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马车不急不缓的行驶了两日,安钦和沈宴珩便形影不离了两日,同吃同睡,期间自然少不得被用性命要挟,做些他并不乐意的事。
起初对于主子车内多了一人之事众人还有几分好奇之色,不过两日下来,也就习惯主子和那个青年整日黏在一起了。
这些伪装成家仆和护卫的侍卫都是士兵出身,并不知道沈宴珩除太傅以外的身份,自然不知道安钦的底细。
只是从那青年有时不整的衣衫猜测,他们或许快要有太傅夫人了。
远离皇城之后,便进了一出连绵望不到尽头的山脉,这便是风月山庄的地界。
风月山庄地界内,一般强盗刺客并不敢踏足,因此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只要不惹到风月山庄山脚下的村民,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安钦借着众人停顿歇息的功夫,趁机尿遁甩开了沈宴珩,轻而易举的穿过两片树林,确保无人跟踪后,运起轻功攀上崖壁,抄近道回了安芯儿所在的村庄。
“哥!”
安芯儿出落的越发落落大方,杏眼高鼻梁樱桃小嘴,簪着几朵漂亮昂贵的珠花,连衣裳都从普通料子换成了绸缎,穿在身上像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
她正在院中烧水,见安钦出现在门口,揉了揉眼睛,随后才不可置信的高声叫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水壶小跑了过去。
“哥!可是庄主的任务完成了?我就知道你是咱们风月山庄最厉害的刺客!”安芯儿欢喜拉着安钦的手往里走。
屋内的沈贵听是安钦回来,松了口气,正要起身去迎,不料下一句传入耳中的便是说什么安钦任务完成回来,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那可就遭了啊!
“安,嗬——安钦!”
他颤颤巍巍的扶着门出来,双眼先是往安钦手上瞥,没瞧见人头,猛的松了口气。
没有人头,主子许是还活着,没死就成。
这口气还未舒匀,安钦大步上前,一脸严肃的低下头,看着沈贵的眼睛认真问道:“还请老伯详细告知,当朝太傅沈宴珩,和风月山庄究竟有何联系。”
沈贵一口气再度提了起来。
第20章 小色鬼
安钦的眼神太过坚毅严肃,沈贵险些以为主子死到临头,已将身份暴露。
不过仔细一想,若主子当真已将庄主玉佩拿了出来,就以安钦这忠厚老实的程度,这会儿怎么可能会跑到风月山庄来,怕是巴不得跟在主子后面,贴在主子身上生怕主子有一丁点闪失。
毕竟这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心眼委实实在的很。
沈贵心头愈发内疚,心想他人到中年眼看着都是半只脚迈进棺材的年纪,大半辈子帮着主子杀人的事做过不少,可还是第一次联合主子,诓骗这么一个连二十岁都没有的大小伙子。
瞧瞧,干的这叫人事吗?
情爱这事,他们俩自己关起门来,聊上半宿不就成了。
沈贵压下面上浮起的心虚,清咳了一声,惊讶道:“安钦,此话怎讲啊?”
青年那张本就严肃的俊脸愈发凌厉,狭长的双眸压了下去,清朗的嗓音压低了几个调:“庄主此次派我护送的朝廷钦差,正是他下令要取其性命的太傅沈宴珩。”
“哦,这个嘛——”沈贵慌忙的捋了捋胡须。
安钦疑惑的皱起眉,眉心紧紧的皱起一个“川”字,紧的仿佛能夹死苍蝇:“事有蹊跷,太傅竟能拿到庄内豢养刺客的账簿,恐怕在庄内布有耳目。”
沈贵:“……”
耳目这是当然了,一整个山庄都是太傅的耳目,尤其是站在你面前的,更是主子此次欺骗良家妇男的最大帮凶。
沈贵心中长吁一声,面上自若,紧急思虑对策,忽有一缕白光闪过,顿时有了说辞,搓了搓手缓缓道:“安钦多虑了啊,我想主子应是知晓钦差就是太傅一事,之所以让你护送,实在是因为此番朝廷派遣钦差,并非是为了江州水涝一事,而是江州那边诛龙教余孽作祟,口口声声要为先前害你重伤的黄崇文报仇雪恨,这些都是通敌叛国之徒,主子岂能任由他们作孽,自是要支持朝廷此举的。”
说着说着,沈贵眼前一亮,笑呵呵继续道:“既是主子命你去护送钦差,你去就是了,不用再管之前的一月期限,务必将人看紧了,免得遭了那些叛贼的毒手。”
安钦疑虑依然未消,潜意识总觉得有些不对,却找不出这话的破绽来。
毕竟先前为了让黄崇文落马,庄主不惜派出了风月山庄十之八九的人力,现如今为了继续铲除余党,纵然是更不惜代价,是让化敌为友也在所不惜。
可……
怎么总是这个恶心人的断袖……
安钦冷漠的板着脸,看似波澜不惊的表情下实则已将这些天的事前前后后在肚里翻烂了。
“安钦啊,凡事三思而后行啊。”
可别一不小心把主子给杀了。
沈贵意味深长的揣起手,擦过安钦身侧,准备离去。
“是。”安钦死拧着眉,捏紧了身侧的拳头,骤地抬头,闷声求问:“沈伯,安钦仍有不解,太傅并非贪官恶吏,为何庄主要他性命?”
这些日子安钦一直在太傅府蹲梢,可以自满的说一句太傅府内任何地方他都去过,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罪证。
即便他并不想为沈宴珩说一句好话,可不得不承认的是,沈宴珩委实没做欺善霸恶之事。
风月山庄素来只接暗杀贪官污吏无耻之徒的单子,庄主亲自下令要取沈宴珩的性命,他想不通。
庄主怎会是那滥用职权以权谋私的小人!
沈贵脚步一顿,好不容易恢复从容镇定的老脸上出现了一丝龟裂,若是安钦此刻抬头,便能看到沈贵一对苍灰的眼珠下一抹惊慌一闪而过。
自从老庄主和夫人去世,主子就变得神经兮兮,他哪知道主子好不容易报了当年父母之仇,在屋里待了一月,一出来就想出这么个有病的追人法子。
让手底下的人去要自己的命,许是缺心眼吧。
“这个嘛,这个……”沈贵擦了擦额头的汗,一筹莫展,简直是比当年辅佐才刚丧父丧母整日阴气沉沉的少主子还要棘手。
做主子的是两手一甩装太傅钦差去了,也没和他提前通过气啊。
见沈贵支支吾吾,安钦便自动将这事归结为庄主的事并不是他一个区区刺客能随意打听的。
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他低下头:“我僭越了,待事后自去领罚。”
沈贵:“……”
沈贵心中的愧疚感就更浓,一噎,一个头变得两个大。
安钦双手抱拳:“时候不早,先行告退,沈伯慢走。”
总归是弄清了钦差一事,黄崇文的案子庄子看得很重,有关黄崇文的事,定是不能出现任何纰漏,他得火速回去保护那无耻断袖前往江州。
安钦眸色一凛,连安芯儿的茶都没接,转身跃入了林间。
沈贵:“…………”
沈贵无形中松了口气,下意识伸出尔康手,顿了顿,又把抬起的手压回去。
苍老但却并不浑浊的精明眼珠缓缓落到和安钦挥手告别的安芯儿身上,沈贵想了想,有了主意,搓搓手慈爱的笑着上前:“芯儿啊,还是继续和老伯说说,你和你哥哥都喜欢什么,到时候安钦入了庄主的眼,你自然也是一同和我们去山上住,老伯先给你们把东西准备起来,免得碰头。”
安芯儿闻言一喜,惊喜的捂住嘴巴:“去山上,哥哥能当暗卫啦?”
甭管暗卫还是庄主夫人,干的不都是贴身的活么,沈贵眼神飘了飘,捻了捻胡须点头:“嗯,算是,算是。”
·
另一边。
安钦火速回了沈宴珩安营扎寨的地方。
靠近营地时,听见不少人正在林子里寻他。
一来一回花了将近两个时辰,仅是上茅房的理由并不成立。
风月山庄建在此处极少有人知晓,路过的商人官差,见到山脚下连绵的村落,也只会以为这山脉深处有几处不问世事的村庄,谁又能想到连那些“村民”都是刺客的家属亲眷。
庄子的地点是绝不能暴露的,安钦冷下脸来,隐藏才漆黑的阴影处,默默戴上蒙面的巾帕,跃到了树上。
坐马车要被占便宜,他不如躲在暗中保护,有事再上,免得——
计划还未想完,河边隐隐传来火光,比寻人更高的声调盖过黑夜鸟雀的啼鸣,乱成了一锅粥。
“起火啦!”
”救命啊!”
“大人还在帐篷里啊,你们快救大人啊!”
安钦:“……”
沈宴珩功夫可不低,区区小火,根本不足为惧。
说不定是寻他不到,故意放的火引他出来,毕竟这种无赖事也不是头一回了。
火光更盛,那白日驱车的小厮来回尖声道:“啊啊啊啊大人还没出来,大人床铺都是棉絮铺的,谁来救救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