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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瓜马车不停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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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他起飞时,她在朗诵。
      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
      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她走出礼堂,抬头看天,静静地思索。
      又是哪一年呢?
      小学生放风筝比赛。
      她的风筝被几个男生搞坏了,陈迹舟帮她出气。
      他哪里有什么胜负欲啊?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什么想要或者不想要,对任何人事物的得到和失去,不会成为对陈迹舟的威胁。
      但是江萌想要的,他就会帮她得到。
      江萌想第一,他就拿第一。
      她站在绿茵场上抹眼泪,在泪水里看到扬起的风筝。
      她听到不远处的小男孩喊她的名字。
      “江萌,你看我放起来了!这是我给你放的风筝!你!快!看!啊!”
      她擦擦眼睛抬起头,看到风筝上超大的马克笔字迹。
      “江萌的风筝”,“开心happy!”,“你是第一”,“不要难过啦”后面还画了一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可爱表情。据她的判断,应该是笑的,因为他一直都希望她能笑得开心点。
      他双手叉腰看着她,眉眼弯弯:“气死他们。”
      旁边老师暗暗交流:小小年纪哦,就会泡妞了。
      是啊,他那么的浪漫,那么的热烈,那么的独一无二。
      她看着同一片天。
      风筝飞走了十年。
      升空的飞机穿过云层,划出一条笔直南下的航迹云,飞往亚洲大陆的终端。
      江萌小的时候去澳洲旅行,在樟宜转机。
      新加坡像一个巨型的中转站,有的人在那里停靠,有的人在那里停留。
      飞机会回航,捎来海岛弥漫的海风味道,捎来新鲜的旅人与游子,带不回奔赴那里并就此停留的人。
      她不能再见到她的好朋友。
      陪她长大的少年远走,带走她的一片灵魂。
      A的纸飞机,在那个夏天的尾巴上被她打开,在她去宁城读书之前,江萌试想了许多可能,他会写什么?
      可能是道歉信。
      可能是告别信。
      可能是祝福信。
      她做了很多的心理准备。
      如果是道歉的话,她会说:
      “没关系啦,都这么久了,我原谅你的失约。”
      如果是告别的话,她会说:
      “再见,跟你交朋友的这段时间我很快乐。”
      如果是祝福的话,她会说:
      “谢谢,我一定会前程似锦的。”
      江萌把自己哄得十分豁达。
      可是将整张纸展开后,里面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长篇大论,解释或者抱歉,都没有。
      纸面是她意想不到的简洁空荡。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隐藏在皱褶与皱褶之间,在此刻被摊开,横陈在这个最热烈的夏天,让她的大脑变得空白,让她所有准备好的答案都丧失了用武之地。
      因为对方并不指望得到回应。
      少年人的字迹,就像冬春之交,枝头第一点绿意,从她的心间蔓延生长。
      「我永远爱你。
      ——友人A」
      (上卷完)
      第29章 第29章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下卷:十七岁请回答
      -
      五月,云州即将入夏,海水都变得一天比一天蓝了。
      从C大行政楼的窗口,能够窥见大海的一隅。
      被领导批评的时候,江萌假装看着他,其实在盯着他耳后翻滚的海浪走神。
      “我跟你说话听见没有?”殷处长气得把茶缸往桌上一摔,里面溅出几滴绿茶的沫子。
      江萌看向他,点头应:“我听见了。”
      “听见了你还走神?”
      “没有走神,我在消化您说的话,并且反思怎么规避这类问题。”
      殷处长见她态度还算端正,擦了下嘴边的沫子,不高兴地喘了两口气,总算放平了语气:“好好反思,别搞得我也被你牵连。”
      江萌点着头。
      静默片刻。
      “指甲我看看。”他又开始找茬。
      江萌乖乖把手抬起来,干干净净的原甲面是浅浅的粉色,饱满的甲床很清透。
      这位处长终于没话说了:“你先回去忙,检讨明天放我桌上就行。”
      江萌离开,回办公室之前去了趟洗手间,洗手的同事正在交头接耳。
      梁珊珊:“江老师又怎么得罪殷处了?”
      严羽晴说:“就上回学校里搞的那个艺术节活动,江萌上去跳了个舞嘛,
      被好几个学生追了。”
      “妈呀。”梁珊珊震惊:“不是,那人家年轻漂亮能怪她吗?跳个舞咋了。”
      “没办法啊,非要上升到作风问题,怀疑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思政教育工作的KPI。”
      严羽晴摊一下手,见到江萌过来,赶紧拉着她问有没有事。
      江萌无奈一笑说:“没事,写个检讨就行,不用担心我——周末去喝酒啊。”
      严羽晴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江萌看了眼时间,到点下班。
      她去地库取车,坐在车里,没及时离开,收到了信用卡还款的短信提醒,于是打开和江宿的聊天框。
      江萌跟江宿聊天的内容很匮乏,基本都是她在要钱,他有时回一下,告诉她转过去了,有时干脆不回,粗暴打钱。
      要是他聊别的,嘘寒问暖什么的,江萌也不回。
      江萌给他发:「打钱了吗?」
      过了几分钟,江宿给她卡里转了一万。
      江萌把债还了,系好安全带上路。
      夏天的云州挺舒服的,没有平江那么蒸热。
      海风习习,把浪拍上岸。
      等红灯的时候,江萌把窗户降下来,闻闻海水的气味。
      江萌的车也是江宿给她买的。
      白色的宝马x5,比较大型的SUV。她硕士毕业没多久,缺乏驾驶经验,其实不太适合开这样的车。当时也是赌气,反正她爸开口了,她就挑贵的要,车子上的还是平江的牌照。
      江萌刚毕业的时候在平江的一个二本学校任职,编外工作,晋升空间不大,后来看云州有辅导员招聘她就考过来了。
      至于为什么来这里?
      她喜欢海洋,也喜欢云州。
      自由、广阔,藏着少女的秘密。
      仔细想想,长这么大,江萌总是在很封闭的环境里生存着,在故乡和读书的城市之间辗转,虽然过程中也去过各地旅行,可旅行也只是旅行。
      只有云州,是她偏移了一成不变的成长轨迹,流浪到过的最远的地方。
      虽然人生无趣,可江萌不会用乏善可陈来形容青春,尽管没有热恋的发生,她的青春美得就像一场梦。
      不快乐的时候,她就频频想要回到梦的中心。
      江萌把手伸出窗外,像试图拦截穿过身体的海风。
      每次感到被困住时,她就会无比的思念他。
      直到她确认,故地可以重游,亲手放走的人就像抓不住的风。
      他流经她,而不再回头。
      高中的同学这几年发展都不错,赵苑婷去了香港读书,拿了硕士证书留在深圳企业。
      苏玉在首都读博。
      谢琢从美国回来了。
      小道消息传出来,李疏珩在宁城开了个人画展,也是个小有名气的艺术家了。
      每个人都离她很远,可是江萌总觉得,陈迹舟是离她最远的。
      他在新加坡读完本科,硕士又辗转到了多伦多,滑雪爱好者的天堂,他一定很喜欢那里。
      江萌下车的时候,发现她爸又发了消息过来。
      江宿:「这几天在云州吗?」
      江萌:「给钱就行了,别来看我。」
      江宿:「在学校还好吧?」
      江萌没回了,把手机揣包里,乘电梯上楼。
      江宿的出轨对象前几年结了婚,带了个私生子条件差,只找了个二婚男,不过那男人很有责任心,既往不咎,对她还挺好的。
      江宿看不上那女人的家世,从头至尾就没有娶她的念头,加上两个孩子的抚养权都没争到手,所以现在仍然孤身一人。
      江萌当年不想追究的真相,在某天和妈妈夜聊的时候,被叶昭序无意说起,江萌收到的那两条短信应该是那女人当时的相好发的,因为江萌把短信删光,最终无从考证。
      这女人那男人的,里面关系多复杂。
      当年她不想知道。
      现在她毫无所谓。
      小孩也有了新爸爸,在刚开始上学记事的年纪,进入了一个充满烟火气的家,怎么可能跟外面那个冷冰冰的爸爸亲呢?
      何况,江宿也只是在那个男孩四五岁的时候陪他画过几次画而已。
      江萌没想到,江宿也有沦落到被人说凄楚可怜的一天。
      有长辈指责江萌,说她不应该这样对待她爸爸,把父亲当提款机的行为很白眼狼。
      白眼狼吗?她觉得爽死了。
      -
      江萌回到租的公寓,点的可颂提前送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