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白川七奈看着对面那一双双能在密林里发亮的狐狸眼,莫名幻视了某个人。
-孤爪研磨。
那也是个眼睛擅长在暗处发亮的人。
「七奈你,打排球是为了什么呢…」
有着海盐质感嗓音的布丁头男生,在记忆里也这么随口问着。
对方好像无数次跟他提起过这个话题。
好像在比赛里也提过……自己好像没告诉对方答案吧。
等待己方发球的同时,白川七奈望了望天花板。
他自己也不太知道答案。
已经走了很远的路,都走顺腿了,突然被问句为什么，白川七奈难免会感到困惑。
为什么……
如果说是最初为什么碰排球…那只能说是巧合。
如果说是中途为什么碰排球…估计也算不讨厌。
如果说是到了最后的现在，排球为什么还在他手上待着……
白川七奈想，除了‘喜欢’以外的理由,估计也没有了。
嗯……难道这很不明显吗？
白川七奈纳闷，望了望天。
难得，他那双睁开难掩艳丽的桃花眼里，流露出了一丝与明媚和呆憨完全不同的困惑。豆豆眉也跟着挑了一下。
摄像机如实把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算了。
思考球局本就很累了，白川七奈很快就放过了自己。
重要的永远是，该怎么拿下眼前的一球。
白川七奈再次专注了起来。
如果他上辈子的老教练在场的话，估计会再次摸着胡子笑起来。
能够全力在场上直至末局也依然明媚的白川……跟他打过的人都知道他的可怕。
没怎么进职业？勉勉强强？
完全是白川他自己，纯粹不觉得业余和职业有区别而已。白川从来不挑选队友。
真正和他打过的职业选手也都清楚。
那个足以一人成军的桃花眼白发恶魔在球场上的统治力到底有多恐怖。
但很可惜，现在白川七奈并非孤身一人。
就像和白川以前做的一样，他永远拥有主攻最高尚的美德，他的锋芒完全交付给二传手。
「抱歉啊白川，是我们太弱了……要是你能去职业队就好了。」
队友们曾无数次跟他抱歉。
他回道：「没关系，和大家打球很开心。」
「我这个二传太弱了，一直拖着你很烦人吧……白川还是打职业比较好。」
哪怕享受胜利，他曾经的二传也难掩愧疚。
他对此保持沉默：「……」
有很长一段时间，白川甚至对‘职业’这一名词感到反感。
直到大家都因为学业，陆陆续续退出了排球部，他也因无法放弃排球，才继续进了职业行列，就这样打了一辈子。
曾经在场上锋芒四射的他不禁怀疑起了‘自己在球场上的高状态’。
如果自己普通一点，或许大家就不会这么困扰了。
难免会有这样的想法。
就这样促成了后半生慢吞吞不争抢的性子。
又能享受排球，周围的人也不怎么自责，白川七奈其实挺满意这样的状态的。
哪怕是现在。
他也没什么要回到‘以前’那个时期的状态的想法。
但还是那句话。
白川七奈这人，从前世算到今生，也不是什么主动的性子，他向来喜欢纵容别人。也不觉得把自己放低一点有什么不好。他喜欢看别人做出选择。
因为前世的二传太自责，所以为了纵容对方，白川选择收敛了锋芒。
而他目前的二传，似乎并不那样认为。
一个直接发球得分后：
“再来一球。”
及川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贯的轻快。不知道是在说发球还是之后的进攻。
白川七奈侧头，对上后方及川彻的视线。
那双蜜糖色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像是燃烧的火星。
白川七奈顿了顿，眉眼弯了弯，“好。”
他确实喜欢宠着别人。这点倒是一直没变。
及川彻像是得到允许，笑容弧度变大，将手里的球一抛而起。
球以极其刁钻的角度，一瞬间就来到稻荷崎的边线附近。
但稻荷崎此时的队伍状态也十分在线，后排的赤木路成一个脚铲把这一球救起。
“侑！——”
被对方勉强救起的一球，和马上来临的猛烈进攻，就是青叶城西面临的现状。
松川和岩泉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又同时看向了白川七奈。
他们先行组织起了双人拦网。
拦的角名的球，硬生生把角名逼得改变球路，而白川七奈则从另一方猛地跟上拦网，将双人拦网变成了三人拦网。
他的启动和起跳都很快，完全可以跟上，高度也不容小觑。
“！……”角名只来得及继续加力。
“一触！彻！——”
白川七奈回头喊，同时回身助跑。
他的喊声划破场馆的嘈杂。
球在触到拦网指尖后划出一道不规则的弧线，及川彻早已预判落点，鞋底与地板摩擦发出尖锐声响。
他压低重心，双臂并拢时小臂绷出分明的肌肉线条，将这一记难以处理的触球稳稳垫向三米线附近。
岩泉一和花卷同时在前后排进行助跑，完全扮演了诱饵。
白川七奈的视线始终追随着排球移动的轨迹。
助跑时，他数着自己的心跳。三步，地板在脚下震颤；起跳，空气从耳畔呼啸而过。
“右翼右翼！往后退！”宫侑高喊。
预判正确，但晚了。
白川七奈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翘了翘。在身体达到最高点的刹那，憋了口气，他右臂自下而上抡起，狠狠把球在最高点轰出。
下引臂的速度和隐蔽性，在此时展现无遗。
28:27
白川七奈拉开一分。
稻荷崎又追上一分。
28:28
稻荷崎的发球权交到了宫侑手中。他的眼神发沉，指尖轻轻摩挲着排球表面的纹路。哨声响起，他抛球、助跑、起跳——
“砰！”
一记角度刁钻的跳飘直奔青城后排。渡亲治迅速判断落点，却因球的旋转轨迹突变而踉跄半步，勉强将球垫起。
“一传不到位！”矢巾秀在场边攥紧了拳头。
及川彻快步后撤，在球即将落地的瞬间单手将球撩起，岩泉一从后排插上，暴扣得分！
29:28
“岩泉前辈！！”替补席的青城新人们爆发出欢呼。
然而稻荷崎的反扑来得更快。
宫侑在下一球中直接祭出大力跳发，球速快得几乎撕裂空气，直冲白川七奈的接球区域。
白川七奈瞳孔微缩，身体却先一步做出反应——他屈膝下沉，双臂并拢，在球触手的瞬间卸力一抬！
“好接！”松川一静大喊。
及川彻没有丝毫停顿，抬手将球传向2号位。花卷贵大佯装起跳，却在最后一刻收力，稻荷崎的拦网被晃开半秒——真正的杀招来自后排插上的白川七奈！
“砰——！！”
排球砸在底线内侧，在摄像头的镜头里炸开一片残影。这一球同样也映照在了所有观众眼里，包括一直在观众席上默默观看的孤爪研磨。
30:28
“比赛结束！青叶城西以3-1战胜稻荷崎高校！”
经历了漫长又艰辛的拉扯战，比赛终于在即将双双突破30大关的时候圆满结束。
这场比赛到了最后，还是青城的协调更胜一筹。
赛后的结尾时间。
青城的队员们瘫坐在地上，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岩泉一仰头灌下半瓶水，喉结剧烈滚动；花卷贵大直接躺平，胸口剧烈起伏；松川一静撑着膝盖喘气，看着花卷的惨样，他又咧嘴笑起来。
白川七奈站在场边，仰头鼓颊喘气，指尖还在微微发抖。及川彻走过来，伸手揉了揉他的白发：“还行吗？”
“……还行，站得稳。”白川七奈继续抬手臂擦汗。
“逞什么强。”及川彻的声音低了几分，手上却稳稳架住他的重量，“你最后那球接得漂亮。”
白川低头“嗯”了一声，笑笑，没否认‘逞强’的意思。
另一边，稻荷崎的队员们沉默地列队。宫侑看向记分牌，金发被汗水浸得贴在额前；宫治同样在旁边支着腰喘气。
“结束了？分数牌上面是几？”宫侑问。
“白痴，我哪知道，看不清啊。”
宫治眼睛旁边全是汗。没空搭理自己的双胞胎兄弟。
“阿侑，阿治。”北信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双人转身。北信介的表情依旧平静，就是脸上多了很多汗，“去列队行礼。”
“……是。”
双方队员在网前鞠躬致意时，宫侑突然抬头，隔着球网盯向白川七奈：“下次我一定会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