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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吻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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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蒋成心想在梁以遥醒来之前离开这里,但他遇到一个问题。
      睡过去之前穿着的那条泳裤不翼而飞了。
      他下半身目前只穿了一件白色内裤。
      这还是之前在梁以遥家住的时候带过去换洗的,不辞而别的时候也没时间带走。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穿回了他的身上。
      ……难道梁以遥来酒店都随身带着他的内裤?
      蒋成心被自己的想法无语到了,他现在不仅没有裤子穿,就连想拿手机点个外卖都做不到。
      开了一盏很暗的浴室灯,他借着光线在房间里找起了自己的手机,莫名其妙觉得很憋屈:
      怎么过个生日,不是在找身份证找房卡,就是在找手机的路上?
      蒋成心在桌子和沙发周围找了一遍,什么都没找到。
      接着,他把目光投到了那张宽展的白色大床上,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会,但还是爬上了床。
      那人穿了件灰色的T恤,仰着面闭着眼,挺拔的五官便显露出来。
      他的呼吸很轻,全身上下仿佛都安静地陷入了沉睡,只有腕上那只劳力士表仍在滴滴答答地前进着。
      蒋成心跪在床上,压低身子,小心地伸出一只手探进了梁以遥的枕头底下,没过几秒当真碰到一个坚硬的金属壳。
      变了个角度去够那个地方,没过多久就把手机摸了出来。
      他内心有点复杂,也有点想不通。
      自己到底是对这个人了解还是不了解呢?
      “……”
      就在这时,梁以遥要醒来似的翻了个身,但眼睛还没睁开。
      蒋成心无声地望了他很久,然后转移了视线,并不是因为他怕梁以遥,只是因为他还没准备好面对他。
      就在他准备从床上轻手轻脚地离身时,手臂却遽然一紧,紧接着被一股强大的力劲给拽了回去——
      蒋成心整个人便往后摔进了那张大床里,腰被一只横拦着的手臂勒了回去,后背贴着那人的前胸,那种肉贴着肉传递温度的触感又回来了。
      他愣了一下,想说什么,但又闭上了嘴。
      梁以遥反握着他的手臂,掌心是一种睡熟之后产生的烫热,下巴抵着他的脑袋,刚睡醒的声音气息不是很稳:
      “唔……那个手机……”
      “是我的。”
      “……”
      蒋成心按下锁屏键,果然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
      “有时候我在想。”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特别白痴?”
      “……”
      他看不见梁以遥的脸,却能明显感觉那人收紧了怀抱,声音很低地喃喃了一声。
      “不是……”
      蒋成心被一种令他安心的味道包围了,这让他的身体逐渐背叛了理智,有了松懈的架势。
      他又忍痛咬了一下自己舌头,怕自己会在这个怀抱里沉沦到没有尊严。
      “把我的手机给我。”
      背后的人沉默了一会,语气坚决得像个小孩:“不。”
      随即又说:“如果你和我玩个你问我答的游戏,我就把手机还你。”
      蒋成心听完怔了一下,有点愕然:“……什么?”
      梁以遥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问我答,我问你答,每个人问五个问题,我就把手机还你。”
      蒋成心心头一堵,生硬地说:“我没有什么想问的。”
      “那挺好。”
      那人的鼻尖拱了拱他的发茬,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亲昵:“那我们就一直这样。”
      “继续睡吧,反正现在还没天亮,还早。”
      蒋成心快被他气死了。
      他后脖子和整片背因为梁以遥的动作麻成了一片,只能深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了几下,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你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
      “到我了。”
      梁以遥的脸庞埋在他的发里,每说一个字,呼出来的气热烘烘的,像羽毛一样痒酥酥地捋过他的头皮,然后停顿了一下。
      “那天……”
      他似乎也在斟酌怎么开口:“你为什么不把头套摘下来?”
      “……”
      蒋成心咬了咬牙,过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那时候,长得不好看。”
      “哪里不好看?”
      他闭上了眼,很不情愿地动了动嘴唇:“我戴牙套,我妈觉得我门牙太突出了,硬逼着我戴的。”
      “我还……长了满脸痘,你要是看见我高中时候的照片,一定会被吓死。”
      梁以遥听完也很久没说话,只是转过头叹了口气,那口气仿佛是很早以前就从胸腔里开始积攒,显得深重而绵长。
      一切错过的伊始,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
      “来吧,换你问我了。”
      蒋成心突然有点后悔刚才为了拿手机而随便问的问题,他感觉自己亏了,而且是亏大了。
      “你……”
      他心里突然起了那种发慌的感觉,就像上学的时候担心自己被点名一样,心悬得很高很高,担心掉下来。
      声音紧巴巴的,干涩到极致。
      “你当年和许绍在一起……是不是……”
      “是不是因为……”
      蒋成心把自己给说难堪了,感觉那带着温度的掌心慢慢地下移,将他发了冷汗的手指一根根掰直,连骨带肉地收进手掌里,接着安抚地揉了一下。
      他犯了个哆嗦,心里产生了一种很委屈的心情,等那阵喉头发哽的感觉过去之后,才敢开口:
      “你当年……到底为什么会和许绍在一起?”
      梁以遥不轻不重地揉着他的手,声音从耳后传了过来:“这是个好问题。”
      “其实,那场暴雨停了之后,我去游戏厅找过你。”
      “但是那里人太多,我怕别人认出我,所以也没敢待太久。”
      “我去了好几次,都没看见穿兔子玩偶的人,心想会不会是被那天欺负他的人吓跑了,不敢来打工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许绍就出现了。”
      说到这里,梁以遥又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为接下来要说的话整理措辞。
      “我不能否认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也不能撒谎说从来都没对他产生过感情。”
      “只是,成心,你知道吗,如果我当时没有去游戏厅找那个兔子玩偶,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认识许绍这个人。”
      “再直白一点,我和他在一起只有一个原因,因为我以为他就是那个兔子玩偶。”
      背后传来一声苦笑:“我从来没想过,那晚和我一起被困在地下室的人,竟然是另一个人。”
      没有人说话,房间突然又变得很安静,很空旷,只不过他们都知道,对方现在都特别清醒。
      蒋成心切合实际地体会到“心酸”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一种真实的感受。
      此时此刻,他的心就像一个发青的水果,又苦又酸又涩,还是含在口里还没来得及嚼就想赶紧吐掉的那种品相。
      “我和许绍一点也不像,你就……没怀疑过?”
      虽然曾经短暂地因为脸上的红疙瘩自卑过,但蒋成心从小到大的人生都顺风顺水,不仅成绩好,在学校里的朋友也不少,和畏缩孤僻的许绍简直可以说是两模两样。
      “我有怀疑过。”
      梁以遥闭上了眼,说道:
      “……因为你一直不肯把头套摘下来,躲着我,我就以为你是那种……比较容易害羞胆小的男生。正好许绍从表面上看就是这样的人,所以这一点我没有怀疑过他。”
      “不过……和他相处的大部分时候,确实和那个晚上的感觉不太一样,这种感觉很难用言语形容……”
      梁以遥低着头,说:“每当开始产生这种怀疑的时候,我甚至觉得可能是我自己的问题。”
      蒋成心动了动嘴唇,声音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你怎么会这样想?”
      “……”
      “这算是第三个问题吗?嘶……疼、疼——”
      梁以遥及时抽出手,被蒋成心猛掐的虎口已经利索地红了,只能无奈地笑了一下。
      “可能因为在长大的过程中我发现,我心里有很多想法和感受都和大部分同龄人不一样。”
      “比如?”
      蒋成心感觉梁以遥的手臂又回到了腰上,摸到刚才失手掐他的位置,发现不是上次烫伤的地方,才偷偷松了口气。
      “比如,有时候许绍会回避我一些问题,但是我可能会想,是不是他和我在一起压力太大了,才导致他开始回避这些问题。”
      梁以遥声音有点闷:“有时候我聊起那天在地下室的事,他就会把身上的伤给我看,说昨天又被他爸用棍子抽了,这样以来……我就只能安慰他。”
      “……现在回想起来,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的负罪感好像一直很强烈。”
      “……”
      蒋成心不说话,等消化完梁以遥说的那些话之后,才抬起头,心脏还有些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