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师父已入宫,叫人盯着些,有情况速回信。
——江今棠。
晏含英仔细看了一会儿,确然是江今棠的字迹。
或许是因为已经知晓了江今棠的本性,乍看看见这封信,他竟丝毫不觉惊讶,只心想,江今棠果然还是不信自己的,往常的亲密信赖到底都是假的。
晏含英勾了勾唇角,细白手指捏住了信件边缘,将其细细撕碎,松手散了满地。
尚景王没想到他会是这般表现,一时惊讶,“你——”
“休想挑拨我与今棠之间的关系。”
晏含英这话说得是真心话。
他总觉得就算往后江今棠会与自己刀剑相向,那也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与旁人牵扯不上什么关系。
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尚景王这般上心,居心何在,晏含英一清二楚。
他抬了脚,踩过满地碎纸,将要远去。
尚景王像是忍无可忍,忽然高声道:“那他觊觎你,想要上你,你恐怕并不知晓吧!”
【作者有话说】
晏含英(直男):哈哈,骗鬼呢
第27章 若我便这般死了呢?
晏含英脚步蓦地一顿,先是觉得荒谬,后来心中又涌上愤恨。
他几乎没来得多想,转头便拽住了尚景王的衣襟,那双孱弱纤细的手竟将一个武将拽得踉跄了一下,紧接着,晏含英“啪”地给了对方一耳光。
尚景王面庞被打偏,还未回过神来,只听晏含英怒道:“江今棠心思清清白白,反倒是你,还有你那个义子,一个比一个心思扭曲,以为你们心里龌龊,旁人便都和你们一样是么?”
“你若再敢多说一句这等话,我定会想办法拔了你的舌头!”
晏含英像是动了手都嫌脏,猛地将尚景王往外一推,揣着满腔怒火走了。
尚景王在寒风中站了一会儿,面颊尚在火辣辣地疼痛,他却像是食髓知味一般,怔怔地碰了碰被晏含英触碰过的地方。
他的心思被那个叫江今棠的年轻人当面戳穿过,他与晏含英自年少时相识,曾也是至交好友,如今因自己从前背叛而分道扬镳多年,许多往事也都已忘却。
如今想想,晏含英少时在宫中如履薄冰,也曾依仗过自己,那时年少,晏含英却已生得格外漂亮,五官秾艳,跟在先皇身边那几年,先皇不好龙阳,但也时常看着卑躬屈膝在自己面前的晏含英,道一声貌若好女。
那时尚景王便整日心惊胆战,忧心晏含英被皇帝看上,但如今想想,若是接近帝王能让他早早将权势掌控在手中,只怕晏含英并不会太过介意。
他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小人,也并不顾及自己的名声,这么多年相识,尚景王也逐渐认清了现实。
晏含英并非他从前见过,想的那样单纯怯懦,他太有野心,若非是个阉党,能让他入朝为官,恐怕这大宁早便乱套了。
虽然现下看起来,已经有了这样的趋势。
尚景王瞧着晏含英远去的身影,那背影已经渺茫若尘埃,根本已经看不清楚了。
他忽然想,若是将来晏含英倒台,也不清楚是想将他凌迟处死的人多,还是想将他据为己有的人多。
*
晏含英上了马车。
撩了帘子,他才瞧见江今棠再车中坐着,小桌案上放着一壶热茶,热气氤氲着,将整个车厢充盈,驱走了寒意。
晏含英心说江今棠贴心,将身上大氅脱了放在一旁,刚抬了眼,又迎上江今棠小心翼翼且期待的视线。
晏含英一时有些拿不准他在想什么,犹豫片刻,倒是江今棠先开了口,道:“师父……师父已经多日未曾过问过我的课业了。”
晏含英怔了怔。
江今棠像是有些委屈,轻声道:“上回口无遮拦,说了师父不爱听的话,这段时日今棠也一直在反思,知晓师父是好意,也是为了我的将来着想,是我不念感恩,反倒叫师父生气。”
晏含英心觉自己其实也不是生气,只是有些失望。
虽然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会执着于想要让江今棠考取功名,倒像是在他身上寄托了什么。
他叹了口气,道:“我没有生气。”
顿了顿,他又问:“近几日温习得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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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含英走了一瞬神,也没注意江今棠说了什么。
直到江今棠忽然喊他,“师父。”
晏含英蓦地回过神来,迎上了江今棠的视线,却只觉得很是心虚。
果然,江今棠对他走神的事情一清二楚,嘟囔道:“师父也不认真听我说什么。”
“说什么胡话,”晏含英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倒打一耙道,“我听着呢。”
但江今棠也不再继续说了,只倒了杯热茶给晏含英,“师父或许是太累了,回府路程远,先休息一下好了。”
晏含英咬了咬下唇。
他知晓江今棠不是那般好说话的性子,恐怕又在心中记恨自己。
他心不在焉抿着茶水,脑海中忽然想起尚景王那时与他所说的话。
说江今棠想上自己。
晏含英原本是不信的,前世残缺的记忆尚在,剧情他也看过了,江今棠对自己只有杀意,怎么会有那种不正当的心思。
顿了顿,他又想,江今棠将来是要和慕辰争夺女主的,怎么可能是尚景王说的那种人。
正想着事,江今棠忽然又说:“师父,今日叫厨房做了糖醋鱼,师父喜甜,应当会喜欢的。”
“有心了,”晏含英松了口气,“我睡一会儿,到了府邸,再将我叫醒。”
“是。”
今日风雪还是没有要停歇的迹象。
今冬的雪,已经持续许久了。
晏含英靠在窗边想。
他已经在窗边坐了许久了,窗户敞开着,风带着雪卷携进来,扑在面上,犹如刀割一般。
他却像是不知寒冷,只是坐在床边出神。
直到第二人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不疾不徐,缓缓走到他身边。
那陌生而熟悉的声音似是不带情绪,只道:“先喝药吧。”
晏含英张了张口,想问自己风寒已经好透,为何还要喝药,可身体却像是失去了控制,他轻轻说:“若我便这般死了呢?”
“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那人道,“我清楚你有自己的谋算,事情还没有到遭透的地步,为何非要如此悲观——”
他话没说完,晏含英又感到自己身体动了起来,他后知后觉想明白,原来自己在做梦。
他下了榻,身上像是有伤,走动不了太多,只是勉强撑着身体,站在那人面前。
晏含英看不清他的脸。
他只听见自己说:“若我要利用你呢?”
“……”
“若是……”晏含英喃喃道,“若是败了,你与我将永世受人唾弃,是乱臣贼子是奸佞小人!你还能说得出来日方长这种话么?”
那人还是沉默着,晏含英知晓他不懂得自己在争什么,那人也确实问他,“你到底要争什么呢?”
“我要争一个皇权,争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绝对权势!”晏含英咬牙道,“我只要这个,若不让我去争,你不如放我自生自灭,或是一剑杀了我!”
“谁要杀你!”那人也似是忍无可忍,怒吼道,“一直争争抢抢又如何,你都得到了什么?我确实不懂你晏含英,我不懂权势对你就这么重要,重要到连命都可以放弃,被人欺骗,被人打成这样,险些死了,若不是我——”
他话音顿了顿,像是说得艰难,“若非我放弃了名誉,去宫中救你,你早便已经死了,都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你还在冠冕堂皇地问我‘若是’,我有得选吗晏含英?我——”
他还是没能将话说完,晏含英忽然跪在他面前,身体与双手都在颤抖,紧紧抓着额他的衣摆,像是痛苦到了极点,也像是陷入了嗔狅,连声线都在颤抖。
“求您了,殿下……”
“我苦心经营了一切……我只是想……求一个……”
【作者有话说】
一点前世,嘻嘻
第28章 说好的下毒怎么是下药啊
求一个什么,晏含英却也没能再听自己说清楚说明白,只是伴随着无尽的酸楚与恍然清醒过来。
他倚靠在窗边,撑着下巴,身边是江今棠翻书的轻微声响,还有一点浅淡的熏香气息。
晏含英的心跳仍旧很快,像是能与梦中那个声嘶力竭的陌生的自己感同身受,但那样的画面太过陌生,也看不清先前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人是谁。
晏含英心想,许是系统在向他透露剧情细节也说不准,只是虽然陌生,也并不清楚前因后果,却觉得格外真实,倒像是自己亲身经历了一遭似的。
他感到有些头疼,又在想梦中呼唤的那个“殿下”是谁。
大宁王朝十余年前经一番血洗,先皇的皇子们纷纷以各种各样的原因死亡,后来连太子也死了,只剩下一个什么都不知晓的、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