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哇！这里的野菜可真多，长的又肥又长，根本不愁没吃的。”大娃随意揪起一把，豪横地塞进带来的布袋里。
闻言，大妮赞同地点点头。
她们老家地处中原，广袤的土地能够养活很多人，但旱灾来袭，也是受灾最严重的。快要饿死的时候，连想上山找点树皮都是奢望。
如果在缅宁，肯定不会像老家一样饿死那么多人。
“多采点回去，就算是吃不完也可以晒干，等冬天没什么菜的时候吃。”
大妮习惯性地用以前的生活经验套在部队驻扎的地区使用，再加上对现在的人来说，就没有吃的是不珍贵的。
她采摘的速度更快，装进袋子里的野菜也更完好、干净。
跟在一旁的蜜芽还从大妮身上学到不少可以入口的野菜，以前她都是随意采摘，第一次知道野菜还有这么多的名字。
像是什么面条菜、灰灰菜、荠菜……带来的袋子甚至都快装不下了。
蜜芽转身回望，只看见一片犹如雁过拔毛的平地，能吃的野菜被摘的一干二净。
放目远眺，脚下的山和对面的山峦一片绿油油的，还有很多的野菜在等着她们。
面对能够入口的东西，四人根本舍不得离开。
如果不是日头逐渐上升至半空，时间来到午饭的节点，估计几人根本不舍得从山上下来。
由于今早任青松的交代，蜜芽没有在经过新家的时候留下来做饭，而且天天给帮忙的人吃野菜汤，也不是回事。
四人带着满满的收获朝山下走去，经过其他人家的时候，吸引不少人注意。
有眼熟的甚至好奇地打听消息，先是打了个招呼，“我没看错的话，你们是一团周团长家的吧？”
大妮面对他人的询问从来不会拒绝，当即点点头，“婶子认识我爹？”
“就是昨天瞅了一眼，我家男人告诉我的。我和你们家还是一辆车送过来的，车上没搭上话而已。”
马桂芬笑着摆摆手，还没忘记自己的目的，话锋一转，问道：
“妮子，你们手里的野菜看着鲜嫩的很，是在哪里摘的？”
二妮一听，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食物珍贵的年代，告诉外人采摘地点，和让自己饿肚子没两样。
她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大姐说话，迅速上前，但速度没有大妮说话的速度快。
“就在我们住的山的山头，这里初春的野菜嫩的很，看着就好吃。”
说话时，大妮下意识地举起手里随意编织的简陋藤筐，绿油油的野菜装在里面格外瞩目。
不少人看见都在心中默默下决定，自家也要上山摘一点。
但令众人没想到的是，在大妮手中藤筐落下的刹那，一双粗粝干瘦黝黑的手突然出现在侧面。
与此同时，一道恬不知耻的倚老卖老的尖利嗓音在耳畔响起。
“这么多的野菜，看你们几个丫头片子也吃不完，正好给我们家天宝。”
说着，来人毫不客气的扯过大妮手中的藤筐。
站在一旁的二妮像是条件反射似的，一把夺过快被抢走的藤筐，本就不结实的藤筐在两人争抢的动作中直接分崩离析。
刹那间，两人手中各自拿着一根藤条，脚下落满鲜嫩的翠绿野菜。
在场的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根本不敢相信有人明晃晃地抢小孩子的东西。
蜜芽落在后面，瞬间就辨认出这个老婆婆的声音她听过，和她之前夫家的婆母一模一样，骂家中的女眷时滔滔不绝，直把人吓得直不起头。
昨天她路过的时候就曾听见过，似乎是责骂家中的姑娘不干活。
熟悉的口吻和语气吓得蜜芽不敢大喘气，生怕被长辈教训。
就在她以为这桩事会和她印象中的那样，以大妮的退让结束的时候。
看着一早上的辛苦毁于一旦的二妮，心疼的眼睛冒火，直接推了一把对面的老人。
“没想到来了部队还能遇到抢劫犯，你个老不死的，竟然敢抢我的东西，赔钱！”
张老太太听到抢劫犯三个字，被吓得身子一激灵，但听到要自己赔钱，被怒火抢占的智商高地瞬间压制恐惧。
一个黄毛丫头竟然敢骂她，她今天不帮着对方父母教训一顿，真的是马不知脸长！
“你个赔钱货！还敢骂老娘，看我不给你个厉害瞧瞧！”
说着，直接举起满是泥垢的黑指甲，朝着二妮的脸扑过去，看那架势是不毁容不停手。
二妮连自己的亲奶奶都不怕，更何况还是一个根本不认识，还想抢自家东西的老家伙。
干脆利落地扔下手里的袋子，气势汹汹地迎了上去。
蜜芽看着眼前变幻莫测的场景，脑子里的一根弦忽然断了，手里装有野菜的袋子不自觉掉落。
等她找回双眼的时候，只见自己的双手死死抓着刚刚抢东西的老婆婆，让她的左手不得动弹，另一只手则是大娃死死抓着。
对面，大妮正抱着二妮的腰，阻止她继续攻击。
围观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马桂芬的丈夫是张老太太儿子的下属，见对方落于下风，连忙高声呼喊：
“快快快！快把人隔开，别把人打伤了。”
此言一出，无措的围观群众似乎是找到了主心骨，帮着将双方隔开。
蜜芽和大娃直接被蜂拥而至的人群冲散，缓缓靠近大妮两人，和对面的张老太太隐隐成对峙之势。
蜜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动起手来，抬起捏到充血发白的双手，久久无法相信刚刚的人是自己。
张老太太眼见自己终于脱身，一把推开帮忙的人，直接瘫坐在地上，双手卖力地拍打地面，激起一地灰尘。
“青天大老爷呀！有人欺负老婆子哟，这样的人是要遭天谴的。”
“老婆子的腿都被打的动不了了，谁来给老婆子我主持公道？”
一番唱念做打，听得周围的人一阵鄙夷，就连马桂芬都有点不想管了。
还不等她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张老太太又开始了。
“青天大老爷，老婆子我可是烈士家属——烈士家属被欺负那是要被雷劈的，来道雷劈死这个不要脸的赔钱货、小娼妇……”
闻言，在场的人不自觉笑出声，不是笑对方骂二妮，而是人怎么能糊涂成这样？
屋内的马大花眼见婆婆没有占据道德高地，反而还露了怯，不情不愿地从院子里走出来。
她扬起歉意的脸庞，推开人群，迅速来到婆婆身边，凑在耳边提醒道：
“妈，我们是军人家属，不是烈…呸呸呸，军人家属。”
此刻，张老太太才意识到不对劲，抬头对上二妮戏谑的眼神，更是差点气的吐血。
老婆子纵横乡里几十年，还是第一次遇见啃不下的硬骨头，怎么能甘愿？
她当即一把捂住腰，凄凄惨惨地发出哀嚎，“老大家的，我这腰被那赔钱货推歪了，你快去找部队里的领导来主持公道？”
“我一个老婆子被推坏，不赔上我五十块钱，我今天就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张老太太不要脸的姿势再一次刷新大家的认知，蜜芽也认为她比之前的婆母还要难以应付。
二妮没想到要钱没要到，反而还被讹钱，双目充血，恶狠狠地指着对方说：
“去就去！我就不信部队的领导不讲理，今天你要不赔我姐的野菜，叫你好看！”
第10章 赔钱 ……
闻言，马大花迅速松开扶着婆婆的手，端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满含歉意地对二妮说：
“我婆婆只是念着刚来部队，家里样样都没，看见你们的野菜，心急了一些，我代她向你们道歉。”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满是鄙夷的眼神减弱不少，赞叹儿媳妇还算是懂事。
紧接着马大花的一番话则是将众人的情绪激的更加昂扬。
“我婆婆年过五十和你这样年轻的小姑娘不能比，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骨头错位、裂了什么的，有什么事你和我们做小辈的说就是，我一定会处理。”
果然，大家都忘了刚刚张老太太蛮横地抢东西的画面，开始对着二妮议论纷纷。
“对啊！对啊！一个小辈怎么能对长辈出手呢？”
“在我们老家，这种小辈被家里人打死都不为过。”
“这年头都宣扬什么自由，一点都不孝顺、尊老，乱糟糟的，成什么样！”
……
蜜芽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过去，眼前人的脸和话语像是一座座沉重的大山朝她压过来，直压的人喘不过气。
胸口积攒着一股气，遍地不得法宣泄，让她不自觉地低下头颅，为刚刚的冒犯举动感到自责。
就在她想要为自己的行为道歉时，二妮挺起胸膛，往前迈步，逼得马大花被吓得往后退，一不小心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