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安廿歪头看向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你想用你的舌头下酒吗?”这句话是用大齐语说的。
话音一落,整个大殿骤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了两人身上。
努巴的笑容僵住,嘴角抽动两下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了嘴,低着头小声跟安廿赔罪。
“滚。”
“……是。”努巴小心翼翼地坐回原来的位置,甚至往另一边挪了些。
众人好奇地多瞧了几眼便不再关注,这位伊莱使臣可不是个好脾气的,面对族中圣女恭敬有加,可对外族人毫不手软。
连大齐的国师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他们这些小国使臣还是躲远些好。
唯有淮安侯缄默地看着安廿,他两颊消瘦了不少,那次刺杀几乎丢了他半条命,现在伤势还未好全。
不知是不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的原因,淮安侯气质消沉了不少,连眼神都不比从前那般炯炯有神,倒是多了点阴沉。
第19章 争风吃醋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宴会的气氛,很快大殿内又恢复了一派和谐。
祝书白先秦念衣一步来了保和殿,刚踏进殿门便接受了一通注目礼。
她浅浅一笑,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后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与左右攀谈,只是安静地坐在那。
她身侧便是淮安侯,坐下没多久,淮安侯的声音便在旁边响起,这下就是不想聊都不行了。
“祝大人,听闻你前些日子休养了许久,如今恢复得可好?”淮安侯紧紧盯着祝书白,目光在她身上打转。
祝书白昏倒的时间如此巧合,他说不怀疑是假的。
上次也是,她一个弱质女子偏偏能从专业杀手的手中逃出,甚至反杀。
扮猪吃虎这四个字在淮安侯心中浮现出来。
祝书白笑得无害,“恢复得差不多了,上次突然晕倒也是因为之前被杀手追杀的伤势未曾好全,又加之劳心伤神,这才两眼一黑昏过去了。”
她腼腆地笑了笑,“还昏在陛下面前,实在是失礼。”
说到这她又关心地看向淮安侯,眸子里满是真切,“侯爷伤势恢复得如何了?听闻您伤势极重,怎的不在府中多休息几日?”
“凑个热闹罢了,整日待在府中也闷得慌。”
“原是这样,也有道理。”
淮安侯静静打量着祝书白的神情,并没有看出什么来,但心中疑虑并未消减,只是暂时搁置一旁。
两人寒暄了两句便结束了交谈,没过多久女帝驾到,宴席也真正开始了。
一道道佳肴馐珍被摆到桌前,大殿中央舞女在乐伎的伴奏中翩翩起舞,一片其乐融融。
殿中推杯换盏的声音不断,气氛正好,祝书白也被这氛围催着端起酒盏,一杯接着一杯。
不一会儿,肩头便被人轻拍了拍,偏头一瞧是李箬。
李箬噙着笑,“祝大人,陛下让您少饮些酒,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不宜饮酒。”
悠扬婉转的笙歌犹在耳畔,祝书白眯着眼朝高位上望去,意料之中与秦念衣对上了视线。
为防大臣喝多后殿前失仪,大宴上准备的都是不醉人的果酒,只是祝书白酒量一般,哪怕是果酒都有些禁不住。
几杯下肚,头脑已有些飘飘然起来,对秦念衣的关心毫不受用,倒有些逆反。
酒精逼退了理智,祝书白的本性从层层叠叠的伪装中探出头。
她故意朝着秦念衣举起酒杯,笑得灿烂,手腕抬起一饮而尽。
挑衅。
李箬眼皮一跳,以往敢挑衅陛下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哪怕祝大人与陛下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可陛下的性子不会变。
她小心翼翼地朝高位上的女帝投去视线,做好了看到陛下黑脸的准备。
可真看过去了,却发现与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
陛下莫要说黑脸了,连一丝不满都没有,盯着祝书白的眼神专注极了,弯着唇角笑得有些无奈,李箬从中品出一丝宠溺的意味。
见鬼了,陛下也有这样温柔的时候。
李箬又看向祝书白,此刻的祝大人醉得并不明显,唯有脸颊漫上点粉。
一双眸子乍看之下清明极了,需得仔细瞧才能发现其中略有些迷蒙的眸光。
原来不是挑衅。
是调情。
自以为发现了真相的李箬眼观鼻口观心,不再多说什么,按照秦念衣的吩咐狠心把祝书白的酒壶给端走了。
李箬动作太过干脆,祝书白都未曾反应过来,桌上的酒壶就被她顺走。
祝书白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箬决然离去的背影,恍然反应过来后扭头看秦念衣。
两人视线在空中碰撞到一起,许是为了报复祝书白先前的挑衅,秦念衣弯了弯唇,特意微微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盏,眼角眉梢洋溢着得意之色。
幼稚。
祝书白面无表情地挪开目光,执起筷子专注于面前的菜色。
因着两人并未刻意掩饰,再加之身为大总管的李箬实在打眼,故而这段无言的“交锋”尽被有心人收入眼底。
大齐的众臣不禁再次感慨祝书白的受宠程度,除此以外倒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而有一人却在目睹一切后,垂眸敛起翻涌的欲念,苍白的指尖轻敲着酒杯杯口,阖眸忍耐。
可终究忍不了。
安廿一手执酒杯一手拿起酒壶,起身缓缓从正表演着的舞者面前走过,仅这几步路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她身上。
可她像是毫无所觉,面具后的目光只追随着对面的那人。
正低头吃菜的祝书白感觉周围持续不断的叽叽喳喳交谈声骤然消失,随即她面前投下一道阴影。
“不知我可有幸敬国师一杯?”独特的沙哑声音让祝书白还没抬头就知道是谁。
“下官这儿可没酒。”祝书白放下筷子,抬起头来就看见了自备酒水的安廿。
“我看到了。”安廿脸上的银色面具在光下闪了一下,她举起手中酒壶给桌上的酒杯倒满,“喝我的就好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祝书白没想太多,站起身来,执酒杯与安廿碰了一下。
余光不经意瞥向御座上的某人,瞥见一张面无表情,甚至略带幽怨气息的脸。
祝书白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可为了防止秦念衣派李箬过来把自己的杯子都没收,她还是浅酌了一小口就放下酒杯。
“在看什么?”
视线忽然被阻断,安廿带着股强烈的侵略感凑近了祝书白耳畔,冰冷的面具轻触了一下祝书白的侧脸,仿佛一个蜻蜓点水的亲吻。
祝书白皱了皱眉,这种不打招呼就闯进社交距离的行为让她有些不适,刚想往后退就听见秦念衣的声音。
“圣女对朕的国师很感兴趣?”
她重音放在“朕的”二字上,像是将祝书白圈进了自己的领地,警告着来人,她是她的。
安廿顿了下,转身看秦念衣,“我的确对祝书白很感兴趣,在来大齐前就有所耳闻,颇为仰慕。”
显然安廿并未将秦念衣的警告放在心上。
“是吗?”秦念衣勾起唇角,笑得危险意味十足。
乐伎仍在奏乐,舞者的表演也未曾结束,可殿中的众人像是被暂停了一般定在原地,连呼吸声都控制着,生怕成了点燃炸药的那点火星子。
安廿笑了,“今日瞧见祝大人站在城门迎接我,心中甚是欢喜,甚至有些……心跳加速。这么说来,还得感谢陛下的圣旨呢。”
“呵。”秦念衣假笑一声,“不用谢,使臣高兴,自然说明国师把朕的话放在了心里,有好好地招待你们,朕也就放心了。”
这话说的也不知是因使臣们满意而放心,还是因祝书白心里念着她的话而放心。
安廿顺势道:“既然是陛下下旨,那么这段日子里需要麻烦祝大人的时候,我便也不客气了。”
“祝书白她是内阁首辅,平日需得协助朕处理公务,恐怕不便招待使臣。使臣若是有事,可以寻鸿胪寺寺丞。”
“无事,我可以等祝大人闲时再去拜访。”
“公务繁忙,若是错过了宫门落钥时间就宿在宫中了,使臣怕是拜访不到。”
看了半天热闹的众人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怎么两人这对话越听越像争风吃醋?
不对!一定暗藏玄机!
表面上是对国师的争夺,其实是大齐与伊莱族的交锋吧!不愧是强国之间的交流,竟是这般玄奥难懂!
保和殿中其他人都以为自己看透了这场言语交锋中的奥秘,更不敢出声打断两人。
【宿主,你魅力四射哟。】系统又开始了不合时宜的打趣。
祝书白捏了捏鼻梁,有些头疼地看向无声对峙的两人,最终视线还是落在秦念衣身上。
她无奈喊道:“陛下。”
几乎是她出声的一瞬间,秦念衣便移开了与安廿对视的眼神,先递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