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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眉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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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那时还想着自己去何处往后才便于与江今棠来往,短短几日他便换班了考虑,要去思索自己该如何才能躲避对方。
      晏含英只觉得不适应。
      那方江今棠丝毫不知他在想什么,他发觉晏含英最近总是走神,虽因慕辰下毒一事几番周折,但也能清楚感觉到晏含英似乎已经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了,
      这让江今棠多少有些不安,不清楚晏含英为何会忽然出现这样的变化,猜测是否是对方发现了自己的心思。
      两个人各怀心事,所幸回府的路途不短,江今棠还是忍不住问道:“师父与尚景王从前发生过争执?”
      晏含英眨眨眼,回过神来,又闭上眼靠于软垫上,道:“何止是争执,不过从前,我与他乃是至交好友。”
      原主与尚景王是好友,这些是晏含英穿来之时便从记忆里知晓的事情,晏含英入宫之时年岁尚小,幼年记忆缺失,只记得在宫中过得不算太好。
      从小太监混到如今着实吃了很多苦。
      少时尚景王为人心善又仗义,见晏含英过得不好,便有意帮扶,给了他机会,让他去东宫陪伴皇太子做玩伴。
      年岁渐长,先皇猜忌太子,后太子被陷害病故,留着遗腹子在东宫,也是晏含英亲自照管。
      那时宫中内乱人人自危,晏含英想带皇长孙离开京城躲避一段时日,请求尚景王帮忙。
      他小心谨慎,其实也有就此机会掌控皇长孙的意思在,却忽视了太后的势力,更忘记了尚景王是太后外戚。
      他说了谎,将皇长孙改头换面,说是自己远方侄子,要带他回乡,后被揭穿,尚未离开皇城便被皇帝抓回。
      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携皇子潜逃躲避灾祸倒是为了皇子好,却也可道他有意绑架皇长孙,晏含英解释不清,请尚景王作证,尚景王却不肯出面相保。
      那时晏含英才清楚,自己终究只是哥地位低微的太监,往常无事受王爷哄骗说是朋友,真碰上了事,也又愿意为了一个下人出头。
      等查明真相,太子无意谋乱,人却无辜死了,皇帝想发泄怒火,便顺手将气撒在了晏含英头上。
      他在狱中吃了不少苦头,终究还是皇长孙一直哭闹不停,换了谁也不管事,才将晏含英放出去,让他照料皇长孙。
      他与尚景王之间往事后来无人再提起,晏含英走到今日靠的是自己的脑子,也清楚尚景王从前看不上他,掌权后朝政上多有争执,也不知晓尚景王可有后悔过。
      晏含英随口解释了一下,江今棠听在心里,情绪不曾表现在脸上,只道:“如此对待师父,分道扬镳也是对的,只是可惜了师父的一片真心。”
      晏含英并非原主,记起这等事时也格外生气,如今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了,只冷哼一声说:“还道我薄情寡义,这些个皇室宗亲,谁不比我薄情。”
      其余的人,都不过是皇权争斗下的棋子。
      马车已停在府邸大门,晏含英下了马车又咳了两声,刚入了门厅,江今棠便叫了小厮道:“先去给师父准备汤药,再取一副新的手炉来。”
      嘱咐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说:“先前那只手炉,还是我赠予师父的。”
      他话里有些幽怨,晏含英清晰地感知到了,一时间站住了脚,心中犹豫地想,江今棠可否会因为这种小事轻易黑化。
      好感度没掉,兴许是不在意的,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晏含英便道:“只是手炉罢了。”
      他穿过垂花门,身后青年还是有些低气压,待又走了两步,见江今棠不曾回自己厢房,晏含英终于忍不住站住了脚,问:“你在不高兴什么?”
      “没有,”江今棠咬咬下唇,轻声道,“没有不高兴什么。”
      “没有便回去歇着吧,”晏含英觉得他跟着自己压力有些大,总是会多想,“我要沐浴休息。”
      进了屋,他让月皎去准备热水,一回头江今棠竟还跟着他,正微微弯身站在梳妆台前,将桌上熏香仔细点燃。
      晏含英闻到了香味,“换了?”
      “嗯,”江今棠扬起脸对他笑了一下,“是安神的香,师父近段时日因风寒夜中难眠,月皎已经告诉我了,我便去差人做了这些安神香常备着,兴许师父也里能舒服一些。”
      晏含英脸上神情不由得软和了些,嘴上却还在训斥,道:“叫你沉心专注科考,你倒好,整日琢磨这些东西。”
      「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47」
      晏含英又怔了怔。
      他总觉得奇怪,江今棠这些好感度究竟是从何处涨起来的,这么多年混迹朝堂,晏含英很懂的拿捏人心,却唯独看不懂江今棠的好感从何而来。
      他走了会儿神,江今棠已经轻笑着道歉,说自己回去一定静心学习,不叫师父操心。
      晏含英原本便不操心,就算是补课才考第一,对江今棠而言也已经足够了,他能做的便是为江今棠的官路铺一条阳关大道,好让他别走错了弯路。
      江今棠点了香便走了,晏含英沐浴后上了榻,翻了翻手边的书本,没看进几个字便沉沉睡去。
      *
      夜里总觉闷热。
      晏含英睡梦见热得含糊,微微张了口喘息,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唇齿,同样难以喘气。
      他无法清醒,在梦中挣扎,似是被禁锢,动弹不得。
      好半晌,知觉总算回归了身体,他轻咳了一声,迷迷瞪瞪睁了眼。
      窗外雪压折了竹子,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些许细碎的响动倒显得夜色越发静谧。
      晏含英觉得口渴,起身下榻去喝水,唇瓣碰上杯沿,却突然觉得有些肿胀。
      晏含英迷惘地摸了摸唇瓣,没摸到什么异常,却莫名其妙记起白日在红门堂外,江今棠对尚景王说的那些话。
      他丝毫不懂得断袖之事,当时只觉江今棠气急胡言乱语说错了话,如今想想又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但何处不对,他也说不上来,只问自己无缘无故想这些做什么,放了杯盏又回了榻上。
      没过多久,屋中呼吸逐渐平缓下来,晏含英睡熟了。
      门外不知站了多久不曾动弹的身形这才轻轻一晃,衣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转眼便踩雪而去。
      不过片刻,落雪便将那一串脚印掩盖去,像是从未有人夜间来访。
      第12章 犯过所有家长都会犯的错
      子时,月皎来叫晏含英起床梳洗。
      冬日原本便贪睡,晏含英半梦半醒坐在桌前等月皎为他束发,月皎借着烛火仔细替他整理着发丝,忽然惊呼一声道:“哎呀!”
      “莫要一惊一乍的,”晏含英叹了口气,月皎那么一叫唤他便彻底清醒了,“会吓到人。”
      “大人,”月皎弯身仔细在他后颈处看了看,道,“许是屋中有了虫蚁,怎么后颈上有红点,会瘙痒么?”
      晏含英也有些奇怪,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后颈,“在何处?”
      月皎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又道:“瞧着也不太严重,待大人去上朝,我再叫扫洒的进屋来好好扫扫,换一换被褥。”
      晏含英没觉得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着了官袍,他便问月皎要手炉,待将手炉拿到手里,他轻轻掂了掂,问:“这是新的?”
      “是啊,子时不到今棠少爷便走了,把手炉交予我,说是大人体弱,离不开手炉大氅,须得常备着新的。”
      江今棠倒是有心。晏含英想。
      原本因早起上朝的郁气因对方体贴稍稍淡了些,月皎撑着伞陪着晏含英上了马车,又将伞收起放在马车上。
      晏含英往常对自己的下人也并非传言中那般苛待,只道:“行了,不必送了,回去补眠吧。”
      “诶,大人,今棠少爷今日还问大人下朝回府想吃什么?”
      “不必准备了,”晏含英心知今日朝堂上兴许还要为慕辰之事磋磨,根本无心在意用不用膳,“你们自己安排便好,不必等我了。”
      再晚便要误了时辰,晏含英打发月皎回去,将马车车窗上的厚帘放下挡住风雪,总算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从来到大宁,这五年里他与身边人也都已经很熟悉了,往常待他们也如从前在自己家乡时那般亲和,几乎没怎么摆过脸色。
      或许是因为也中没睡好,困倦时便很容易胡思乱想,晏含英心乱如麻念着江今棠,想着他反派的身份,实在是不知晓该如何才能避免江今棠黑化。
      记忆里只说江今棠恨自己严厉,晏含英承认自己确实对江今棠的学业严格了些,犯过所有家长都会犯的错误,逼着江今棠考第一。
      这么多年一路科考上来,江今棠也一直位居榜首。
      这些确实是晏含英做过的事情,他没什么可辩驳的,却又觉得江今棠那般聪明,不至于这般脑子糊涂,分不清真心还是假意。
      晏含英是愿意信任江今棠的,但记忆里被对方一件穿心的感觉是那般真实地停留在大脑里,原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其实并没有,想起来还是会恍惚,会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