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个扫堂腿将已经攀住马车的几个黑衣人扫落,他快速又冷静的环视了一周,翻身跳下了车顶。
“驾!”
从赶车的小厮手中抢过缰绳猛的一扬,安钦带着马车顷刻如箭般飞射了出去。
影十九带人追了半道,便佯装体力不支,没再追上去。
安钦驾着马车一路疾驰,避开大路,直往树林深处而去,直到身后再无动静,才停下马车。
身边被抢了缰绳的小厮一脸惊恐,狠狠咽了一口口水,滚带爬的去敲车框:“大,大,大人?”
车内未有任何回应。
小厮都快哭了:“大人,大人您没事吧,好歹说句话呀!”
依然是毫无回应。
莫不是方才被那群黑衣人偷袭得手丧命了?
安钦脚步猛然一顿,瞳孔睁大,一把将那小厮拽了下来,折返回车上,猛的撩起帘子。
还未看清车内的布局,他身前受到一股拉扯,不受控制的朝着马车内跌去。
车帘被激的向外飘了两下才停,安钦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稳住身形,已是趴在了车内。
准确的来说,是被人强硬的拉到腿上,趴在了对方身上。
身下的男人闷哼了一声,显然是被安钦的重量撞击的受了疼,声音低沉沙哑:“心肝儿,跟踪我?”
沈宴珩将发冠扶正,儒雅的俊脸略显苍白,将安钦双手缚于身后,叫人面对面跨坐在了自己腿上。
沈宴珩抬起头,冲安钦挑了挑眉,安钦闻声已是浑身一震,看见这张多日未见却总是在脑海中闪现的脸,瞳仁骤地缩成一个黑点,狭长的双眸瞪得滚圆。
安钦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第一反应便是要先走再说,然而双手被男人反剪抓在身后,使不上力,何况这狭小的车厢内根本没有挣扎的空间!
他又上当了!
该死!
安钦愤然咬紧了后槽牙,扭头看了看,目光落在那双细长白皙的手上,怔愣了一下,方才心里的那一丝不对劲骤然消散,冷静下来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疑窦和惊愕。
马车内的是太傅,此次受封的钦差大臣竟是沈宴珩?!
庄主亲信要他平安护送到江州的人,怎会是沈宴珩?!
庄主究竟知不知道,这人就是他亲自下令要一月内取了首级的人!
若说之前,安钦绝不会怀疑风月山庄,但现在,接连三次的任务对象都是沈宴珩,就实在是惹人可疑了。
莫不是庄主身边出了什么奸细?
还是这人和风月山庄有什么联系?
安钦抿紧了唇瓣,眉心皱的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腰后陡然遭人捏了一把,他浑身一颤,怒目瞪向了正嬉皮笑脸的男人。
沈宴珩不以为耻,反倒眉角上扬,抬头盯了青年半晌,在他脖颈边用鼻梁轻轻蹭了蹭,轻声道:“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了。”
胡说八道!
安钦浑身紧绷,像极了被拉紧的弓箭,被男人鼻梁剐蹭到的皮肤迅速点燃,浮出一抹醉酒般的赭色。
安钦挣脱不得,张口要啐他一脸唾沫,却忽的想到这人格外的下流,连尿他脸上这种下流话都说得出口,板起一张冷峻的面孔,又将口水咽了回去。
不行,绝不能便宜他。
现下还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安钦权衡利弊之下,只能先以盖过庄主私印的信件为重,届时路过风月山庄回去好好向沈老伯问问,自然就能知道这其中是谁在造假。
被人好一番占便宜后,安钦冷冷开口:“放开我,我可以护送你去江州。”
“连我要去哪都知道,花了多少银子买的消息?就这么在意我?”沈宴珩抬头朝他一吻,却不料对方迅速偏头,只叫他亲吻到了下颚。
这倒是也不错。
心上人的滋味,哪里都是极好的。
不枉他在宫内憋了四日。
沈宴珩咂了咂舌,笑了笑:“杀我这么多回了,好不容易抓到你,你觉得我还会上当让你跑掉么?”
安钦张了张口,随后发现自己确实每回服软都是为了放松警惕紧急逃跑,于是又将嘴闭上了。
江州正处涝灾,沈宴珩作为钦差,总不能一路抱着他过去。
等他调戏羞辱完他,自然会放了他。
见安钦又归于沉默,表情生硬,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大的欺负似的,沈宴珩心中的恶劣再度被勾了出来,唇角愈发上扬,言语轻佻,调戏着眼前的“小老实人”:“若被你那主子知道你非但不杀了我,还救了我,只怕要把我们浸猪笼了。”
勾三搭四的人才被浸猪笼,胡说八道什么!
安钦闭了闭眼,唇瓣发颤。
沈宴珩:“是不是看上我了,打算放弃刺客的行当,投奔大人来当太傅夫人了?”
安钦咬了咬下唇,忍无可忍。
沈宴珩张了张唇,正欲再说,却见安钦忽的低下头,微不可查的点了两下,极短又快速的道:“嗯。”
沈宴珩:“……”
这招着实些似曾相识了。
该说他机灵好呢,还是低估了自己好。
瞧着老实,实则满嘴谎话。
偏生这心虚说谎时的样子一本正经的,却就差将“说谎”两字刻在脑门上了。
实在是可爱的紧。
不过好不容易抓住的人,可不能轻易将人放过,沈宴珩顺着他的话故作惊讶道:“嗯?是放弃了刺客的行当,还是杀着杀着就看上我了?”
安钦闪了闪眼眸,见他脸上颇为信任,冷酷的板着脸,“都是。”
“这么喜欢我?”
“嗯。”
“那我们回去就成亲?”
“好。”
“成亲了能不能替我沈家延续香火?”
“可……”安钦应到一半,陡然发现这话的不对劲之处。
他是男人,和男人成亲也就罢了,怎么可能会延续香火怀孕生子。
“你!”
实在下流!
本就泛着热气的脸颊顷刻红了个彻底,安钦羞愤欲死,又将嘴牢牢闭上,打算誓死都不再说半个字。
脸扭到了到了一边,可马车内空间狭小,加之他被迫坐在沈宴珩身上,纵然转开了头,可对方又能轻而易举的将唇齿凑到他的耳旁。
耳廓皆是男人呼吸喷洒出的热气,裹挟着一股羽毛轻瘙的痒意,安钦缩了缩脖子,却被沈宴珩张口衔住耳垂。
“亲我一口,我立刻就松绑。”
这话似乎在哪里已经听过不止一回了。
但安钦依然未能平心而待,胸膛突然骤然起伏,胸腔里的心都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耳旁依稀能听到自己铿锵有力的心跳,安钦生硬的将头扭回来,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白衣男人,下意识想冷脸皱眉。
视线从对方饱满的额头下滑,越过一双含情脉脉深情款款的桃花眼,顺着高挺白皙的鼻梁落到那张单薄却好看的桃色薄唇上。
不得不说,要在大梁找出比沈宴珩还要俊美的人,只怕很难。
他依然想不明白,男人怎么会喜欢男人。
安钦将眉头皱的更紧,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和眼前人前几次亲吻的场景。
身体陡然僵住,耳旁响起黏稠的碎吻声,整只耳热的几乎要将他的理智都燃烧起来。
安钦躲避不及,被追着咬住耳朵厮磨,这种滋味于他而言太陌生了,只想快点结束,便不得不妥协朝着那张唇碰了过去。
一触即分。
不等沈宴珩张口,安钦已恢复了清醒,挺直腰杆,红着一张脸恶狠狠的看着他,眼底重新恢复了冷静:“松绑。”
沈宴珩:“……”
亲完就翻脸,这小没良心的。
沈宴珩挑了挑眉,暗自失笑,不过有前一日亲自让影十九送去的盖了私印的信在,他倒是不怕这回给安钦松绑完人就拍拍屁股跑了。
松开了安钦的双手,安钦刹那扭身挣脱,第一反应便是翻身跳窗远离,不料男人早有预料,将人一捞,又捞回了腿上,牢牢的搂着那截细窄的腰身,扬声吩咐:“驱车回去。”
“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小厮连连点头,松了口气,连忙爬上车调转车头,往来时的方向寻找出口。
被黑衣人洗劫的队伍并无人受伤,只是象征性的少了几箱银子和两袋米粮。小厮驱着马车赶回去往江州的官道时,其余人已经收拾好东西,在路边等候多时了。
没人知道马车中蓦然多了一个人,安钦便被迫和沈宴珩坐在一个马车内。
男人抱着他,手脚并不老实,偏偏一边无耻的占着手上便宜,一边还要一本正经的叮嘱安钦:“轻声些,若是叫人知道我这车厢内还藏了一个武林高手,换了一批武艺更高强的刺客可如何是好。”
安钦怒目圆瞪,几次三番想要跳车逃跑,都被沈宴珩一句“你若走了,我定是会死在车内”给硬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