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再加上脸上的笑意,比起初见时,越来越让人心动。
当然,如果那笑不是对着别的男人,就更好了。
李太史关上手中折扇,笑着走到她的桌邊,“我来晚了,阿箬可生气了?”
众女只觉眼前一亮,齐齐把目光从重阳转到他身上。只见这位刚进门的公子一身月白缎衣,玉冠束发,端的是飘逸出尘,俊美无双,真不知是哪家王府侯门的貴公子。
见到众女的目光,正在打算盘的文四娘微微挑眉,原来阿箬今日是约了李太史啊……早知道就该每人加成一百文的!
“李太史既公務繁忙,自可让人来告知我一声。”巫箬瞧着李淳风说道,言外之意,这顿茶也可省了。
李淳风假装没听懂,笑着坐下来,“阿箬你难得請一次客,别说公務,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要来的。”
一句话听得巫箬直挑眉,什么叫难得請一次客,意思她很吝啬了?
好吧,虽然这是事实,可是她干嘛无缘无故地请他,就是这一次,也是他死皮白脸地要来的好不好。
正想着,一抬眸,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巫箬不由皱了皱眉,“你看什么?”
李淳风微微一笑,“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李太史这是在提醒我还欠你一套衣服?”巫箬冷冷道,她的衣服本就少,平日常穿的那件昨日偏偏还一不小心挂在铁钉上扯破了,若非如此,她才不愿穿他送的衣服。
“非也,非也。”孰料,李淳风竟伸出三根手指,“不是一套,是三套。”还当真跟她算得如此清楚。
饶是巫箬,也隐隐有种一巴掌呼死他的冲动。不过冷静一想,也对,大家非亲非故,听红药说,三套衣服价格也不菲,她平白无故地收下,的确是不太妥当。
想到这儿,便道:“三套衣服,我已穿过两套,想来也没办法再退回去,不知李太史买成多少錢,我自当奉还。”
李淳风一边动手煮茶,一边点头赞道:“阿箬果然是通情达理,三套衣服也不貴,就五百两。”
“……还不贵?”巫箬额角微跳,她平日里诊金本就收得便宜,再加上时不时还要给穷人赠药,根本没存下多少钱,这一时半会还真拿不出这么多来。
两人没有刻意回避,一番话自然传进了周围人的耳朵里。众女一边被那衣服的价钱惊得咋舌,一边在心里暗暗鄙視刚刚还被她们奉为天人的李淳风,哪有这么小气的男人,东西都送了,还要拿钱。
重阳听了也走回自家娘子身边,低声道:“四娘,我们还有多少银子?”
文四娘闻言一笑,知道这一根筋是想帮巫箬还钱,扯了扯他的袖子,亦小声嗔道:“人家小两口打情骂俏,你捣什么乱?”
重阳愣了一愣,回头看看李淳风,原来还有这样打情骂俏的?……看来自己果然还得多加修炼。
第60章 阴阳师(二) 谁不知道这长安城有个风……
“要不是我和妙衣阁的老板相熟,这个价钱可只能买上一套。”看着巫箬的神情,李淳风唇边溢出笑意,“不过阿箬你也不用担心,銀子呢我不缺,你可以拿别的东西来換。”
原来绕了半天弯子,是在这儿等着她,巫箬微微眯眼,道:“那李太史想要什么东西?”
李淳风笑了,首先指了指她的腕铃。
结果可想而知——“想都不要想。”
李淳风只好又指了指她发间的木簪。
仍然是直接拒绝:“不行。”
无奈,他最后指了指她的香囊,在她开口之前,先道:“香囊里的东西不要,只要香囊。”
巫箬无语:“李太史连銀子都不缺,难道还缺香囊?”
李淳风以手支颐,悠然道:“可我就想要你这个。”
这人……果然应该找个时间给他看看脑子。不过,一个香囊換他不再来骚扰,倒也不錯。巫箬想到这儿,从腰间解下香囊,放到桌上,“里面还有一些藥粉,算是还你的利息了。”
李淳风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把东西拿到手里。大概已经用了很长时间,青色的香囊外面已经有些褪色,很素樸,没什么精巧的图案,只在角落里用古樸的文字繡了一个“箬”字。
他認出,那是上古的文字。现在懂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
指尖轻轻划过那个“箬”字,李淳风微微一笑:“这香囊可是阿箬亲手繡的?”
“是又如何?李太史若看不上,自可还来。”巫箬知道自己的绣工实在拙劣,这字也是百无聊赖的时候学着别人绣的,此刻听他这么问,以为他是笑话自己,伸手就要拿回来。
李淳风眼明手快,一把将香囊放进自己袖中,“既是阿箬亲手绣的,我就更要小心保存了。不过,让你没了香囊可用,我也过意不去,这个就送给你好了。”
说着,解下自己的香囊递给她,正是之前那个用来装茱萸的。
巫箬看着上面绣的并蒂莲,没有接,天晓得这是哪家姑娘送给他的,她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李淳风微微一笑,“怎么,怕我在上面下毒?”
这话是当初在醉花阴初遇时,她对他说的话,巫箬自然想了起来,冷笑一声,将香囊收下了。
她还怕了他不成?大不了回去就把那并蒂莲给拆了,还省了再买新的。
殊不知这一舉动,看在周围人眼里,便是另一重意味了。誰不知道这长安城有个风俗,交换香囊便是交换定情信物的意思。这两人一直斗嘴到现在,原来竟是这层关系,还真是瞧不出来。
重陽看了看文四娘,低声道:“巫姑娘这是答应李大人了?”剛才,果然是在打情骂俏!还是他娘子看得通透。
文四娘掩唇轻笑:“阿箬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迟钝了些,整天只知道诊病抓藥,于男女之事不甚在意。她这性子,大概也就李大人的脸皮能招架得住了。”
重陽暗想,他娘子这意思是,那位李太史脸皮很厚了?还真是看不出来,他之前可一直都把巫、李两人当做得道高人来看的。
被困在蠱盒里的那几年,他深知楚兰的蠱术极为厉害,却没想到,李淳风仅凭几张符箓便将她困住,这可不是一般道士能办到的。
至于巫箬,她拿出的那只食银蜂也是极为罕见,可以说比他们幻梦蝶一族还要稀有。
誰能想到,这样的两个人会出现剛刚那番对话?
他正沉思,忽见文四娘快步走出柜台,迎向刚进来的三位客人。看他们的打扮,似乎都是太学的学生。
“张公子,林公子,高向公子,三位可是好久没来了,快快请进。”四娘和他们打起招呼,一边领着他们走进雅座。
这茶食店的布局很简单,中间大部分地方錯落有致地摆着案几和坐垫,周围一圈靠窗的地方则用纸质屏风隔成了一个个雅座,没有门挡着,毕竟来这儿的人几乎都是喝茶闲聊,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要談。
巫箬和李淳风坐的雅座位于东面,而那三人的雅座刚好在他们对面。
三个太学生大约都没见过李淳风,所以没認出他,只是看了两人几眼,便走进自己的雅座中。
毕竟是太学出来的学子,三人和众人不一样,都用最标准的姿势跪坐在坐垫上。其中一个在点完茶和点心后,雙手扶在膝上,向文四娘微微鞠躬道:“有劳四娘。”
话说得很流利,可语调却有些怪异。
李淳风见状,微微一笑,低声对巫箬道:“原来是扶桑国派来的学子。”
巫箬闻言,也朝那人看了一眼,只见他模样清俊,除了语调,舉止談吐都和身旁的两位太学生没有丝毫差别,“我听说几年前,扶桑国曾派过使臣前来长安,后来陛下不是派高表仁大人送他们回去了吗?”
“回去了一些。”李淳风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惬意地吐出一口热气,“还有一些留下来了,中途又来了些新的。陛下宽厚,特允他们进入国子监和太学学习。这位高向公子,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大概是那位高向玄理的子侄吧。”
“高向玄理?”巫箬对两国相交之事,也只是听过一些坊间传言,对具体的人物并不了解。
李淳风捧着茶杯,露出怀念的神情,“那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对我华夏之风十分着迷,前朝之时便隨当时的使臣来到了长安,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就如你所说,隨同高大人一起返回扶桑了。最后没同他道别,也是可惜。”
“那的确是可惜了,李太史应该追随而去的,正好看看扶桑的风土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