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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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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他松开手,抽离出来,轻轻将她拨到一边,将简陋的被子给她掩好,径自下了床。
      他本想唤人进来伺候,可这卧室实在太小,而且经过昨夜早已一地凌乱,空气中甚至还有未散的糜浓的气味。
      这次跟他来的都是男人,他岂肯叫旁的男人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段伏归便来到厅屋,才叫人送水来。
      简单打理过后,段英来问:“主上,您可要审问那林娘子?”
      作为心腹,段英自是对主子十分了解,尽管昨夜主子没有吩咐,他却早早叫人控制住了林娘子。
      他们的人来得太晚,主上先前又吩咐不要惊动她们,他要亲自来抓人,于是只能远远看着,对纪吟刚来建德发生的事并不了解。
      以主上的性格,段英猜他必定是要把夫人的事查个一清二楚方才肯罢休。
      段伏归闻言,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地点了点头,让他把人带到院子里来。
      第71章
      从昨晚到现在,林娘子十分担心纪吟。
      看纪吟被带走时反抗得那么剧烈便知她有多害怕这个男人,逃跑被抓回去,还不知道会遭受怎样的折磨,或许连性命都……她简直不敢细想。
      除了纪吟,她也为自己忧心。
      纪吟被带走后,林娘子本想回去找人帮忙,却没想到连她也被拦了下来。
      那人将刀横在她面前警告:“你若是识相点乖乖跟我们走,或许还能全须全尾地活下去。”
      这话里的意思让林娘子不寒而栗,她不敢反抗,只能乖乖被他们带到一个院子里。
      她惶惶不安、度日如年地等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现在听说那个男人要召自己问话,有种屠刀终于落下的感觉。
      昨夜天色太昏暗,她并没有完全看清段伏归的模样,只知道是个体格高壮气势凶狠的男人,直到此刻,她被人带着跨进院子里,一眼瞧见坐在厅屋门口的男人。
      男人一身玄色绣金长袍,随意披了件大氅,破旧的屋院也难以掩盖男人身上的铮昂气势,他静静坐在那里,便宛如一柄插在战场上的利剑,剑下尽是尸山血海。
      是明亮的天光都驱不散的森然寒意。
      林娘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看林娘子愣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段伏归,段英警告性地提醒:“见到陛下还不快下跪行礼?”
      陛下?林娘子心头一惊。身体却比脑子先反应过来,下意识跪到地上,脊背不由打起了颤。
      段伏归没理会她的失态,淡淡扫了她一眼,“你可知道昨晚跟你一起赏灯的女人是谁?”
      男人的声音不辨喜怒,却带着沉压压的感觉,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林娘子心知他这是在审问自己了,只能小心翼翼地答到:“她、她说她名周念。”
      “周念?”段伏归重复了句,冷笑一声,“还有呢?”
      林娘子摸不清他什么态度,又怕真说出来会惹怒男人,话语间便有几分迟疑。
      段英是审问的个中好手,一眼就看出她的小心思,站在一边呵斥:“老实交代你遇到夫人后都发生了什么,但敢有隐瞒,便是欺君之罪,你这小命也不用留着了。”
      林娘子浑身一抖,被吓得面如白纸,头颅立马匍匐在地。
      夫人?
      阿念是陛下的夫人?那她为何还要逃跑出来……
      林娘子从没想到纪吟竟是这个身份,燕京城的贵人对她来说实在太遥远了。
      这下林娘子再不敢有旁的想法了,只得把遇到纪吟后的事老老实实交代出来,“阿念、不,夫人,一开始扮作男子……我发现她女儿身后,她告诉我……”
      当段伏归听到纪吟找借口说自己不想被那上司强占才不得已逃出来时,搁在膝上的手猛地一抓,青筋暴起,面色铁青。
      呵,在她眼里,自己不过就是强占她的禽兽!
      “滚!”
      段伏归转身跨进厅屋,正要继续去卧室,余光却又瞥见桌上摆的东西。
      他认出来了,那是昨晚纪吟掉在地上的灯,一盏兔子灯,一盏河灯。
      段英心细如发,自然不会错漏掉纪吟的东西,他检查过,灯没什么特别,就是上面写的祈福语,实在……犯主子的忌讳,所以虽带回来了,他也没敢直接交到段伏归手上,而是放在一边,就算主上发现,自己也能少受点怒火。
      段伏归看到河灯,自也想起昨晚的事。
      他上前一步,将巴掌大的莲花河灯拿起来,待看清上面写的字,一瞬间他瞳孔竟仿佛野兽般竖了起。
      段英透过门看到主上的动作,默默后退了一步。
      家人康乐,自由自在。
      自由自在。
      去年上元夜,他也带她去河边放了灯,是他特意为她赢下的灯王。
      她当时只写了前四个字,呵,是因为他在身边,才不敢写后面这四个吧。
      段伏归一瞬间想把这灯撕个粉碎,刚要动手,想到什么,竟硬生生忍下了这股冲动。
      -
      纪吟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只感觉身下的床好像有几分颠簸。
      奇怪,床怎么会颠簸呢?
      不知是男人折腾得太过,还是那药酒带来的后遗症,她只感觉浑身酸软无力,头也晕得厉害,睁了好几次才成功撩开了沉重的眼皮。
      眼前雾蒙蒙一片。
      “唔……”她难耐地低呜了声。
      努力眨了眨眼,揉了揉,纪吟这才看清,她已经不在原来的小院了,而是在……她左右打量了眼,四面封闭,耳边响起马蹄嘚嘚声。
      车厢?马车里?
      纪吟捂着难受的额头,用混沌的脑子努力思考了下,哦,段伏归要带她回京城,再把她关进皇宫里。
      其实,从段伏归出现在她面前那一刻起,她就料到这个结果了,只是,林娘子……不知她有没有被男人迁怒。
      对于这个相识没多久却十分投契的朋友,她没能亲自跟她好好告别,此一别,或许她们便再也见不到了。
      “醒了?”
      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纪吟并不奇怪,她醒来时就感觉到男人的存在了,只是不想理会他。
      纪吟没说话,男人竟难得没恼,反而扶着她半坐起来,“睡了这么久,渴不渴,饿不饿?”
      他语气温柔而又饱含关心,却反叫纪吟警觉起来。
      昨晚男人那般盛怒,她又不肯低头,怎么可能刚过一两日就转了性。
      段伏归揽着她薄削的脊背,让她半靠在自己肩上,给她倒了杯温水,随着他的动作,纪吟注意到,那盛放茶壶的小桌上,居然还有一盏河灯,十分眼熟。
      是她没放成的河灯!
      这灯既被男人捡回来,他肯定看到上面她写的字了,他居然还能如此平静?纪吟直觉有猫腻。
      果然,段伏归察觉到她的视线后,顿了下,又笑了,还将灯拿到她面前,“这是你掉的灯,等回到京城,我们一起去放吧。”
      纪吟脸色僵硬起来,垂眸看去,只见灯的花瓣上原本写的八个字,“家人康乐,自由自在”,只剩下了前四个,后面几个字全被一笔一划叉去。
      纪吟猛地扭过头,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
      她浑身都颤了起来,她知道了,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她,从精神上折磨她,告诉她,永远也别想逃出他的掌心,永远也别想得到自由。
      纪吟一把掀掉男人手里的灯,狠狠转过头,大口大口喘着气,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在男人面前落下泪来。
      段伏归看着自己被拍红的手,再看滚到脚下的灯,也不在意,只是眸色微微暗了两分。
      他重新拿起水杯,“来,喝水。”
      十来日后,马车抵达了燕京城。
      除了那夜,这一路上,男人竟没再强迫她,甚至就算她冷言冷语,他竟也不像从前那样易爆易怒了,仿佛变成了宽宏大量的正人君子。
      他这般转变,不仅不能让纪吟安心,相反,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总觉得男人在酝酿什么阴谋。
      回到燕京,不出纪吟所料,她又被关在了玉樨宫,只是宫里又换了一批人。
      这座宫殿是她的囚笼,外面的人来来往往,唯独她这个囚犯从没变过。
      纪吟站在门口,闭了闭眼,冷静地问段伏归:“尤丽她们呢?”
      “你就那么在乎她们的性命?”
      “是。”纪吟毫不犹豫。
      那我呢?你却咒我去死!
      这话滚到嘴边,却又被男人死死咽了下去。问出来不过自取其辱而已。
      “如果,我说,她们都死了呢。”段伏归的目光紧紧盯着她。
      纪吟心脏骤停,瞪大眼看着男人,不知道这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在威胁自己。
      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仰起细颈,定定地看着他,瞳仁在阳光下呈现出如琥珀般明亮而坚硬的质地:“如果,她们被我牵连而死,那我能赔的,不过一条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