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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国同人] “病弱”谋士,战绩可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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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5章
      似生怕自己说重一个字,他转到顾至身前,平直凝视。
      “若今后找到定居之所,阿漻到我家来……”
      不远处,某个人忽然清了清嗓。
      顾至摒着呼吸,等待荀彧接下来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摒息,只凭着直觉这么做。
      眼看着荀彧刚说了半句,就因为旁边清嗓的声音而停顿,顾至等了许久,最终只等来一片静音,不由将死鱼般的目光投向郭嘉。
      郭嘉丝毫没有做了“大好事”的自觉,他一下子捶手,一下子揉脸,一下子拉耳朵:
      “唉,人老了,不仅耳鸣、手抖、齿痛,还喉咙发痒。”
      顾至:“……”
      他总觉得郭嘉在捣乱,但他没有证据。
      荀彧已敛祍起身,看不清神色:“我去寻志才。”
      “那我……”
      未等顾至开口,一只手已轻轻落在他的发顶。
      “阿漻在这休息一会儿,炳烛买了芦菔与肋排,正在后堂熬汤,等会儿就能喝了。”
      芦菔,即白萝卜。顾至不喜欢炒白萝卜的味道,但是白萝卜与排骨熬成的汤甚合他的口味。
      心中惦记着戏志才与荀彧的会谈,顾至觉得,这汤他也不是非喝不可。
      只是,虽然他很想知道戏志才与荀彧会聊些什么,但另外两人似乎都不想让他参与。
      片刻迟疑,顾至最终选择听从荀彧的叮嘱。
      “好。”
      等荀彧离开衙署,顾至顷刻间沉了神色,看向郭嘉:“奉孝今日似乎甚是反常?”
      郭嘉像是真的齿痛,捂着右侧的脸。脸部肌肉猛地扭出一个类似笑的表情,又被他狠狠按回:
      “‘拜访故友长辈’的仪礼,阿漻是从哪儿听来的?”
      郭嘉不答反问,顾至自然也不会有问必答。
      说到底,先前那个仪礼只是他的猜测,根据戏志才的话语与周瑜拜见孙策之母的典故而做出的猜想,并不是别人告诉他的。
      如今想来,他大概误解了什么。《三国志》中所记载的“升堂拜母,有无通共[1]”应当另有缘由,周瑜与孙策结的是两家“有无通共”的情谊,并非因为是朋友而专门去见了他的母亲。
      不过……即使他误解了,把两家的情谊之礼当成了好友间的礼节,郭嘉有必要表现得这么夸张吗?
      望着郭嘉扭成波浪形的面颊,顾至陷入沉默。
      府衙后方,巷道尽头,一处二室一堂的院落内。
      荀彧走进敞开的大门,不知为何,忽地想起项庄舞剑的典故。
      他步履微顿,并未退怯,关了院门,径直入屋。
      堂屋的门亦是大敞,戏志才坐在离门最远的方位,见他到来,往东侧一指。
      “请坐。”
      荀彧打量着戏志才的神色,见他神色澹然,瞧不出别样的情绪,一时之间,心绪难定。
      他在客座坐下,还未开口,熟悉的玉簪出现在戏志才的指间。素洁无暇的白玉一尘不染,此刻,却不知何故,看起来竟有些晃眼。
      “志才若有事相询,直接找我便是,何必让阿漻多走一遭?”
      “文若忙于公务,却因阿漻的一句话,于一刻钟内来到我的院中……何故?”
      荀彧一时默然。
      主座,戏志才将玉簪放入匣中,搁在旁侧。
      “因为文若想做阿漻的‘兄长’?”
      他着重强调兄长二字,原本看不清蕴意的双瞳骤然生寒,冷意如霜,
      “既为兄长,何以赠簪?”
      “簪以固发,簪以固冠,所需所求,合情合仪。”
      荀彧正色而答。他从未质疑过己身,却因听到下一句话而怔愣当场。
      “那你可知,簪可为纳征之礼?”
      纳征,昏礼中的第四礼,由提亲一方往另一方纳吉、送聘。
      荀彧素来磊落坦荡,俯仰无愧。他无惧于戏志才的质问,唯独在听闻此言时,瞳眸骤然一颤。
      “……我与阿漻皆为男子。”
      “可为”,并非“必为”。纳征之礼无定数,簪不过是其中可供选择的一种。
      何况,男子之簪,与女子之簪并不相同。
      那时候,他送出此簪,并无任何私念,只是因为那是送予顾至的生辰之礼。
      男子二十而冠,以簪固冠。
      十五而束,以簪固发。
      而玉为护佑之器,可定魇安神。
      他祈盼顾至能安乐康顺,福寿绵长,未曾想过……
      “男子又如何?”戏志才反诘,“若你并无他意,赠簪倒也并无不可。可你……”
      回忆两人相处的画面,以及细节中透出的种种端倪,戏志才难以遏制满腔的怒意:
      “可你……并非无意。”
      他盯着荀彧意乱如麻的眸光,一字一顿,重逾千钧:
      “你可对奉孝理过冠?可为我正过衣?”
      “你只当他是阿弟照顾,为何要做这些?”
      “阿漻有手有脚,并非幼童。便是他行事疏略,不懂得照顾自身,你让炳烛多关照一些便可,何必亲力亲为?”
      留在心口的墨迹被轻描淡写地抹开,一步步化为泥沼,将所有鲜红吞没。
      风声拂动竹帘,不及耳旁鼓动的喧嚣。
      荀彧未置一词,指节蓦然曲弯,一向平整有度的衣摆被折出数道褶皱,几近撕裂。
      “倘使文若不愿爱重,只是一时兴起……还请文若放过我的阿弟,另觅他人。”
      如同陷入泥沼般回忆,戏志才短促地晃了神,声量放轻,
      “阿漻看似万物不萦绕于心,可他的防备心比任何人都重。”
      “他就像一只白狸,最初忌惮着所有人,不愿靠近,可一旦付之信任,便会露出最柔软的腹部,以命相托。”
      赤诚又慎惧的人不会轻易被人所伤,但更容易被信任的人伤害。
      “你的无微不至,只会让他会错意,一步步陷于其中。”
      “倘使有一天,他将你视作最重要的……而你转身而去,他又该如何自处?”
      荀彧坐在原处,垂着眸,听着戏志才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
      直到戏志才说完,他才蓦然抬眸,与戏志才目光相对:
      “并非一时兴起。”
      戏志才还有许多未说完的话语,都被这一句剖白之言全部堵回口中。
      “……”
      “并非一时兴起。”荀彧毫无避让地与戏志才对视,眼中迷惘尽消,只余平和与毅然,
      “我对阿漻,绝非一时兴起。”
      戏志才沉默许久,紧盯着他的眼:“若非一时兴起,又该何解?”
      “即使尚未辨明我心中……究竟是何情。”
      荀彧坦然抬首,端重而坐,
      “可我对阿漻,绝非一时兴起,亦不会抽身离去。”
      风声渐停,竹帘平稳地垂挂在两侧,屋中鸦雀无声,呼吸可闻。
      戏志才久久未言。他注视着荀彧,心绪沉浮不明,无人可知。
      许久,他终于收回视线,将手中的玉盒推到前侧。
      “拿回去吧,莫要让阿漻等急了。”
      如同作出某个承诺,荀彧郑重地接过玉盒,纳入怀中。
      未及起身,主座上方传来一句低语。
      “文若,即使你我金兰相交,可若是……我绝不会饶你。”
      荀彧动作一顿,没有回首:“自然。”
      细碎的金尘铺入屋内,通向来时之路。
      荀彧走到门边,离门槛只有一步之遥。
      “文若……”
      后方又一次传来呼唤。这次的呼唤,比先前的所有话语都要沉抑,重得令人难以负载。
      足衣停在室门之内,不再举步。
      “抱歉……”
      荀彧蓦然一怔,侧首回望。
      戏志才坐在天光照不到的角落,垂着首,看不清神情。
      他距离暖阳仅有一尺之隔,却像是隔了天堑,无法行进一步。
      “以及,多谢。”
      第83章 簪发
      顾至坐在原地, 等待荀彧……以及即将熬好的萝卜排骨汤。
      因为无事可做,他走了一会儿神,与郭嘉没营养没意义地互损了两句, 便取过书案上的卷宗,决定刷点题……做点公务冷静一下。
      然而,文书在手,他却一点也看不进去。
      方方正正的隶书在视线内团成一个又一个的小球,眼皮也开始打架。
      顾至不再难为自己。他放下竹简, 思绪开始发散,晃晃悠悠地飘荡到荀彧那头。
      文若与阿兄,究竟在谈论什么?怎的这般久。
      郭嘉清理了木案上的酒渍, 将木案靠在门边晾干。
      他回过身, 见顾至一会儿发怔, 一会儿蹙眉, 一会儿拾卷,一会儿将展开一半的竹简重新收起,放回原位, 不由好笑。
      “真的这么在意,干嘛不跟去偷听。”
      “不妥。”顾至蹙眉。
      这一次与上次不同。去年年底, 他躲在树上窃听, 是因为戏志才以身犯险, 他不得不事急从权,行非常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