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打死?”小狐狸忽然如坠冰窟,浑身冰冷,愣愣地看着她圆圆的眼中全是憎恨,口中说道,“我恨死狐狸了!”
小狐狸结结巴巴想要解释,“不是所有狐狸都是坏的。”
“你胡说!”小菱叫道,声音有些尖锐,“以前我养的小鸡崽也是被狐狸咬死的,它们最坏了,比强盗还坏!呜呜呜~~~~~~”
小狐狸不懂对穷人家来说,鸡是很宝贵的财富,而小菱也不懂,她的无心之话伤了朋友的心。
听她又大哭起来,小狐狸只觉心里很沉很沉,仿佛坠了千斤的石头,只能恍惚地问了一句,“小菱,你喜欢我送你的糖人吗?”
小菱抹着眼泪摇头,“什么糖人?”
原来她都没有看到,大概是被媚姬直接扔进灶膛里烧掉了吧,小狐狸想着,缓缓转身道:“小菱你放心,我会帮你把鸡找回来的。”
到时候,你能不能不要再讨厌狐狸了?
这最后一句话,它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小菱不明白它怎么把已经被咬死的鸡找回来,可小狐狸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很多很多年后,当小菱长大了,嫁了人,在院中看着自己的孩子追着小鸡跑时,偶尔还会想起这个孩童时的玩伴,虽然模样已经记不清,但她记得那个小小少年的承诺,他说要帮她把鸡找回来,第二天,院子里果真多了一窝活蹦乱跳的小鸡。
可他却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
大年二十九的早上,想到明晚可以跟巫箬一起“守岁”,李淳风神清气爽地踏出了卧房,准备去水月堂,结果刚走到前厅,便见小狐狸惦着脚尖,伸长了手,想去擦博古架上的玉马,可它个子实在太矮,身子一晃,差点把旁边的鸟纹爵碰下来。
“你个臭狐狸,笨手笨脚的想摔死我啊?”鸟纹爵身下伸出两条毛腿,一溜烟地跑得老远,还不忘大声指责它。
“对、对不起。”小狐狸连连鞠躬道歉,那受气包的样子连李淳风都看不下去了。
他长腿一跨,走到它身边,从它手上夺过抹布扔到一边,道:“一大清早就这么卖力?”
小狐狸低着头,道:“长贵叔说府里的帮工干一天活可以挣三十个銅板,我想早点把买鸡的钱还给你们。”
李淳风无奈地扯了扯它的耳朵,“就你这样,一天能干多少活?不是都跟你说了,那窝小鸡崽就算我送小菱的,不用你还。”
可是小狐狸却执拗地摇摇头,“都是因为我,小菱家的鸡才会被媚姬咬死,只有我来负责,我心里才会好受些。”
李淳风挑了挑眉,不明白它这些迂腐的观念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当下只好道:“明天就是正月初一了,你不是还要赶去泰山参加考试?还有你这人形,有时间做帮工,还不如多练练法术。”
他的话让小狐狸沉默了下来,久到李淳风以为它哑了才终于小声说道:“我这个样子,总是给别人添麻烦,有什么资格去参加考试。”
说罢,从地上捡起抹布用力地擦起地来。
这家伙,受什么刺激了?李淳风拿它没辙,只好去水月堂找巫箬,下了马车,发现红药也在那儿。
原来这两日她找城中妖怪好好打听了一下,可是却没人知道背后支使媚姬的人是谁,唯一查到的线索是媚姬这些日子的确有些神神秘秘,而且不知从哪儿得来了一件宝贝,听说能使她身上的人皮在很长时间内不腐不烂。
“她是最爱美的,因为这样一件宝贝受制于人也不是不可能。”红药道。
李淳风道:“既如此,若能找到这件宝贝,说不定能从上面查出一些线索。”
巫箬同意他的说法,于是三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去媚姬的住处调查一番。
世间众妖要想提高道行,无外乎有两种途径,一是吸收日月精华,辛苦修炼,这个法子效果很慢,但最后说不定能证道成仙,飞升仙界。二就是用一些邪法,比如吸人精血,这样能在短时间内提高道行,坏处就是会被人间的道士追杀,或者因为罪孽太大被天雷劈死。
媚姬选的便是后一种方法,不过她怕被人发现,所以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嫁给一个河南富商做小妾。富商家中有个悍妻,所以只能偷偷将她安置在长安城中,每次借口来长安做买卖,实际是来同她欢好。媚姬便在行房时吸取富商精气,然后在他离开长安的时候,与宅中小厮厮混。久而久之,艳名远播,好些男人知道了那大宅中藏了个美娇娘后,便买通宅里的仆人,混进宅中与她偷欢。
因为人数众多,那些男人被媚姬吸走的只是部分精气,所以他们回家后虽会觉得有几日精神不振,但都以为是纵欲过度所致,修养几天没事了,便又急不可耐地找上门去。
通过这个办法,媚姬的道行提高得很快,又因为没有害死过人,所以不曾被道士们盯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人皮是当年从一个刚刚死去的女子身上剥下来的,虽被她精心保养,但时间久了,不免出现腐坏的迹象。
若是没了那美艳的外表,那些个男人怎么还会来找她?于是这些年,她没少想办法,但听说,效果都不持久。所以若真有一件宝贝能让她永葆美貌,想必她是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的。
巫箬和李淳风按照红药调查来的线索,找到了富商为媚姬买的宅子。虽然已有两天过去,但似乎宅中的仆人对她数日不归家已经习惯,大家各干各的事,没人担心她的安危。
要逃过几个小厮丫鬟的耳目,对巫箬和李淳风来说还是很容易的。很快,两人便找到了媚姬住的屋子。
里面陈设奢华之极,看得出那富商对她真是下了不少本钱。可两个人找遍了所有的东西,也没发现那个所谓的“宝贝”。
“难道被其他妖怪偷走了?”巫箬皱眉道,“可是现在知道媚姬死了的除了我们以外便只有那个幕后主使者……莫非是他怕泄露秘密,将那东西取走了?”
这时,李淳风突然笑道:“若真是这样,我倒是有个法子,能把这间屋子三天之内发生的事重现一遍。”
巫箬说不惊讶是假的,“还有这样的法术?”
李淳风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阿箬现在是不是也对我刮目相看了?且让我试上一试。”
说罢,从袖中拿出一叠符纸,默念了几句口诀后,那些符纸规则地布满整个屋子,彼此之间以金线相连,慢慢的,屋子里开始发生了变化。
两人依旧站在原地,可是原本空无一人的床榻上突然多了两个纠缠在一起的男女。
“美人儿,你可真是要把我的魂儿给勾去了。”只见男子掐着女子的水蛇腰,虽然气喘如牛,但还是拼命抽动着,而他身下的妖媚女子则一声高过一声地□□着:“冤家,你快给我呀。”
巫箬不曾想竟会看到这一幕,顿时满脸通红,李淳风忙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别看别看,看了可是要长针眼的。”
巫箬气极,“那你还不快想办法!”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你也闭上眼睛。”
“放心,我绝不看别的女人。”李淳风忙掐了决,将眼前这一幕略去。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出现媚姬坐在梳妝台前揽鏡自照的模样。
只见她身上只穿了贴身的小衣,外罩一件薄如蝉翼的红纱,正对着梳妝台上的銅鏡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脸。
男人已经穿好衣服,走到她身边,伸手摸向她的胸口,一脸□□,“美人儿再让我亲一亲。”
媚姬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嗔了他一眼,“死鬼,还不快回去,小心你家那位母夜叉又满大街地找你。”
“谁管她?来来来,再让我亲一口。”男人说着,就把嘴往她脸上凑,可是凑到近前,突然停下来,指着她的眼角,面露奇怪之色,“你这里怎么好像受伤了?”
媚姬脸色顿变,一下捂住自己的眼角,起身推他,“你快点给我滚!”
见她突然翻脸,男人有些惊讶,还想说什么,却已被她推出了房门。大约还是怕人发现,男人拍了一会门,见里面没反应,便骂了两句走了。
此刻,媚姬已把脸凑到铜鏡前,看见自己眼角处裂开了一道伤口,而且向外翻卷的皮肉已经发黑腐烂,看上去说不出的瘆人。
“嘭”的一声,她愤恨地将手中玉梳掷在铜鏡上,随即拉开梳妆台下的一个小屉,只见屉中锦缎上躺着另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
只是这面镜子跟所有铜镜都不一样,镜面竟是用紫色晶石打磨而成,当媚姬拿着镜柄将它对着自己时,那上面并未映出她的脸,反而传来凄厉的哭声,几张看不清面目的脸好似拼命要从镜中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