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就是无事可做,日子无聊了些。
纪吟在这里安稳度日,另一边,段伏归一路快马赶回燕京,然而在经过漳河时,却发现先前的浮桥竟不知何时被毁了。
段伏归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主上,我们是重新搭浮桥,还是绕路?”下面的人来请示。
段伏归扬起小臂,“都不用。所有人,结阵。”
他话音刚落,四周的芦苇丛中就冒出一个又一个杀手,显然是在此埋伏已久。
第59章
一骑快马飞快自南而来,穿过城墙,随后悄无声息地入了二皇子府。
此时的外书房中,除了段伏成,还有个年约五六十、文士打扮的老者,看起来应该是谋士或幕僚类的角色。
他虽已年过半百,却没蓄须,皮肤也较一般男人更为白皙,五官阴柔,一双眼眸微微透着妖冶的深紫,看着莫名与段伏成有几分相似。
他正跟段伏成说着什么,两人仅有一臂之遥,如此私密的环境,显然十分得段伏成的信重。
报信人大步跨进书房。
“主人,我们的人手成功在漳水边埋伏了段伏归,他被神箭手射中胸口,当场坠马,只可惜被他那些亲卫拼死相救,最终带着他逃走了。”
“殿下,恭喜殿下。”慕容平连忙向主子道喜。
段伏成却没向他那般喜形于色,
反而皱起眉,“你们亲眼看到他中箭坠马了?”
“是!”传信人毫不犹豫点头,他也是被派去埋伏段伏归的人手,刚从漳水回来。
“我们的人已经追上去了,又在各条路上设了埋伏,绝对不会让他活着回到京城。”这人信誓旦旦地说。
“殿下,我们这边可以行动起来了。”慕容平克制着激动说。
段伏归却摇摇头,微露思索之色,“你觉得,以段伏归的心机手段,当真那么容易被埋伏吗?”
慕容平道:“原本我确实不认为一个女人对段伏归有多重要,还是殿下亲口跟我分析说此计能成,如今真按殿下预计的那样,他为了个女人连战事都不顾执意回京,这才被我们的人成功埋伏,殿下怎么还犹疑起来?”
段伏成下意识摩挲起自己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他鼓动纪吟跟自己合作,趁机劫持她,确实是打着让段伏归失去理智、自己趁机围杀的打算。
旁人或许以为段伏归对纪吟只是一时的迷恋宠爱,就比如先帝对他母亲文易夫人,也曾盛宠至极,然而文易夫人去世后,先帝伤心了一段时间,也就抛之脑后了,并不妨碍他继续宠爱别的女人。
段伏归自己或许都还没完全看清自己的心,但以段伏成对他的了解,早就发现段伏归是动了真情。
段伏归十四岁那年,父皇见儿子长大了,又在战场上立了功,便赏赐了他几个美人。
然而当晚帐中,美人正欲服侍他时,一柄匕首却猛地刺向段伏归,段伏归那时年少,又喝醉了酒,反应慢了许多,虽然最后他凭借本能躲开了刺杀,却也受了伤,从此以后更是不再喜欢旁人近身,尤其是女人。
后来父皇赐给他再多美人,他面上收下,实际却只丢到一边,甚至把这些美人送给自己的下属。再后来,他年纪更大了,父皇想让他娶妻,段伏归却怎么也不肯。
然而,这样一个对女人避之不及的男人,却纳了纪吟,先是在宫变那般紧急的情况下还要抽身去救她,再亲自封她做夫人,最关键的,以段伏归对女人的警惕和厌恶,纪吟竟然成功用药迷倒了他。
段伏成在宫中有暗桩,对段伏归与纪吟的事一清二楚,他深知纪吟用迷药这事绝对犯了段伏归的逆鳞,那时段伏归人事不知,性命全在她一念之间,身为帝王,岂能容忍这样的事?
然而纪吟被抓回来后,段伏归竟还要把她留在身边,甚至不曾对她做出什么处罚。
那一刻,段伏成意识到,纪吟对段伏归而言,不仅仅是个女人,而接下来发生的那些事,也慢慢应证了他的猜测。
原来,越是对女人不屑一顾的男人,动了心后才越发不可自拔。
见段伏成久久不说话,慕容平又道:“段伏归虽厉害,但他毕竟年轻,登基后一路顺遂,难免轻狂,而且古往今来,诸如楚霸王、汉寿亭侯,他们在世时是何等骁勇过人,威震天下,然而最后不也因为自己的狂傲而葬送了性命,如今段伏归中计,也不稀奇。”
“而且,”慕容平骤然加重语气,“殿下,自王女去世后,慕容遗脉就一直被段氏打压,我们的族人只能沦为他们的奴隶,生下的孩子也是奴隶,永世不得翻身!而殿下您,明明是先帝最优秀的皇子,您才最该坐上那个位置,却因您身上的血脉,被朝中大臣们排挤,最后叫个带个汉人血脉的当上燕国皇帝!”
说到这儿,他实在难掩心中的不甘。
他是慕容氏的人,亲眼见过曾经的慕容一族何等风光,称霸幽州,只可惜最后尽数灭于段氏手中。
段氏一族恨他们,他们又何尝不恨段氏。
“殿下,段伏归才登基不过一年多,就清理了不少人,等日时越久,他位置坐得越稳,我们就更没希望了。”
“机不可失,殿下!”
段伏成闭了闭眼,似在权衡,片刻,手上转动的扳指突然停下,他倏地撩起眼皮,紫色瞳仁射出一道精光,看着慕容平,沉声道:
“你说得对!”
“凡是做大事,总伴随各种风险,错过这次,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段伏归被刺杀,如果不动手,等他活着回来,一定会查到他头上。可以说,从他决定动手开始,他就只能一条道走下去,绝无半路回头的可能。
下定决心,段伏成动作飞快,让慕容平把下面的人都叫过来,开始部署安排。
他身上流着慕容氏的血,当年段遨虽破了慕容一族,但慕容族人太多,终究不能赶尽杀绝,最后许多慕容氏的族人散落到各地,沦落为奴。
这些年段伏成暗中将这些人收拢起来,又联络朝中因同样混有慕容血脉而被排挤的臣子。
当年两族交好时,不少族人互通婚姻,然而随着慕容氏的背叛,两族关系破裂,这些人也渐渐受到排挤,被逐出权力中心,他们岂能甘心,于是段伏成接近拉拢他们,悄无声息地在暗处织就了一张大网。
“宇文才,你拿上印信,派人伪装成段伏归的亲信,即刻前往京畿大营,见到呼延垂,就说段伏归半路遇刺,急召他去救驾。”
段伏成拿出一个金质驼钮的小印,就是纪吟给他的那个,是段伏归还是皇子时用过的,他登基后,从前那些印便封存起来放在了含章殿。
“萧玉,你带着你手下的人手,在城中散播段伏归遇刺身亡的消息。”
“且万能,等呼延垂的大军离开京畿后,你便带人夺下城门。”
“步誉根,等且万能拿下城门,你便带着剩下的人手把京中各家大臣的府邸围起来。”
……
一系列安排完,慕容平问:“段英那边的禁军怎么办?”
段英作为段伏归最受重用的亲信之一,肩负护卫京师的任务,他手下的禁军也不是吃素的。
段伏成眉眼犀利,冷声道:“我亲自去对付他。”
这些天,段英为了搜寻纪吟的下落,已经连续派出千余的禁军,如今留守京中的不足两千人。
然而仅仅两千人,却也不容小觑,便是段伏成也没有完全的把握,但他已经箭在弦上,唯有血战到底。
……
第二天,宇文才的手下拿着那枚驼钮印信,满身是血地冲进京畿大营,从怀里掏出一块血书,“呼延将军,陛下回京路上遭遇刺客埋伏,身受重伤,属下拼死回来送信,请呼延将军马上领兵救驾!”
呼延垂“噌”地一下站起来,“陛下怎么会遇刺?陛下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伤得严不严重,身边还有多少亲卫?”
“刺客早有埋伏,陛下中箭坠马,生死不知……”报信人说到一半,忽然吐出一大口鲜血,直接晕了过去。
呼延垂急得不行,看清血书上的内容,又看着手中沾血的印信,确实是段伏
归曾经用过的,当即下了决定,“整军,救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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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遇刺身亡了。”成安说。这个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京城,他回来后第一时间告诉纪吟。
“什么?”纪吟一瞬间瞳孔骤缩,眼前一黑,身体踉跄,竟差点摔倒。
成安连忙伸手扶住她,“小心。”又扶她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纪吟整个人如同木偶一般,对成安的动作一无所觉,脑子都是懵的,一瞬间什么都想不到,思绪如同一团乱糟糟的线,缓了好一会儿才眼神才动了起来。
他真的死了?
是自己害死了他?
她早知道段伏成不安好心,可她没有办法,他逼她生孩子,只有这样她才能逃离他。
段伏归死了,没有人再抓她回去,她自由了,按理她该高兴,可一想到有可能是自己害死了他,她就半点轻松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