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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窦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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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他原本在四环合租,但现在盛屹也来了,他希望盛屹周末回来能有个自己的空间,于是换成了六环的两室。程霭要是送他,单程就差不多三十公里,他怕程霭中途后悔给他撂下。
      程霭不置可否,在昏暗的车厢里就这么把盛峣盯着。身后是留了条缝的车窗,葱郁的绿植从那一线中溜过。
      盛峣败下阵来:“程总方便的话,某利某某里……”盛峣报上这个遥远的地址,不知程霭是没概念还是真的闲,转身回去舒适地靠着:“开。”
      司机把地址输入导航,没有感情的电子女声:“准备出发,全程二十七公里,大约需要四十分钟,预计晚上九点三十分到达……”
      盛峣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司机幽怨的眼神。
      第4章 让我缓缓
      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安静,手机亮了一次,盛峣决定下车再看。
      到半途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盛峣靠在窗玻璃上。两旁的路灯很高,水母般的光团中,雨点像针,密密地坠下来。
      五环了,路上还是灯火通明,并没有想象中荒郊野外的景象。
      也对,怎么可能荒郊野外,他还住六环呢。
      盛峣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座城市读书四年,工作三年,竟然对它地面上的模样近乎一无所知。现在能回忆起来的所有画面,无非地铁里攒动的人头、六梯写字楼的早晚高峰,还有办工桌斜对面那张没有太多表情的脸。
      想到这里,盛峣看向了旁边的人。那张没有太多表情的脸的主人此刻正在闭目养神。
      “嗞——”“砰!”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擦裂声。
      左侧手臂感受到巨大压力的同时,盛峣的头也往前一撞,重重砸在前座靠背,紧接着旁边的人也压了过来——程霭被这急刹车加急转弯的惯性甩向了反方向,直接惊醒。
      盛峣被夹在左侧车门和程霭中间。
      是一种下意识,他转过身,抬手挡在车窗上,垫住了程霭撞过来的头。
      “不好意思,程总,刚才突然横冲过去一个骑车的。”司机被吓得不轻,抱歉地解释。“您还好吧?”
      盛峣看了一眼,很宽的十字路口,现在才跳行人的绿灯。他想,他应该养成一个坐后排也系安全带的习惯。
      程霭还是埋在盛峣的肩头,额头抵在盛峣的掌心。
      撞晕了吗?
      盛峣尝试着活动手腕,想借机把手抽出来,他感受到掌心托触的那块皮肤传来的温度,指头无可避让地一点一点没入对方散碎的发间。
      “别动。”程霭忽然开口。
      盛峣腕上一紧,正欲抽离的手被一只更大更有力的手握住,摁在了玻璃上。肌肤相接的那一圈,烫得骇人。
      程霭转向盛峣那边,说话的时候,温热的呼吸喷薄在盛峣的颈侧,“让我缓缓。”
      这次什么也怪不了,距离实在太近,近到他认为这是一种完全属于恋人的距离,连那声缓缓也像絮语。程霭的呼吸像棉花,一团一团塞满了他的脖颈。
      盛峣瞬时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他忽然感觉到,程霭的另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腰上。外套没有扣上,宽大的手隔着衬衫那层薄薄的布料,按在他的侧腰。
      盛峣几乎是用颤抖的声音询问:“程总……要不咱们改道去医院吧。”
      这撞得不轻啊,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此话一出,身前的人明显顿了一下,然后慢慢撑起自己坐了回去。
      “不用。”
      盛峣松了口气,真是。
      程霭揉按了一下自己的鼻梁,看向窗外。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雨下得有点大了。
      盛峣下车走得很快。听起来连滚带爬的“谢谢程总”和“程总再见”后,清瘦的身影立马冲入雨中,徒留程霭在车厢里,举着刚刚翻出来的一把黑色的伞。
      程霭的眼神渐渐沉了下去,他还望着盛峣离开的方向。
      那人过了马路,路边有人等他,他进了另一把伞下。
      “程总,可以开了吗?”这不是能停车的地方,司机畏畏缩缩还是忍不住发出疑问。
      “算了。”程霭轻叹一口气,“走。”
      “你怎么下来了?”盛峣涌进伞下,撩了撩微湿的额发。
      盛屹举着伞,偏向盛峣那边:“给你发消息你没看?我等你好久。”
      “老板送我回来,不方便。”盛峣这才拿出手机,看到盛屹的消息。
      盛屹皱眉:“都下班了。”
      “你晚上吃的什么?吃饱没?”“我……”
      两人一边闲话,一边回了小区。
      盛屹就是那个情人上位的后妈生下的孩子,甚至准确地说不算后妈,因为他们没结婚。至于为什么称为情人而非三,则归咎于盛远航和盛峣的妈妈没有情,和盛屹的妈妈有情。
      小时候,盛峣觉得自己应该恨盛屹的,但一直没恨起来。后来,在很长日子里,他们相依为命。盛屹自己没得选择,他是无辜的。
      盛远航是个很癫的人。
      在“嘀嗒嘀嗒嘀嗒嘀嗒”这首歌最火的时候,盛远航独自一人背上行囊去西藏流浪,留下盛峣他妈一个人上班、照顾小孩。盛远航喜欢那边,喜欢那种“感觉”,彼时仓央嘉措的情诗正流行,不负如来不负卿。然后他把房子卖了,在拉萨开了家进口食品店。
      十几年前,拉萨,进口食品。就算是现在的盛峣,也很难理解盛远航的操作。他只记得他和他妈到处租房流浪的生活。一家人在不同的地方流浪,也算是整整齐齐。
      盛远航在拉萨遇到了据说是逃婚出来的盛屹他妈,两人迅速坠入爱河,有了盛屹。可能是高原环境对长期生活在平原的人来讲实在恶劣,盛屹的妈妈死于生产。
      有时候盛峣很想知道,人生到底是自己走出来的,还是上天编好的。不管是自己和母亲的命运,还是盛屹和他妈妈的命运,都像一出破戏。
      盛远航抱着襁褓中的盛屹出现在家门口,请求盛峣的妈妈收留。他留下了盛屹,自己跑去南方一个小庙里出家了。
      神经。
      “听说南海子有个鹿苑,我们周末去看鹿吧。”盛峣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如果不是你在,我估计永远都不会去。”
      “不要。”盛屹盘腿坐在客厅,面前的茶几上摆了台笔记本电脑,“我接了几个学生,周末辅导。”
      盛峣手上的动作变慢了:“你其实……不用的,我能供你读完。”
      盛屹停下敲键盘的动作,抬起头直直地看向盛峣:“你可以自己读完大学,我也可以。”
      “盛屹,”盛峣轻声,“我希望你能享受大学的生活,不用那么累。”
      “不累。”盛屹不再看他,“给天龙人小孩辅导,钱多活少。”
      盛峣走到盛屹身后,坐在沙发上,不再说话。
      第5章 苦的辣的
      第二天上班,盛峣悬着的心果然死了。
      N+1,虽迟但到。
      程霭没有来上班,刘特助找盛峣谈了话,一切如盛峣想象中的那样客套,什么公司效益不好,人员结构要优化,他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纳入了人才库,有缘再见,等等等等。非常体面,也非常客气。
      盛峣看过公司的财报,明明好得飞起。算了,没意义。万恶的资本家,想裁就裁了。
      盛峣面对着刘特助,坐在小会议室里,灯光很白很亮,磨砂玻璃外时不时有匆忙而过的身影。
      刘特助清清嗓子:“一个月后正式离职,可以慢慢交接了。”
      得到确定的信息,反而不慌了,也不用再考虑工位的位置。盛峣打量着刘特助,这是个成熟稳重的中年男人,是盛峣理想中助理的模样,任何棘手的case到他这里都能被完美处理。其他助理都是刘特助在管。除了他,盛峣。其实应该刘特助坐自己那个工位的。
      “没什么疑问的话,那就这样了?”刘特助起身。
      零碎的胡思乱想中,盛峣忽然心血来潮,问:“总裁今天怎么没来呢?”这个问题不算逾矩,毕竟他现在还没离职。
      门拉到一半的刘特助回过身:“总裁身体不太舒服。”
      昨晚上不还好好的吗?
      “怎么的呢?”盛峣追问。
      刘特助沉默了片刻,似在犹豫说还是不说,最后还是开口:“胃病。”
      啊,连生病都是总裁专属病。
      盛峣还没有离过职,这是第一次。
      万幸,他不用接受其他人的目光洗礼。
      离职这个事水豚很有经验,之前听她说,离职前那段时间,和同事氛围怪怪的,原先嬉戏打闹的人不爱来说话了,虽然平时大家都知道是虚情假意,但是突然不装了还是蛮明显的。
      不过没关系,要有创死全世界的心态,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盛峣在桌面上趴了一会儿,然后爬起来一点一点处理电脑里的文件。
      斜对面空荡荡的,还有点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