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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男老实人被宠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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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6章
      只不过跟裴和玉这样的人打了多年交道,李昂再见到迟蓦用一种他儿子看不懂、他这个中年人却能看懂的触目惊心的眼神瞄准李然,心中还是难免焦灼,总是做不到真正相信他,总想防患于未然地叮嘱,因此抿唇轻声对迟蓦说:“小然他性子单纯。小迟,请你多担待他一点。”
      迟蓦微笑道:“放心。只要小然对我能始终如一。”
      “……”
      李昂抬脚往白清清病房里去的时候,又忍不住愁容满面、语重心长地对李然耳语:“千万不要做小渣男啊。”
      “啊?我吗?”一个两个的大人,简直令李然莫名其妙。
      不是问他有没有骗人,就是叮嘱他不要做小渣男。也太抬举他李然了吧。
      再说,这是他这样的好宝宝能干出来的坏事儿吗?
      李然先颇有怨念地剜他哥一眼,又瘪嘴不满地斜他爸一眼。
      他什么都没干,就落了这样一身不信任。
      人都是有脾气的!
      李昂没先去看自己的“老朋友”,而是在李然这位亲生儿子的牵线下,去了白清清的病房。
      手机关机了,支撑各路“监听”和“监视”的软件葬送在电量耗尽之下——迟蓦说过,装在手机里的软件首先手机得有电。
      裴和玉来市中心得开车两三个小时,李昂能躲会儿清净。趁这点儿自由,和谁说话,说些什么,终于能没有代价的从李昂这张不善言辞的、可悲的嘴里说出来些许了。
      迟蓦去看沈淑了,李然站在爸爸妈妈中间,好像一个命苦的中间人,眼珠先看看白清清,没情绪过激地骂人,又小心地看看李昂,没窝囊地不敢抬眼,命苦地小声开口:“……那你们先说说话?”
      偌大一个病房,怵着他们三个“瘦子”都有点儿装不下了。
      “好。”李昂点头。
      白清清坐在病床上无异议。
      “那我先出去啦。”李然一溜烟儿地跑了。以前他不懂顺其自然,只想致力于弥合父母之间刻骨的裂缝,现在不愿掺和。
      白清清跟李昂是大人,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理应他们自己解决。
      “……你先生不在吗?”李昂拘谨地坐在凳子上,手指无意地抠着膝盖裤腿,没话找话。
      “听雪跟沐霖——小然的两个妹妹,好长时间没见爸爸妈妈了,老在家里哭,哄不好。”白清清倒了杯水客气地让李昂渴了就喝,说,“我让他今天回去看看。他知道小然会来,我也快好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应该就能出院,到时候在家里静养。所以就让他回家看女儿,下午再来。”
      李昂点了点头。
      一时没人说话。
      约莫两分钟后,白清清低了头,快速道:“谢谢你。”
      “你……”李昂几乎与她同时开口,闻言心里并不觉得自己有做了好事的熨帖,反而如鲠在喉,内疚从涨满的心脏里溢到四肢百骸,涩声说道,“清清,那些钱不管你用还是不用,我都是要给你的。我自己开销不大,留着那些钱也没什么用,我也不会投资,小钱生不了大钱啊,小然那里我每个月也有给。以后我还会给的——说我赎罪也好怎样都好,你不用觉得欠了我。我是为了我自己,我没有更好的办法赎罪……对不起。”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太恨我为难自己,为难小然……那些钱本来就该给你。”
      白清清看他一眼:“现在这么能说啊?”
      李昂:“……”
      白清清撇了撇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无语:“以前踹你三脚都说不出三句完整的话。”
      李昂:“……”
      嘲讽来得正好,他顿时如坐针毡,恨不得要把裤腿抠烂。
      两人离婚多年,白清清也恨了多年,他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一聊。
      因为前夫做的那些恶心事儿而渗进血液里的恐同因子,此时在平静的心态下看到了李昂的变化,白清清还是不得不拜服,艰难地从偏见里拨出一条客观的理智线,百感交集地说了句:“你跟他确实更合适。”
      李昂闻言先是震惊于白清清的妥协,而后肩膀微塌,没应这句,苦笑了一下。
      只心道:“我一个从来没想过跟男人过一辈子的正常人,跟裴和玉绝对不合适。”
      他又没罹患斯德哥尔摩……
      白清清问:“你来这儿看什么朋友?”
      李昂抿唇沉默片刻,无意再提及六年前的事。
      他第一次来市中心医院咨询心理医生,就是不想被裴和玉发现,离得远他能放松一些。没想到当天回去就露馅了,付出了好大的代价。
      李昂牙关咬得再紧,再想坚持,到最后还是没有尊严地开口求裴和玉放过他这一次,保证以后去哪儿都告诉他。
      但那次似有所感,李昂顶风作案,在医院里直接付了心理医生三年的心理咨询费,就为了有机会再出远门。
      其实这种情况相当少见,是李昂“人傻钱多”,非要一下子付三年的钱。
      医生不同意就一直商量。
      裴和玉有钱有势,向来面子大过天,做不来那种付了钱、又转头要回来的寒碜事儿。李昂脸皮薄,让他跟别人说几句话都能要他半条命,何况这种退钱的事儿呢,他绝对不好意思。
      这笔“订单”就这样存活至今,留了下来。实属不容易。
      只不过裴和玉看管得严,他也从来不觉得李昂心理上有什么问题,只当他是想逃离自己,因此变本加厉地盯着他,不同意他每个月都往市中心医院跑。
      咨询次数只好无奈延期,李昂来得不勤,六年过去还没把三年的心理咨询次数用完。
      李昂清了清嗓子,决定搪塞过去:“我……”
      一直在外面搞偷听的李然趴在病房门上,偷得非常地投入。
      隐约听见爸爸妈妈似乎交谈良好,他甚是欣慰地点点头。不做家人也不要做仇人嘛。
      而后他转头想换个姿势继续偷听,便一下子和不知道他在干嘛只好选择加入的吴愧来了个脸对脸、眼对眼,吓得呼吸倒抽心脏窒停了,一蹦三尺高。
      “李然啊,你干嘛呢?”吴愧这大傻哔的二愣子看不懂人脸色,真诚地压低声音问道。
      李然怕病房里的白清清跟李昂被惊动,好不容易俩人才能这样岁月静好心平气和地聊天,把惊吓咽回到肚子里,随吴愧来到他的心理科室,生气地道:“你吓唬我!我要告诉我哥!”
      吴愧:“……”
      吴愧苦着脸:“你自己不经吓也能怪我?我没得罪你吧?我还好心提醒你迟蓦特坏,这辈子都做不了好人。他是一只吃人的野兽,说是鬼都不过分,你不引以为戒就算了,还一头往他怀里扎。李然,你真是病得不轻。”
      “来,你坐下,”吴愧一指办公桌后面的椅子说道,面色非常严肃,“我问你,你是不是患上斯德哥尔摩症了啊?”
      门一关,李然在吴愧的心理科室里坐了下来。房门中间有块透明区域,能看见走廊外面时不时有病人和家属经过。
      李然:“这是什么?”
      有点熟悉。应该是高中同学在说八卦新闻的时候提起过,不是日常。他脑容量有限,不重要的信息滤掉的很快,乍一问想不起来这个名词的清晰概念。
      “类似于一个穷凶极恶的绑架犯绑架了无辜的人。人质受到了很多伤害,甚至要遭受生命威胁,但他却爱上了杀人犯。”吴愧简单地解释,眼睛里的神采更显肃穆。
      “我哥没有穷凶极恶啊,不是绑架犯,我也不是那个无辜的人质,没有被绑架。”李然同样用认真的态度对待吴愧,没有再张口闭口地说些我哥是好人的没意义的话。
      “我哥就是我哥,我就是我啊。为什么要用绑架犯和人质来做类比?”李然说道,“他从来没伤害过我。如果没有我哥,我现在都不敢跟你说话的。”
      吴愧:“为什么?”
      李然说:“我胆小。害怕陌生人。我总是会担心如果哪句话说得不对,大家会嘲笑我。”
      吴愧质疑地审视,说:“没看出来。”
      “所以是我哥教的呀。”
      吴愧:“……”
      吴愧简直不敢相信:“真的假的?”
      “爱信不信。”害怕陌生人的“胆小”李然没礼貌地说道。
      吴愧:“……”
      关于迟蓦四年的就诊记录与内容,心理医生要严格保密,不能私自泄露。
      吴愧敢跟李然说,还敢劝他离迟蓦远点儿,一是因为他是个大傻哔,非要介入他人命运;二是大抵有迟蓦的默许——自从吴愧跟李然认识以来,姓迟的便没有警告过吴愧不要跟李然胡说八道。前段时间在手机上跟李然胡说完了,被迟狗发现了,吴愧也没被问责“暗杀”。
      ——虽说现在吴愧总是在无所不用其极地躲着姓迟的變态就是了,怕这个反社会人格发病。
      更怕死。
      吴愧是心理医生,李然并非他的病患,而且李然自觉是个心理比较健康的人。但他们却面对面地坐着聊了将近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