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四名暗卫没有跟上来,沈宴珩估算着这四个人的身手,约摸走到他们能及时赶到救命的最远距离——殿门边,忽的将安钦一把拉到了门角后。
安钦下意识便要出掌,双腕被沈宴珩率先摁住,“还敢出手,不想回去复命了?”
安钦眯起眼睛,狐疑的看着对方,手却是已经松懈了部分力道,转为护住胸前的账簿,警惕的盯着眼前这个老奸巨猾的无耻小人。
沈宴珩对他这副严肃正经的模样简直心痒难耐,好了伤疤忘了疼,嘴角的笑容愈上扬,抚着安钦那截细窄精瘦的腰,回头望了一眼四人没跟上来,飞快的低头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吻。
“东西给你了,先送你这小负心汉出宫,两日后我找机会回府,你来替我解毒,嗯?”
安钦压住诧异之色,面不改色:“嗯。”
“真来,还是对我曲意逢迎?”
“来。”安钦淡淡回答,心想到时候来取他首级还差不多。
沈宴珩倚着他:“险些被你勒死,又救了你一次,可是欠我两条命了,这帐怎么算?”
安钦蹙起眉,抿紧了唇。
沈宴珩曲起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角,“亲一口?”
安钦太阳穴猛然跳动了两下,抿成一条直线的唇垮了下去。
殿门外隐约传来车轱辘声,声音从远到近,听着像是往这边赶来。
沈宴珩还维持着将安钦圈在角落的姿势,微微低头凑上自己的脸,狭长的含情目轻轻落在安钦唇上,毫不掩饰的直白的看着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大有一种今日就耗死在这的意思。
安钦唇瓣抿了两抿,耳根掀起一股赭色,和沈宴珩僵持了一会儿,余光已能瞧见那辆送他们进来的马车驶入了院中,当即权衡利弊,瞪起双目,揪着太傅雪白的衣领,视死如归般抬头朝他嘴角碰了碰。
沈宴珩哪能让到嘴的人给跑了,当即旋身将人往墙上一压,扣着下巴捏开下颚,就开启了攻势。
亲的难舍难分,沈宴珩还不忘担心自己的性命,浅浅分开些许,含糊道:“再引来暗卫,恃宠而骄都保不住你。”
安钦迟疑的顿了顿。
沈宴珩顺势抓住安钦的手腕束到身后,重重朝那软嫩的唇上咬了一口,旖旎低声:“心肝儿,嘴真甜。”
这话对一个来暗杀的刺客来说,无疑是巨大的羞辱,安钦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气血翻涌。
沈宴珩用力擒着他的手,脸上狡黠的笑着,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趁机亲了亲他的耳根,随后若无其事的将泛红憋火的人从门口拉出来,装模作样的替人理了理衣服,嘱咐道:“后日太阳落山前我便回府,只不过两日时光,乖乖在家等我,缺什么只管同李余说,可不要因为想我糟蹋自己的身子。”
安钦:“……”
有宫人在场,安钦冷漠面瘫:“哦。”
沈宴珩还想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又咽回了嘴里,饱含深情的看着对自己冷脸相待的青年,依依不舍的将他送上了马车。
宫人再次牵着马车离开,一路上格外的顺利。
安钦本以为不出几步便会有埋伏,然而直到宫门口,就连左监门卫都不曾再度盘查,就这样让他换上了太傅府的马车,放他出宫了。
唯有两个牵马的宫人稀奇的唏嘘着几句,被安钦敏锐的听进了耳中。
“先前陛下暗示太傅大人能尚公主呢,太傅大人都没瞧上,我在宫里当了两年差,就没见太傅大人对谁这么卑躬屈膝过。”
“哎呦,可不是,想必这就是太傅大人的心上人了,瞧瞧刚才那架势,恨不得捧心口里都怕化了,甩脸子都笑脸相迎呢。”
那两名宫人的议论声不算小,被左监门卫大喝了一声,赶紧夹着尾巴跑了。
安钦坐在太傅府的马车中,脑海中不断回想起那两人揶揄的话,下意识的随着他们的话想到太傅方才那副依依不舍的模样,眉心不自在的压了下去。
十指蜷了蜷,一股躁动之意从脚底生了出来,平白捣的人坐立难安。
马车还在平稳的驶向太傅府,安钦捏紧拳头,看了一眼窗外人流,蹬脚从后车窗下溜了出去。
先复命要紧。
·
在皇城要等庄主现身无异于大海捞针,安钦尝试着联系影十九,一无所获,只好带着账簿赶回了风月山庄。
沈贵在将账簿送出去的那日就做好了和主子一起“诓骗”安钦的准备,因此一经通报安钦回了庄子,立刻便动身下山了。
赶到那间温馨的矮平屋内,见安钦双手没提任何圆形酷似人头的东西,沈贵着实松了口气,接过安芯儿泡的茶,就着板凳坐下,想到主子的无理要求,不禁心虚的搓搓手:“东西拿回来就好,安钦啊,这个……”
安钦将账簿一推,十分严谨:“老伯负责做账,先验看一下账簿是否属实。”
沈贵:“……”他亲手叫影十九送去的,还能是假的不成?
沈贵点点头,装模作样的查看了一番,“你办事,我放心,安钦啊……”
安钦深沉道:“老伯放心,我必取太傅首级。”
沈贵:“……”
瞧瞧,多好的一孩子啊。
这要是知道了太傅就是他那个奸猾狡诈脑子有病的主子,还不知道到时候得哭的多伤心。
沈贵叹了口气,但作为下人只能遵从主子的命令行事,只好拍了拍安钦的肩膀,语重心长:“主子这段日子不在庄内,他说了,只要能在三月内取太傅……太傅的性命,便提拔你为暗卫副统领,期限不短,安钦,这几日你好生想想再行动吧。”
本意是是让安钦好生想想这其中的不对劲,但这话落在暗杀屡次失败的刺客耳中,便成了提点,只当是在指责他办事不力太过鲁莽。
安钦当即站了起来:“三月内不能取沈宴珩性命,我愿意提头来见!”
沈贵:“…………”
得,这两冤家是非死一个不可了。
第15章 心甘情愿
安钦准备再度返回大梁皇城伺机而动,不过此次并不着急连夜赶路回去,他送走了沈贵,吃了一碗安芯儿煮的汤面,睡了个安稳觉,第二日午后才准备启程。
临行前看着胞妹那张出水芙蓉般的白皙小脸和头上簪着的珍珠发钗,安钦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安芯儿已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耳边中不知怎的响起了沈宴珩虚无缥缈的声音。
‘正是爱美的年纪……’
‘……珠钗衣裙,一同带走……’
‘小姨妹……’
男人黏腻温热的声音好似就在他耳旁似的,挥散不去,安钦脸色陡然一沉,凌厉的双目不自在的压了压。
身下的马察觉到主人的情绪,躁动的在原地跺了跺脚,哼哧了两声。
安芯儿看着马匹上英俊的哥哥,显然看出了自家兄长冷静的面容下透露出的烦躁,这是以往出任务从没有遇到过的。
“哥,庄主给的时间宽裕,你不如住几日再去吧。”
安芯儿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也说不上来,潜意识里想到沈贵这些天的欲言又止,有个不可思议的苗头不断的想顶破土壤冒出来,却不敢往那方面深想,只能把这归结为安钦难得暗杀失败上,毕竟以往他只要出发,每回都是带着任务完成的消息回来的
安钦抿了抿唇,沉目看向大梁皇城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迟疑,随后沉声道:“等我回来。”
说完,策马朝着庄外而去。
马背上呼啸的风没有吹散耳旁不停聒噪的声音,安钦紧紧的拧着双眉,男人的声音变本加厉,这次不光是只在耳旁低语,甚至连他的脸都阴魂不散的浮现在眼前。
想必是太想杀了沈宴珩了,上回被黄崇文暗算养伤的期间,他就日思夜想,连梦里都是想把那奸贼手刃。
安钦在马上冷静的想着,顺着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个举止轻佻的男人联想到此次回去后提回沈宴珩的首级,他就能一跃成为庄主最信任的暗卫副统领,那无耻太傅的身影在脑海中就愈发清晰了。
安钦犀利的眯起眼睛,夹紧马腹,朝着大梁皇城疾驰而去。
到皇城正好是第二天午后,是沈宴珩一厢情愿约定的送解药的日子。
安钦找了一家偏僻的客栈放好随行的行李,裹着夜行衣换上老百姓的衣服,去太傅府周围潜伏打探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他已摸透了太傅府的布局,但保不齐太傅临时改动了府中盯梢的侍卫,临死前要来个瓮中捉鳖。
但出人意料的是,太傅府内的侍卫竟然在原有的数量上,又撤走了一半,只剩下三五个瞧着就不靠谱的家丁守着几处重要的屋子,日头渐沉,他们竟开始打起了盹,将三三两两倚靠在一起的人儿的影子拉的细长。
莫不是太傅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连府上的下人都不管教了?
安钦趴在屋檐后深沉的想道,思绪陡然被一道清脆的风铃声给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