就是不愿意离开的意思了。
      眼下儒宗也确实请不动他们两尊大佛,思齐峰主垂目,握紧手中玉佩,冷笑两声。
      一盏茶尚未温,撄宁峰主率先开口:“儒宗宗门事本不该让外人旁观,但孔先生说的不错,若是儒宗真的出了私下用刑这等丑闻,确实有悖儒宗道义,不知思齐峰主作何解释?”
      众人皆是附和。
      思齐峰主站在殿中央,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静默良久,倏而冷笑一声:“解释?”
      他语气缓缓:“你们这些人要我做解释?”
      “我把陆临渊关进思齐峰时,你们没几个人说不许。陆临渊说自己有百越血脉的时候,你们也没几个人为他分辨。如今孔成玉与百越巫祝一来,你们瞎掉的眼睛就忽然看得见了,是么?”
      “……”
      无为峰主皱眉,却被对方摁住肩膀,坐回座位上。
      他的声音微哑:“掌门昏迷至今,在座的各位难道能说没有对掌门之位生出半点心思?”
      几个被戳中心思的人脸色微变。
      “徐潜山、梁祈春、姜辞盈、孔成玉……”
      思齐峰主每念出一个名字,殿内的气氛便凝重一分。
      楚凤声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手指悄然握紧了腰际的长鞭。
      “徐潜山身为掌门,故步自封,这么多年不仅于儒宗毫无建树,还心怀异心,隐瞒陆临渊百越血脉,想要将掌门之位传给他。”
      思齐峰主的声音愈发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梁祈春有武无智,姜辞盈软弱不堪,孔成玉枭心鹤貌——还有撄宁峰、玉函峰、三叠峰……一个一个都是明哲保身的草包!”
      思齐峰主声音陡然拔高,愤怒不已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我一心为了儒宗有什么错?!”
      无为峰主又惊又怒:“你疯了!你在说些什么?”
      “今为百越蛮夷羞辱至此,足以叫儒宗弟子惭愧撞柱而死!”
      思齐峰主摔玉怒喝,不知在和谁说话:“还不动手!”
      梁祈春豁然起身,只见殿外不知何时围上了一群人,窗外隐隐绰绰的人影来去,顷刻传来兵戈相击的声音。
      情势猝然惊变,别说是其他人,就是无为峰主也未曾料到:“你……!”
      百越这边何等的见多识广,见了眼下这情况,不必魏危发号施令,楚凤声与燕白星各自往前跨一步,来自朱虞的侍卫已是团团围住,拔刀对峙。
      “嘭!”
      护卫踢门而入,成群列队,众人顿时一阵耸动,而思齐峰主冷笑,双眼亮地像是幽幽磷火:“我无意冒犯诸位,只是百越蛮夷欲与我中原委蛇,其心叵测,身为儒宗峰主,不得不在此替天行道了!”
      “你狗屁的替天行道……”
      持春峰主梁祈春忍到现在,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当即一拍桌案欲发作,桌上茶水被他凌厉的掌风溅出几滴。坐在一边的魏危一蹙眉,转瞬身形一闪,一簇光影掠过,只听得咚咚两声轻响,梁祈春大穴被她封住。
      一腔怒火还未倾泻,梁祈春便觉浑身一麻,指尖颤栗,一股钻心的痛苦钻上来。
      魏危屈指猛地按下两锁骨中间凹陷处,梁祈春脸色煞白,身子蜷缩,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呕吐。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殿内众人一时分不清状况,有人以为是百越巫祝猝然发难,慌乱无措之际,陆临渊冰冷的声音如寒霜般刺入耳中:“茶中有毒,稳住气息,切勿心绪起伏!”
      陆临渊刚刚就觉得这茶有些古怪,只是不敢确定,直到现在才确认,这正是夏无疆曾当着他面下过的断肠散。
      “嘶……”
      慕容星雨头皮一阵发麻,后背冷汗直冒,心中暗自庆幸上次蛇毒之事让他养成了谨慎的性格,并未碰那杯新茶,否则此刻恐怕也难逃此劫。
      得了魏危这句话,殿内众人纷纷摒气调息,就算侥幸没喝茶的,也不敢轻举妄动。
      晴光轻晃,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
      魏危抬起下巴,看着思齐峰主,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谈论今日天气:“真奇怪,你前面铺垫了这么多,为儒宗付出了种种。我以为你想要杀了陆临渊,获得儒宗掌门之位,现在却破釜沉舟,不惜在此杀我?”
      思齐峰主唇角勾起,笑得畅快:“巫祝方才说身为巫祝庇佑一个有巫咸血脉的弟子不算什么,那么我身为儒宗峰主,杀一个异族首领又如何?”
      魏危不为所动:“杀一个人是不如何,但就你杀得了我?你要是有这么大的本事,在儒宗白日飞升找孔圣或许更快点。”
      思齐峰主的手指一寸一寸拂过长剑,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摇头:“巫祝,卧龙跃马终黄土。人非金石,何况你我?百越巫祝确实是不得了的人物,但此时此刻未必杀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