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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渊而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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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然而只是短短一瞬,靠窗的陆临渊头也没有抬,香水海被内力一催,与前一人手中弯刀相接的瞬间,香水海剑身中不可抵抗的内劲传到他们刀柄,耳目如蒙纱布,模糊不清。
      陆临渊这一剑并没有停。
      刺客一击不中,香水海却去势未绝,“噔噔”两声脆响,两具刺客身体如泄气般倒下。
      香水海仿佛半点血都没沾染,清亮纤薄,在阳光下泛着普度众生的光芒。
      夏无疆听到魏危语气淡淡,她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看他就好像是看一条上蹿下跳的狗。
      “三条命了,你还可以记得更多。”
      “……”
      惊疑迟迟涌上来。
      夏无疆隐隐约约觉得,自魏危三人进入薛府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脱离他的掌控了。
      第64章 忆少年
      薛家房檐下挂着防止鸟雀啄食的铜铃,只要有微风刮过,檐下的几十个铃铛就会发出响动。
      此刻,银铃被刀剑迎面罡风横扫,如波涛汹涌,铃铛激烈碰撞,声响震颤耳膜,很远之外尚可闻。
      伏击的那一对兄弟惨死香水海下,夏无疆终于意识到不妙,眼角微抽。
      他与旁边的下属对视一眼,随即一声令下,围在房间外的所有人骤然飞身而起,提刀而出。
      他们有人的目标放在躲在一旁的乔长生身上,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靠近他之前在魏危与陆临渊手下活过三息。
      陆临渊与魏危彼此背对,毫无破绽,霜雪刀与香水海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山峰,胡商队伍中的人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
      **
      霜雪刀在混乱中矫若游龙,犹如撕碎夜空的月色,来者脖颈骤然传来一阵剧痛,他还未来得及出手,就听得噗嗤一声,委顿倒下。
      临死前,那人唇角忽然泛出一抹阴森诡异的笑。他唇齿一动,舌下竟然藏着一枚袖针,劲力一吐,就要暗算近在咫尺的魏危!
      顷刻间,面前的面容忽然变成了陆临渊。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地上那人错愕的表情还没凝滞,陆临渊已眯了眯眼,手腕如同毫无骨头,香水海在空中一转,剑柄被双手合握。
      不过是瞬息之间,香水海深深插入地上之人的心脏,接着狠狠一绞,鲜血迸溅在他的脸上。
      陆临渊垂眸的神情冷极,在抬起眼睛看向夏无疆的那一刻,眼角微微一扬,笑意潋艳,风姿无双。
      “……”
      夏无疆寒芒在背。
      这两个人竟都是疯子!
      **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胜负已逐渐见分晓,留在薛府防守的十几人都惨死在这两人刀剑下。
      夏无疆脸色愈发难看。
      这次是他看错了眼,谁也不知道陆临渊和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女子会在今日来薛府。
      但好在还不算功败垂成,先前他的下属领命叫了十几个人出去找薛长吉,此刻正好不在府中,只要能与他们汇合……
      夏无疆的脚步缓缓往后退去。
      “你要去哪?”
      像是出现轻盈的梦里一般,背后忽然传来魏危冷淡的声音。
      是什么时候?!
      夏无疆顾不得思考更多,立马抽身爆退,两袖迎风一招,几枚银针瞬发而出,被霜雪刀格挡落下。
      “魏危。”
      就在他转身的一刻,身后的陆临渊也同时开口。
      夏无疆心中一惊,只见陆临渊甩了甩香水海上的血渍。
      不知何时他的人已全军覆没。陆临渊踏过满地尸骸,向他幽幽走来。
      夏无疆的大脑转得极快。
      魏危……魏危……为什么他在江湖上从未听说过这个人,她出自何门何派?儒宗——还是九重楼?
      夏无疆做首领这么多年,心思缜密,记忆力远超常人,可他翻遍了脑中所有记忆,也没找出这么一个对的上号的名字来。
      仿佛魏危这人就是突兀降临,命中注定阻碍他此行的劫数。
      夏无疆冷笑。
      但他从来不信命!
      **
      夏无疆起身后跳,在出门的一瞬间运起轻功,足不点地,朝大门飞去。
      薛府后山太大,前去捉拿薛长吉的下属听不到这里的动静,就像是他们杀薛府的这些人一样,哀嚎声不传六耳。
      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桃花源,困住了薛府报信的可能,同样已阻绝了他逃命的希望。
      “夏无疆。”
      霜雪刀与香水海如阎王殿里索命的黑白无常,如蛆附骨,如影随形,精准地在薛府重重叠叠花木中追寻猎物,完全没有要留手的意思。
      魏危冷冷质问:“薛府到底为什么被你挑中,薛玉楼他们又在哪?”
      几个问题下来,回答她的只有不断转身旋出的银针。
      夏无疆血气在喉间翻涌,区区两人,竟能将他逼到如此地步。但此刻求生的欲望与从不甘心落败的野心支撑着他——就算是阴沟里翻船,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
      夏无疆右手刚刚摸上腰际,后面的魏危眨也不眨眼地抬手,一枚飞蝗石分毫不差地击中他的手背。
      夏无疆猝不及防,惨叫一声,手软趴趴地垂下来。
      痛感抽打着神经,他知道自己的手骨断了。
      “回答我。”
      魏危话音刚刚落下,后面一路飞掠的陆临渊忽然借力一蹬,身影一闪,剑锋如鬼魅一般至他面前。
      夏无疆心中一骇,左手一把长刀刺出,与香水海剑刃发出令人牙酸的磨损声。
      但凡是惜剑之人必不可能以剑刃搏刀刃,陆临渊果然后退收起香水海,然而还未等夏无疆歇一口气,一脚正蹬踹便正中他胸口。
      若在平时夏无疆尚能反应过来,但此时他右手已经断,被陆临渊正面一脚,平衡已失,扑通一声跌在了地上。
      霜雪刀抵上他的胸口,被洗刷得浓荫似绿水的树影中,魏危垂下眼睫,有一种淡漠与秀丽兼容的气质。
      夏无疆箕踞而坐,自知无路可逃,喘了几口气,冷笑开口:“我一人死不足惜,但你们这些螳臂当车,妄图之人,下场必定会比我惨上百倍……!”
      像是约定好一般,霜雪刀和香水海一前一后同时刺入。夏无疆面色骤然惨白,痛不可抑,疼痛让他手脚冰冷如顽石,再也说不出话。
      魏危:“东躲西藏的鼠雀之辈,也好意思在我面前狂吠。”
      陆临渊一双桃花眼尾微微下垂,声音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奈:“……你惹魏危做什么。你难道到现在还没看出来,我们三人中,最不好惹的其实是她么?”
      “……”
      夏无疆能感觉到随着自己身体被这两把刀剑刺入,如同被什么东西打穿,两股大相径庭的内力在他体内蔓延,却恍若太极两仪,缠绵交织,浑然一体,使他一根一根的筋脉断裂。
      夏无疆脸色惨白,常年身居上位者的傲慢使他不可能在魏危他们面前喊痛惨叫。可是就算是如此,他也有些受不住了。
      “你们……你们这些人懂什么?”
      痛极之余,夏无疆反而大笑起来,看着魏危他们的眼神如同下辈子还会遇见的仇人。
      他的骨头够硬,到现在他浑身的骨头都已碎,经脉俱断,依旧一句求饶的话语都没有。
      他瞳孔逐渐失焦:“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刽子手不会被曾经视作牲畜的手下羞辱。
      魏危淡淡:“我知道了。”
      她没有回头,匆匆忙忙追上来的乔长生听见魏危开口对自己说:“乔长生,闭眼。”
      下一秒,霜雪刀回头利落地割断了夏无疆的喉咙。
      初春里温热的阳光下,沾血的霜雪凛冽生寒。
      乔长生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拍,他倏而睁大瞳孔,陆临渊上前一步虚虚捂住了他的眼睛,缓缓向后带去。
      乔长生呼吸在抖,但他深呼一口气,最后冷静开口。
      “……陆临渊,我可以看。”
      陆临渊一顿,最终还是一点点移开了自己的手。
      夏无疆死了,被魏危一刀断首。
      从内院那个房间一路走来,四处都是激烈交战的痕迹,有薛府之前留下的,有魏危他们刚刚留下的。血与泪静静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到底出自于何人。
      夏无疆他死前凝固的最后一个表情,倨傲与算定一切的神情消失,就像是不可思议于自己所看见的一切——自己居然真的死在了一个不知底细的女子手中。
      魏危擦干净霜雪刀,陆临渊则叹了一口气,有些嫌弃地捡起了夏无疆的头颅,叫远处那些观察了很久不敢出来的人看清楚,夏无疆确实已经死了。
      ……
      ……
      被救下的薛长吉实在太困太累了,她强撑着向魏危三人说明了薛家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在魏危点头表示明了之后,薛长吉从床上滚了下来,重重朝他们磕了一个头,被乔长生与陆临渊拉起。
      薛长吉此时连哭都没有眼泪了,她低头咬牙哽咽开口:“除了那个姓夏的之外,还有一队十多人的人马在后山。我知道我与几位恩人素未谋面,不敢要求什么。但如有可能,一定要杀了他们……求您……我今后什么都能做……哪怕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