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莉拉抬起头来，首先看到锃亮的皮鞋，然后是笔挺的西裤，最后是服帖的西装和衬衫，以及暗红色的领带。
她把手上这张纸举起来，然后缓缓站起身来，惊愕又悲伤地看着他：“先生，请问您能够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汉弗莱看着她手上那张纸，露出惊愕的表情。
该死！
这玩意过去太久了，他早都把它忘记了。
莉拉和汉弗莱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一张方方正正的宽大茶几。
“是这样的，我在十多年以前收到了一大笔钱，打到了一张我几乎不用的银行卡上，这张卡几乎被废弃掉了，所以我最近两年才发现这件事情。”汉弗莱说。
莉拉就坐在他对面，双手交叉着放在腿上，脸上没什么表情，静静地听着。
“你知道，”他抬起手，“作为政府的公务员，我们相当重视廉洁性和纯洁性，尤其是这笔钱是以感谢的名义汇过来的，这相当敏感，所以我不得不重视这个问题，但关键是，十几年前我才
刚读中学，谁会给我打这么大一笔感谢金？”
汉弗莱说：“简直没有比这更奇怪的事情了，我不得不怀疑这是一种政治斗争的肮脏手段。”
莉拉听懂了：“你觉得是有人要害你？”
“是的，我很怀疑，当然那是曾经，所以我对这笔钱的来源展开了调查。”他说。
“然后查到了我爸爸的头上，并且查到了这笔钱竟然跟我有一点关系，对吗？”剩下的莉拉已经从那封信上看到了。
第74章
这笔钱是温特沃斯先生为了答谢当初帮助他的公司度过难关的那位老先生,所以打到那位老先生的卡上的。谁都不认识那位老先生，并且查不到任何有关于他的信息，这就让这件事情显得越发奇怪了。
尤其是已经成为政府文官、并且收到巨款的汉弗莱,不得不对这件事情高度重视，否则一不小心,就可能因为撞在腐败的刀口上而丢了工作。
唯一有可能知道那位老先生的身份的,就是莉拉。
因为这位老先生远渡重洋在中国内陆省份里的某一个孤儿院里把她带了出来,并且请求亨利温特沃斯先生收养她,还贴心地为她办好了领养手续。
这简直是全英国都找不出来第二桩的奇怪事。
就算不为排除自己的工作隐患，单纯地为了好奇心,汉弗莱也会忍不住想要弄清楚这件事情。
气氛沉默而尴尬。
莉拉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所以你后来又查到这个人是谁吗？”她问。
汉弗莱摇头：“没有。”
莉拉：“有查到他跟我的关系吗？”
汉弗莱：“也没有。”
气氛再度沉默下来。
她抿了抿唇,终于开口了：“我想，如果这段感情开始的原因,不是出于喜欢的话。”
她抬眼,浅棕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先生,那么我理由认为,我们都需要重新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
怎么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呢？
那真是相当复杂。
这种事情，她不可能不介意,尤其是当她真心地、完全地爱上他的时候。
发现他最初的爱可能只是假意，这件事对她来说,是一个相当大的打击。
就好像她以为某种圣洁的东西，结果发现瑕疵品和赝品。
莉拉拿起自己的包，朝外走去。
“等等——”汉弗莱试图叫住她,“亲爱的，我承认自己一开始可能确实抱着一些别的心思接近你，但是……”
“好了,到此为止。”莉拉转过头看他，语气平静到有些冷漠，“先生，我需要想一想，好好地想一想，请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她已经用上了请求的语气，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当然是只能看着她提着包离开了。
“好的。”他说。
他懊恼地捋了一把头发。
好一会儿之后，
他走到酒柜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雪莉酒，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并且尝试读报纸或者读一本书什么的。
但是做什么都是徒劳。
他开始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把那封该死的信销毁掉，却偏偏把它夹在了一本旧书里。
他注意到了书架角落里塞着的礼物盒，刚放进去不久，还没来得及掩藏好，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
他打开绑着酒红色蝴蝶结细丝带的礼盒，首先看到了一张圣诞红的烫金节日贺卡。
他打开贺卡，上面用圆润、但是端正到怪异的字体写着“圣诞快乐，给亲爱的汉弗莱先生。”
贺卡下面是一个白色的小礼盒，盒盖上用银色的丝带做装饰，他打开盒子，黑色绒布内衬上，静静地躺着一对精致的袖扣。
银色的金属边缘折射出一点冷冽的光芒。
莉拉下楼来，
克莱尔正好和男友依偎在一起聊天。
克莱尔说：“亲爱的，你说等会儿我们怎么气他呢？你把我扑倒在他的沙发上怎么样？”
弗雷泽还保留着理智，劝说她：“亲爱的，冷静，我想我们采取这样激烈的手段是没有用的。”
“不，我觉得有用，我预感到他已经忍受不了我了，他马上就要给钱让我滚蛋了哈哈哈！”克莱尔抱着弗雷泽的胳膊吻上了他的唇。
“他下来了！”听到脚步声，背朝着楼上的克莱尔误以为是汉弗莱。
弗雷泽的角度正好可以和下楼的莉拉对视：“不，是另一个。”
克莱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唰——”地转过头来，看到了下楼的莉拉。
“你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克莱尔惊奇。
她接着问：“你们没发生点儿什么吗？”
“当然发生了。”莉拉回答。
克莱尔露出想听八卦的表情，“那你怎么这么快下来了，难道是……”
莉拉在她吐露出自己的猜测之前，露出一个假笑，以一种冷幽默的方式，接着刚才的话说：“发生了一点可能会分手的危机。”
克莱尔和弗雷泽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然后，他们看着莉拉快步出去了。
没过多久，
汉弗莱也从楼上下来了，并且还配戴上了亮闪闪的新袖扣。
圣诞节还没到，他已经提前收到了圣诞礼物，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啊。
克莱尔看着那枚新袖扣，挑了下眉梢：“这是……”
汉弗莱看了眼自己的袖扣，神色得意起来。
“分手遗物？”克莱尔说。
汉弗莱的脸色阴沉下来。
“当然不是。”他发音很重，把每个单词说得咬牙切齿。
“你们发生了什么？”克莱尔忽然凑近神神秘秘八卦道。
汉弗莱垂下眼睑，两只手交叉半合着，忽然抬眼看她：“你很想知道？”
克莱尔：“当然。”
就连一旁的弗雷泽的凝神去听。
汉弗莱说：“这是秘密。”
克莱尔：“……”
克莱尔切了一声，坐了回去，并且狠狠地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
休发现莉拉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还是感到新奇。
休问了一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莉拉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启用敷衍大法：“啊，是的。”
在yes和no之间，她选择or。
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不想让人知道她和汉弗莱吵架的事，也不算吵架，就是感情可能出了点状况的事。毕竟，他们才刚刚在一起不到两个星期。
为了避免再被休追问下去，她立刻上了楼，进了房间。
圣诞节的几天，莉拉都有点儿怏怏不乐，尽管她已经尽力的控制自己这种失落的表现。
但是休和温特沃斯先生都发现了。
温特沃斯先生坐在沙发上，摘下眼镜拿一块眼镜布慢慢擦着，抬眼看莉拉：“亲爱的，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莉拉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出来放在茶几上，“没什么。”
温特沃斯先生把眼镜戴回去，“好吧，看来你决心要保守这个秘密。”
莉拉原本要去叉一块香蕉，但是听到温特沃斯先生的话，又把手收了回来，“也不是不能说。”
莉拉问：“爸爸，你真的不记得很多年前送我来英国的老先生长什么样子了吗？”
“是的，完全没有印象。”温特沃斯先生说着说着皱起了眉头，“按理来说我的记忆力一向很不错，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忘得一干二净了。”
“您当初是不是还给他打了一笔钱？”莉拉问。
“你怎么知道？”温特沃斯先生惊诧道。
莉拉微笑了一下，没有具体解释。
温特沃斯先生显然也没有追问到底的意思，只是说：“当初在那位老先生的帮助下，我的事业得以起死回生，为了表达我的感谢所以我这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