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沈宴珩脖颈感到一阵刺痛,委屈的将手从青年裈裤内抽离,才摸过对方屁股的手捏住了安钦握着匕首的手背,将刀片移远了些,眼眸微眯了眯,不动声色的往后瞧了瞧。
安钦顿住,被男人惹到羞恼不已的情绪凛然收起,视线随着对方的神色,落在了烛火晃荡的床幔上。
有人来了!
心下再次一惊,不敢置信沈宴珩竟会比他一个刺客还警惕,实在是蹊跷至极!
次次暗杀都不成,或许在他第一次就如履平地进太傅府时,就被这人发现了行踪?
来不及细想,两人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等那床帐子上逐渐浮现出一个黑黢黢的扭曲人影,安钦和沈宴珩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往里一滚。
沈宴珩接过安钦手中的匕首绕到一边,安钦则抽出腰间软剑,翻身跃起,一脚踹在黑影胸口,将人踢飞。
“嘭!”
蒙面的杀手倒摔了出去,击中桌子,摔在一堆废墟之中。
安钦后退了几步护在沈宴珩前方,冷眼看着那自不量力的杀手,提起剑冲了上去。
杀手瞳孔骤缩,堪堪避开那计杀招,滚到角落,蜷起食指放到唇边吹了个短促的哨声,顷刻间,十几人从房檐一跃而下,用刀劈开窗门,一拥而入。
堂堂知府府衙,竟然能让十几个蒙面杀手闯入,实在是匪夷所思。
但他们已无暇再去想那袁笑淼究竟是否背叛朝廷收受了贿赂故意放人进来,还是当真不曾和他们同流合污,那几个黑衣人麻木死寂的视线全部落在了沈宴珩身上,互相递了个眼神,一拥而上。
安钦抖了抖手中长剑迎了上去,余光扫过就近几扇门窗,厉声道:“你先走!”
“夫妻本是同林鸟……”命都已经挂在离弦的箭上没有着落,沈宴珩一边避开刀剑,竟还有心思调情,“我岂能抛妻弃子自己跑。”
安钦羞恼的瞪了他一眼。
“一起走。要么——”沈宴珩退到他身后,似笑非笑:“一起死。”
安钦双眸猛一睁大,心中再次升起一股怪异无从说起的情绪,好似一双手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攥在了一起,无处释放的情绪五味杂陈。
那十余名杀手互相看了一眼,不给这两人调情互诉衷肠的机会,再次齐齐举刀攻了上来。
小小的屋内刀光剑影,兵器相交的,声音不断。
安钦杀了三人后,侧身转到窗边,转身呼唤沈宴珩一起跑,两名杀手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提刀迎面砍了上来。
这位置避无可避,安钦瞳孔收缩,眼看着锋利的刀刃将要落下,只得转身用胳膊去挡以求不伤到心脉。
刀刃却迟迟不曾留下,反倒是身后一重,随着刀刃划破皮肉的声音响起,男人撞上了他的背部,喉间发出了一声闷哼。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安钦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瞳孔惊愕的狠狠颤动,扶住沈宴珩,一脚踹开杀手,背起沈宴珩翻窗跳了出去。
比起轻功,还未有人能胜过安钦,但携带着一个受伤的人,终究还是跑不快。
七八个杀手穷追不舍,安钦踩着房檐跃过几家屋顶,凌厉的双眸借着月色不断扫动,终于瞅见一家客栈门前栓了匹马。
软剑甩出去切断了栓马的绳,手上弹射出一颗药丸击中白马的屁股,那马受惊吃痛,嘶鸣一声,顺着小巷飞奔跑了。
连知府府衙都不安全,这城中恐怕都已尽是那诛龙教会之徒。
安钦看准时机,从房檐一跃而下,带着沈宴珩骑到马上,驾马飞奔出了城。
身后跟随的杀手不知何时增加了,且都换骑上了马匹,许是一直埋伏在江州城外,可见他们早就有所准备,只等着此次朝廷钦差入江州了。
只是不知他们为何连问都不问就直接追杀沈宴珩,或许沈宴珩愿意同他们合谋造反?
这缕疑惑在安钦脑中一闪而过,不等细想深究,被身后追击的杀手扰乱消失。
安钦单手驾马,另一只手还得沈宴珩圈在自己胸前的双手,以防对方不小心坠马了。
“嘶……他们要杀的人是我,你丢下我快跑,兴许可以……活。”
安钦眉毛压了下去,没顾沈宴珩的话,只沉默的把对方的手拉紧了。
沈宴珩唇齿发白,气若游丝,勉强笑了一声:“是不是你对我暗生情愫,死到临头,都舍不得丢下我一人,要给我……陪葬?”
安钦手一抖,险些真将人扔出去。
“闭嘴!”
激将法罢了,他可不吃这一套。
此次护送沈宴珩的任务可是庄主亲信传来,他即便不看在这厮方才为他挡了一下的份上,便是庄主任务,他就该保护沈宴珩到最后一刻!
庄主身侧暗卫之职,非他莫属!
安钦怒骂了一声,牵着缰绳绕开前方隐约星光的村庄,往漆黑一片的林中飞去,免得身后杀人给无辜百姓带来杀身之祸。
一匹马承受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实属勉强,跑了不过一个时辰,白马便减慢了脚步。
才驶出漆黑的林子,眼前竟是一条天堑断崖,深不见底,仿佛一口吃人的深渊大嘴,一轮弯月挂在崖岸,被乌云掩盖大半,可见而不可及。
安钦急急勒马,和沈宴珩一同摔滚到了地上,碎石滚落悬崖,久久没有回声,少说这悬崖也有丈高,纵然是武功盖世的人,从这里跳下去,也得摔个粉身碎骨。
“唔——”男人伤口撕裂,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白衣染的殷红,灰扑扑的袖子看起来狼狈至极。
安钦握紧了匕首,半蹲在沈宴珩身前,将他的身形牢牢挡住。
“杀!”
为首的杀手面巾一动,吐出冷冰冰的一个字来,话音刚落,余下几人纷纷跃下马,拿着弯刀步步逼近。
安钦再次和他们厮打在一起,双拳难敌四手,加之他还要顾及一旁的沈宴珩免得他被趁机杀了,不到一炷香便败下阵来,一手扶起沈宴珩,又往后退了几步。
脚跟已触到了悬崖边,滚落了不少碎石,已经退无可退。
安钦回头望了一眼足以叫人胆战心惊的悬崖,脸色沉到了极点。
沈宴珩虚弱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先走,去搬救兵。”
真等他找到救兵返回,沈宴珩的尸骨恐怕都已经凉的透透的了。
安钦无动于衷,一面用余光努力靠着丁点月色观察身后悬崖的模样,一面挟着沈宴珩,将人护在身后。
“一起上!”
为首的杀手再度出声,其余几人再次提起手中兵刃,朝着沈宴珩和安钦两人直直劈来。
安钦挥手挡住迎面而来的一记刀刃,顾不得沈宴珩背后的伤,拽着他的胳膊绕到自己肩上,低声说了一声“抱紧”,随后扣住沈宴珩的腰,旋身跳下了悬崖。
悬崖下漆黑无比,压根看不见任何东西,好在安钦是贴着崖壁下落的,掌心划过裸露的碎石,终于摸到了几条湿润的藤蔓,他面上不露声色,心头却是松了口气,手心迅速收紧,顾不得手掌中传来的火辣刺痛,抓住几根藤蔓缠在手腕上,总算停停止了下坠,借机攀附在了陡峭的悬崖边,深吸了一口气。
崖上的杀手望着深不见底的深渊止步不前,为首的男人若有所思,贴着峭壁投下了几颗碎石,没听见任何回应,带着手底下的人骑着马撤远,埋伏在暗处。
那风月山庄庄主本事不小,手底下更是有一帮武功高强的暗卫和杀人于无形的绝顶刺客,绝不可能就这般轻易的死了才对。
才退出不远,连马蹄都未停下,他们身后忽然从黑夜中悄无声息的涌现出十名黑衣蒙面之人。
影十九看了眼他们退回来的方向,冷冷开口:“庄主有令,一个不留。”
悬崖上悄然发生了一场屠杀,而峭壁边,安钦听见马蹄远去的声音,悬着的心依然未能彻底落地。
当了多年刺客的直觉告诉他,此时还不能上去,杀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崖底找不到尸身,定会派人在崖上伏击。
至少,也要等到明日天亮才安全。
脚尖摸索着峭壁上崎岖不平的石头,以寻找一个稳定的落脚点,忽的一脚踩在一块平地上,几颗石头骨碌碌的滚远,随后“滴答”两声落进了水洼中停下。
这是……
安钦严肃的眯起眼睛,用脚探了探,果真是个崖洞,用脚估摸了一下这山洞口足足有两人,黝黑深邃的眼睛迸发出一道亮光。
天无绝人之路!
“沈宴珩,抓紧。”
哑声叮嘱了一声沈宴珩,安钦松开抱着男人腰的手,双手抓住藤蔓,顺势摸到洞口,往里跳了进去。
在悬崖上艰难攀附了不少时候,身上又带着一个高出自己不少还受了伤的人,饶是他武功高强,也难免动作受限。安钦跳进去的一瞬间,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去,急忙之中转了个身,环抱住沈宴珩,叫他摔在自己身上,免得伤口加重,没死在那群杀手刀下,反而死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