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书房,在书柜上一个匣盒里翻出家书。
家书完完整整都在里面,没有被翻动过的迹象。
当然,他并不知道银杏做事滴水不漏,把家书拿回来之后,刻意分毫不差地回归原位了。
温弘深看着并未被动过的家书松了口气。
瞿氏没叫住他,想来应该是也对银杏有所怀疑,所以想弄清楚原委之后再来找自己。
不过银杏这偷窃的罪名是跑不了的,他早已经把那支狼毫小笔放在了银杏的枕下。
思及此,温弘深正襟危坐,坐在书房的书桌前,等着瞿氏带着歉意来找他。
……
瞿氏房里。
温弘深离开后,瞿氏便开口道:“银杏,你起来,带我去你房里。”
银杏圆目微睁。
“夫人,您不信我?”
“正是信你,我才让你带我一起去。我们轻轻的,不要惊动其他人。”
“是……”
银杏答应着,心中却满是疑惑。
既信她,为何又要去她房里?
很快,两人便避开其他人来到了银杏的房里。
她是瞿氏的大丫鬟,有自己独立的小屋。
小屋整整齐齐,看得出平日就是个爱干净且自律的人。
也正是因为房间整洁干净,所以两人很快就找到了那支狼毫小笔。
就放在银杏的枕下。
“夫人……”
银杏脚一软,跪在地上。
“奴婢没拿那支笔,奴婢也不知道这支笔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夫人,求您相信奴婢!”
“银杏,你起来,我自然是信你的。这支笔,应是温弘深放在这里,想要设计陷害你。”
瞿氏伸出手,主动将银杏扶起来。
银杏脸上还挂着泪,听到这话,她心中微松,忍不住疑惑地问:“他为何要陷害奴婢?奴婢平日里并没有怎么对他不恭敬啊。”
“那是因为你太忠心了,你要是走了,他就能安插别人到我身边服侍。到时候我的一切,都将被他控制。”
瞿氏说着,将那支狼毫小笔一把折断。
银杏听得心惊。
“没想到表公子的心机如此之深!平日里您都对他照顾有加,他竟这般对您!”
“因为他要为他的生母铺路呢!”
银杏气得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今天的事情要是夫人不信她,那不管是她还是夫人,都将陷入危机之中。
只见瞿氏沉默片刻后道:“银杏。”
“奴婢在!”
“你拿上几两银子去温弘深那儿,顺便帮他收拾好行李。就说……是我让他伤心了,既然他想走,我也没脸拦着,这几两银子是我送他的盘缠,给他之后,你就送他离开吧!”
银杏的双眼放亮,掷地有声地回答:“是!”
……
听风小院。
温弘深静坐着练字,一边练,一边等瞿氏上门。
他看似镇定,但笔下凌乱的字迹出卖了他的内心。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温弘深心中一喜。
来了。
他就知道,瞿氏对自己如亲生儿子一般,绝对不忍心让他离开百户府,在外面孤独飘零的。
这不?
现在不就来了吗?
他干咳一声,继续假装专心练字。
“表公子?”
门外传来银杏的声音。
温弘深微愣。
怎么不是瞿氏,是那个丫头?
难不成,是瞿氏舍不得这个丫头,想让这个丫头来找他道歉,让自己将这件事轻轻带过?
温弘深面色变得阴冷。
轻轻带过?没那么容易!
他和那个卑贱的丫鬟之间,瞿氏必须得选择一个!
而且瞿氏如果想让他留下,不禁要把这丫鬟发卖出去,还得亲自跟他道歉,他才会勉为其难原谅她,勉强留下来。
温弘深放下笔,平复呼吸。
“进来!”
银杏迈步入门。
“表公子万安。”
温弘深轻轻掀起眼皮。
“夫人呢?”
“她若是真心想让我留下来,应当她亲自前来,而不是让你过来。”
“还有,不管你说什么,偷窃之事,我都不会原谅你。”
“我温弘深此人,从不看别人的出身,只看那人的人品。”
“银杏,你的人品,恕我无法苟同。”
“不管你是想解释还是想求饶,我都不会听哪怕一句话。”
“所以你直接回去吧!与其在这里求本公子原谅,不如别浪费时间,直接回去把我的话,一五一十转告你家夫人。”
温弘深说着,只等着银杏跪地求饶。
他相信,瞿氏已经派人去查看过银杏的房间了。
证据确凿,银杏就是心里有一个句解释的话,那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的。
然而温弘深说完后,却没看到银杏痛哭流涕的模样。
反而他清晰地看到,银杏的嘴角肉眼可见地抽了下,露出了十分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这是什么表情?”
“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吗?”
“你真是……无药可救!”
“枉费表舅母那么信任你!”
第25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温弘深一边说,一边摇头,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若非银杏自己就是当事人,她都要以为,自己真是那种无药可救的人了。
但跟在瞿氏身边那么多年,银杏也是个沉得住气的。
她硬生生等着温弘深训完话才不急不缓地开口——
“表公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奴婢这一番过来,并不是来向您求饶的。奴婢没有犯错,何来需要您原谅一说?”
温弘深蹙眉。
“你不是来求饶,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银杏规规矩矩地一福身,方才上前拿出袖子里的银子,郑重放在书案上。
温弘深瞥了眼那几两银子,不由得冷笑出声。
“呵——你的确不是来求饶的,你是想用这点东西贿赂我。银杏啊,本公子倒是小看你了。”
银杏想笑。
她训练有素,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这次她是真的没忍住,抿唇笑了一声。
“表公子多虑了,奴婢没有这个必要贿赂您。”
“这是夫人让我送您的盘缠,她看您可怜,在京师孤苦无依,特意让奴婢为您送上盘缠。”
“有了这些银子,您离府之后不至于连个馒头都吃不起。”
温弘深额上青筋直跳,显然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贱婢!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夫人怎么可能赶我出府!”
银杏收起笑容,恢复平静。
“表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
“并非是夫人赶您出府,而是您自己要离开。”
“奴婢方才听得真真的,表公子莫不是忘了?”
银杏每说一句,温弘深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他突然冒出了个想法。
莫非这事儿,从头到尾就是个局。
一个让他离开百户府的局。
可……瞿氏那蠢货,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算计他的事?
说白了,他住在京师这些年,瞿氏比亲娘待他还要好,几乎算得上是无微不至了。
小的时候还因为瞿氏太宠他,温承治还闹了一阵脾气的。
所以,绝不可能是瞿氏的算计,只能是他误打误撞,偷鸡不成反而蚀了把米。
“夫人呢?我要去见她!”
他不信,瞿氏真会忍心让他走。
一定是这贱婢在乱传话。
银杏似笑非笑:“表公子,夫人用过晚膳,现下已经歇息了。她吩咐过,既然您不愿意留下,今夜就可以出府。”
说完,银杏拍了拍手。
“来人,帮表公子收拾行李。”
瞿氏院里的人鱼贯而入。
银杏则是直接朝书架走去。
书架下面的匣子里,就放着温弘深的家书。
他心中一惊,快步抢在银杏面前。
“书我自己收拾。”
“行,那奴婢帮您收拾别的。”
银杏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转身进了里卧。
没多时,银杏等人便打包好了包袱。
动作是飞一般的快。
银杏笑盈盈地走上前。
“表公子,行李都收拾妥当了,不知您的书收拾好了吗?”
温弘深的牙齿咬的咯咯响。
这个贱婢!
可偏偏,那些话的确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是他说要离开。
可他只是在气头上,随便说说而已,瞿氏如何能当真?!
当更气的还在后头。
银杏递过来的包袱又小又轻,似乎只放了几件衣裳。
他蹙起眉头。
“怎么就这么点?不是说收拾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