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穆梦松神情格外倨傲,与刚刚在许横面前的他判若两人,或者说是与他平时在人前的模样大相径庭,耸肩冷笑:“这个圈子,这种人还会少吗?”
两个富家子弟为了一个长相还不错的男人或者女人,无论是大打出手或是豪掷千金,也不过是满足自己的乐趣而已。不一定非得要那个人是多么十全十美的人。
这可是,他们从小就知道的真理。
所有一切,都因为自己,都为了自己。
“总不能是因为一张脸吧?”
穆梦送回答得极快,“那不可能。”
“那是为了什么?”
“脸,在他身上,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许横径直走向冰箱,里面有他放进去的几瓶冷饮,他拿了最外沿的一杯,拧开,凉意从口腔到了肚子里,浑身差点儿震了一下。
要是在大雪纷飞的室外喝,那感觉只会更刺激。
站在冰箱边上,他忽然有点儿后悔刚刚那句话了。这么无聊的地方,偶尔有两个人在身边演戏玩,还把他当傻子,难得遇上这种人,乐趣会只多不少。
但谁让他,实在忍不住呢?
两个人吃饱了撑着,非要在全世界面前演戏,明明是两个人,却因为一个双生子的名头,在别人面前演戏演得不亦乐乎,别人的反应成为了他们演戏的土壤。
不当演员真是可惜。
即使身上还有伤没有彻底好,许横上楼梯的脚步依旧飞快,手上还拿了瓶冷饮,化出的水粘在他的手指上,慢慢往下流去,指上的肉一块儿一块儿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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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别墅内一片寂静,但因为住进来了主人,楼梯上的灯一整晚都不会关。
软底拖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接近于无,如果许横没有恰巧起来去卫生间,且恰巧打算去楼下倒一杯水,于是站到了门后的话。
但对方,貌似没有他这样细致的感受能力。
许横活动了下脖子,打起了精神,身子贴在了墙与门的夹角上,一只脚却微微往外伸出,确保从外面开门时及时避开被感知到存在。
在这样寂静的夜晚中,被呼吸声音打断的片刻,似乎也成了几个极其突兀的断点。
许横抬了抬眉醒神,黑暗让他的神情更显凝重,脸上的线条也如刀刻斧凿般难以抹除与覆灭。
大概是夜晚与安静把原本平淡的时间的感受拖得太深,任何一点小细节都能有无比的放大,但要是没有足够让人发现的破绽,人心中的想法,便成为唯一的变数。
于是,门把手转动。
许横速度极快,门把手转到最低点的时候就迅速将门往后拉,随即,闪身而上。
“沈云觉。”
门外人的脚步瞬间停住,他根本就没打算进门,刚来那下倒是心意惶然地碰了几下把手,但就没敢用力。
而许横,怎么会在没有看见他之前就知道是他呢?
沈云觉忽然捂住心口,他吓坏了,心脏剧烈跳动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离开胸腔。
我该不会是得了心脏病吧,沈云觉想。
“回头。”许横说话。
沈云觉心脏又忽然定住了一瞬间,不再是刚刚那股马上要跳出身体的节奏了,虽然还是有些快,但也不过是些许。
“哥。”他刚转身,立马像个承认错误的小孩一样低下了头。
一道格外锐利的白光在眼皮前闪过,睫毛尚在震颤之际,空气似乎也因为这条锐利的曲线有了不一样的波动,引出一圈一圈如石落水的波纹。
“啊!”沈云觉忽然惊醒,捂着额头退了好几步。玻璃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碎成很多块,又马上恢复平静。
许横看着面前的人,高高的个子却缩成了一块,脑袋更是从始至终没抬起来过。
楼梯上的光有些微落在两人身上,却并不能让人看得真确,衣服的边角似乎被磨成了虚幻的丝丝缕缕的线条,好像当下真的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
却并非如此。
沈云觉还是忍不住这份安静,一个记吃不记打的性格,不见许横姑且还能忍住,好不容易见到了,自己又被毫不客气地砸了一个玻璃杯,他现在都能感受到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指缝滑到手背上。
他作惯了,惹的麻烦、犯的错误这么多年也是层出不穷,但多的是人帮他解决问题,区别只在于后果是没有或者对他轻拿轻放。
已经小惩大诫过了,没有什么事情是会不被原谅的。
“哥我……”
他还没说完,许横大跨步到了近前,沈云觉只感觉后脑勺头皮一痛,疼痛刺激他往后仰去,整个脑袋却被一股外力强压着往前面的方向。
压在脑袋上的力气很大,也持续到了整个身体上,双膝往下一倒,整个人跪在地上,双手被迫撑地,沈云觉整个人都在大喘气,痛得他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冒汗了。
许横没给他反应和思考的时间,单手极快地往下砸去,“砰砰砰”好几下,一点儿都不心慈手软。
他们的动静不可谓不大,但除了他们这儿,整栋楼却没有一点儿声息。
“啊啊啊!!!”数不清砸了多少下,但地板上已经渗进去了鲜红的血液,还带着热意。许横抓着沈云觉的脑袋,直视着对方,当下稍微的喘息时机,才让沈云觉叫出了声。
许横低低地笑了两声,但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快意,“现在,把我弄出去。”
沈云觉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惊恐,好像第一天认识面前这个人一样。
许横轻而易举就看透了他,他就是有这种洞悉他人想法的能力,连没见过几面的双生子都能轻易猜透,何况是相处过不短时间的沈云觉。
再说了,他要是没两把刷子,当初也混不进他们那个圈子。
许横收敛了笑容,当下他的目光沉而静,有种脱离这个环境的平淡。
“许、许”
沈云觉的目光就告诉许横,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许横,恰恰就是不愿意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的人。他没忍耐,直接打断:“以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他半蹲着,一只手还放在一边腿上,甚至还笑了下。沈云觉眨着眼睛,一瞬间脑袋上的痛都忘了,仿佛回到了以前还没撕破脸的时候。
许横话不多,见人没反应,又用了力,一下给沈云觉震清醒了,连忙想要往后退。
他大口喘着气,脑袋上的血液滴在地板上,滴答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现在,我说句一句,你答一句。”许横抓着他的头发往后稍微扯了下。
“好、好。”沈云觉要喘上好几口气才能赶上有说一个字的气息。
“贺山青和崔敢现在人在哪儿?”
“隔壁市的、的医院。”
“他们什么时候会过来?”
“没、没商量好,但是崔敢说他、他不过来了。”
许横挑了下眉,对方哪怕敢说,他也不会全信。
“最后一个问题,我现在要离开这里,我要怎么做?”
沈云觉连眨眼睛的动作都变得迟缓,额头上的疼痛让他很难拥有理智的思绪。
“啪”声足够清脆,沈云觉更是脑袋歪到一边去,短暂地忘记了一瞬间身体的疼痛,脑子里只剩下这巴掌了。
“哥、”他几乎是,从喉咙里抖动地发出的声音。
“现在,把我送回a市。”声音像一颗棋子,落下的瞬间格外坚定又是尘埃落地的坚决。
“哥、我”
许横忽然捏住沈云觉的后脖颈,把人扯到自己面前,四只眼睛格外直白地对视,就好像,彻底把自己展示在了对方面前。
不是威胁,是决定。
许横的表情没有片刻的动摇,眼神认真:“这件事情是你和他们一起做的。沈云觉,你们弄不死我,我就一定会对付你们。”
“你承担不起像贺山青一样的后果。”他忽然叹了声气,移开的视线重新回到了沈云觉那张被血糊了一半的脸上,声音似乎也变轻了:“我打了你一顿,你送我回a市。这之前的所有事,我当从没有发生过。”
他太知道怎么拿捏沈云觉了,只是并不经常屑于做点儿什么。当下,他将头低得更低,伸手拍了拍沈云觉的脸,“愿意吗?”
第72章 嘲笑
夜华如水,只由冷得刺骨的冰水变成了一种不明的带着特殊气味的好想下一秒就要挥散的液体,浸撒在每个人身上。
凌晨,天刚蒙蒙亮,微弱白皙的日光从顶上倾泄而进。凌晨的气温总是很低,空气中像是有了一层薄薄的纯白色的滤镜,仿佛浮着某些特殊物质。
但只消一抬头,看见的便是极明晰的日光照射在每一个物体上。
太好的风景。
那对长得一模一样,甚至没有一颗痣作为区分的双生子站在别墅侧向的阳台上,身上都披着一件纯色的羊毛外套。除了动作,他们真像电脑复制粘贴出来的东西一样。
直升机的声音很大,必不可免地吵醒了他们,也让他们有机会目睹这场并不伤心的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