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介绍 首页

    住酒店的纨绔

  • 阅读设置
    第2章
      
      说话的人叫庄慧子,和柳娉婷一样,也是当地实打实的富二代,家里主要做海洋医药,家人眼中的乖乖女,酒吧街里的撩汉王。
      “还上次那个打碟的?”柳娉婷扇扇她身上的酒味,经过一夜沉淀,那味道并不浓烈。
      “换了个肌肉男。”庄慧子眼窝深陷,不自觉打量柳娉婷的高定礼服,揶揄道:“我说怎么这么久,原来是在选战袍。”
      柳娉婷佯装无意,脸转向窗外,看着无聊街景:“咳,不早不晚非这时候送来,图个新鲜,随便一套就出来了。”
      庄慧子没继续这个话题,谁什么心思,不用非得摆明面上,她随意抽出后座口袋的杂志,翻看起来。
      柳娉婷从化妆包掏出气垫补妆,余光扫到封面,正是刚才那驾驶帆船的“纨绔”。
      庄慧子食指点点封面男人,琢磨问:“你说和高中同学上床是什么感觉?”
      柳娉婷拿粉扑的手一滞,瞳仁一转,翻个白眼,继续扑脸,慢条斯理说:“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庄慧子眯起眼睛,视线定在封面男人紧实勃发的大腿上,想起昨晚的春光,下意识把二郎腿夹紧。肌肉男的肌肉,不过是通过反复训练和平衡饮食练就的,写满了刻意和露骨,哪像这种,风浪自然侵蚀,体魄浑然天成,那筋脉纵横的手臂,那宽阔舒展的背肌,偏又长了张阳光和煦的脸,简直是造物主的恩赐,大自然的馈赠……
      唔,这男人好顶。
      柳娉婷见她起兴,一脸坏笑试探问:“反正今天能见着,要不,我给你撮合撮合?”
      庄慧子挑眉:“那倒不必。”
      柳娉婷好奇:“为啥?”
      庄慧子把杂志插回去:“男人如过江之鲫,没必要玩纯爱。”
      “纯爱?”
      “你忘啦,他和姜河,几年来着?”
      “哦。”柳娉婷收起化妆包,并不在意:“反正她又不回来,再说回来又怎样?两家都成仇人了。”
      又从Kelly包包摸出手机,点开本地热搜榜,第一名就是“昆仑大酒店起火”,递过去给庄慧子观摩,言语间透着某种无私大义:
      “瞧见了吧?被人博主挂网上了,真是丢咱本地人的脸,我看啊,她家这老酒店迟早得倒闭!就这德行,她能回来接班?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所以,”庄慧子眼睛放光,如X射线般扫描她的心思,直言不讳:“滕彧是你的新目标?”
      说话间,车子开到酒店门口,这是本地最豪华的五星级大酒店,三十层顶上矗立着八个大字:“滕氏悦海国际酒店”。
      两人双双下车,迎宾员忙过来招呼。酒店门口早都布置好了宾客引导台,等进了婚礼现场,两人各自落座,和好几年没见的老同学相谈甚欢。
      柳娉婷大致扫了眼这帮贫富相间的老同学,笃定,自己这身高定礼服碾压全场。
      宴会厅奢华绵延的水晶灯照得人亮堂堂,硕大的屏幕播放着新人从小到大的成长记录,以及周游世界的婚纱照。
      这些久未谋面的老同学在把酒言欢的同时,也拍下了别有用心的合影。
      随即发到班群里。
      第2章 一条船上的人
      “嘀嘟”“嘀嘟”——
      手机连续响了七八下,正巧遇红灯,宋乐琪脚踩刹车,腾出手点开,不耐烦看了眼那些照片,似群魔乱舞,对坐副驾的人唠叨:
      “又是班群,自从班长宣布婚期,这群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你说说,这高中毕业都十年了,三十人的班竟然有二十号人要来参加婚礼,班长也是,挨个打电话,就跟大家关系多好似的!我这本地工作的不算,其他天南海北的,还得特意飞过来,机票钱又不给报。”
      副驾不语。
      宋乐琪侧脸一看,发现副驾的心思完全没在这上面。
      “姜河。”宋乐琪温柔叫她名字,“怎么啦?还晕机呐?”
      肩削背薄的女孩从窗外收回视线,坐直身子,对乐琪一个浅笑:“你在讽刺我么?”
      宋乐琪笑,确实,这位也是刚下飞机,且遭遇暴雨,险些没下来,只好摆手说:“没事,您继续发呆,反正两分钟后到达战场。”
      姜河意会,确实是战场。
      只不过,她的战场更壮阔,也更残酷。
      从机场到酒店的路不近,姜河很少说话,只抱着布包默然看着窗外。沿街多了好些网红店,卖传统面食点心,门脸看上去挺吸引人,还有两处新建的高档小区,宋风美学的花园洋房。
      这些店铺、楼盘无一例外打上了“滕氏”的logo,看样子,滕氏集团这几年在房地产行业突飞猛进。
      就在一小时前,姜河刚下飞机,提了行李,出了机场,直接坐上宋乐琪的车,来参加高三班长侯光耀的婚礼。
      原本,她是没打算去的。
      毕竟高三时,自己是个小透明,和班里相熟的人并不多。
      尤其在班群聊开后,她更不想去了。因为被@最多的那个人,让她不自在。
      滕彧,是那个人的名字。
      她以为,已经过了四年,再次提起,也许不会激起波澜,但她高估了自己。她那时盯着这两个字,想象着旧情人见面的尴尬场景,忽然觉得,败下阵来的肯定是自己。
      毕竟,分手分得极为糟糕。
      旧情人,还是一辈子不见最好。
      所以她决定不来凑热闹。偏巧那时,久未联系的班长侯光耀突然来电,说了些客套话,也不知从哪儿打听到她要回老家接手自家酒店的消息,于是赶鸭子上架,直接点名求她来。
      “以后啊,在登海这块宝地,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喽!”侯光耀是这么说的。
      而侯光耀和她到底是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不好说。
      但她确信,自己和滕彧,这辈子是不可能在一条船上了。
      飞机临降落时,云层变得厚实,绵延在高低起伏的丘陵地带,把近处的白色风车和远处的蔚蓝大海勾勒连接,开启了进入童话世界的大门。
      姜河甚至能看见近海的帆船,一只接着一只,漂浮在无垠海面,如一个个归乡的浪子。
      暴雨来袭,气流异常颠簸,机舱里小孩开始哭闹,乘务长礼貌安抚,顾不上差点颠下来的头花。
      姜河一阵眩晕和反胃,感觉飞机在急速下降,随时会坠地,只能闭上眼任凭命运摆布。
      就在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滑稽,岂止此时任命运摆布,她二十七年的人生都是被摆布、被安排的——一个没有选择权,总是听父母安排的孝顺女儿。
      从小到大,姜河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是爸妈的希望。
      因为自小,父母对她就只有一个期待——长大接手昆仑大酒店,并将其发展壮大。
      但在姜河心里,非常抵触这件事。她对自家酒店的感情很淡,甚至一度觉得,父母因为经营酒店而疏于对她的照顾,这导致她中学期间营养不良,身子骨弱。
      听上去有点讽刺,开大酒店的人家,养的孩子却营养不良。
      所以,她一直盼着离开家,切断父母对她的执念。
      但命运仿佛对她并不眷顾。
      上学的时候,她成绩平平,百分百的努力并没有换一个理想的高考成绩,她想着出国念书,爸妈却说舍不得她出去。大学毕业前,她决定考研考公,遗憾的是,都没上岸。她心情沮丧到极点,虽不甘心,但回家确实是最好的选择。舍友酸她是找不到工作就继承家业的富二代,但没人理解她那份想证明自己的心。
      就在这个空档,姜河在父亲姜守国的安排下相了个亲,相亲对象就是滕彧——她高三的后桌、饭搭子和大学时期的追求者。
      世事无常,谁也没想到,在他们交往一年后,两家闹掰。
      姜守国大骂对方家庭是吸血鬼。姜河受父亲怂恿,于大庭广众之下给滕彧难堪,两人自此分道扬镳。
      再后来,她补录进国考。与此同时,家里酒店出现危机,姜守国忙得顾不上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意她去星城的文史馆工作。
      姜河本以为自己彻底解脱,可四年后,姜守国劝她回来,言辞恳切,催人泪下:“我们就你一个闺女,你离我们那么远,到时候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她左右为难,但架不住孝顺,所以辞职回家了。
      她的人生,写满了顺从。
      她甚至觉得无论自己怎么折腾也飞不出父母的手掌心。可这种无力感又没人能理解,说出来还会被人不齿——一个不差钱的富二代有什么可抱怨的?起码有啃老的资本。
      人在面临危险的时候总会有一瞬间想起过去,某些高光时刻就像电影镜头般在大脑里轮回上演。
      就在飞机颠簸最剧烈的那一刻,垂直骤降中,姜河想起了滕彧。
      四年的时间,她已经想不起他的样子,但却能清楚记得彼此相伴的日子。
      那是自己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可以算作“叛逆”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