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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幽冥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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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百余年前,幽州还是在鲜卑族建立的北魏王朝的统治之下,那时孝文帝登基不久,和胡太后争权,四面的少数民族都开始有了谋反之心。秦州的羌人,益州的氐人都陆续发动叛乱,北边的柔然也不甘臣服,想要伺机夺下军事重镇幽州。他们派了奸细入城,想要来个里应外合,可孰料所有人在一夜之间全都死了,攻城的计划自然也就暂时搁置。
      恐怕全幽州城的人都不曾想到,自己的性命竟是被一干恶鬼所救的吧。
      当初没有说出实情,是因为阿阮知道,即便如此,簡璃也一定会说天道命数由不得她们这些煞鬼干涉,而且她看得出那时的他是真的想收了她们。
      雖然那段日子,他一直没有动手,可在他心里她永远都是只会害人的魔物吧。
      明明她已经为了他,再不曾害幽州城的一个人,还严格拘束小玉她们不准离开废宅,可他每次见她,还是只会皱眉,离她远远的。
      在封印里的那一百年,她是恨过他,可也总是不经意地想起那段短短的时光,那段无论她在哪里,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日子。
      那样一个不解风情的人,为何自己总是忍不住逗他,为何总是……想见到他……
      巨石中另成天地,不算逼仄,可她却总是守在他的封印前,因为上面有他的温度,也因为她还是心存幻想,有一日他能亲手放她出去。
      谁知重见天日,已是百年之后。她知道他一定已经死了,就算没有被她的诅咒所害,他一个凡人的寿数也已经耗尽。
      刹那间,这世上好像并没有多少值得她留恋的东西了。心如死灰,还怨什么?小玉也因为她的原因被人抓走,她的这些姐妹如果当初能被他送走,现在早已开心新的生活了吧?
      她只剩下了这一个心愿,可身体中的力量不知是因为封印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削弱了许多,她的样子也一天天变得稚嫩起来。
      她知道自己大概快死了,如果血煞也有生命的话,心中本没有多少难过,可老天却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临死之前,居然又看见了他。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虽然身上已经没有了活人的温度,虽然他看着她时脸上都快结出一层霜了,她还是覺得欢喜。
      她承认,求饶服软是她最后的一点小伎俩,因为她知道他向来面冷心善。可是为什么他听了真相,还是不肯答应她?
      不会当真这般狠心吧?
      阿阮看着他,只覺他的脸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快要完全絕望前,忽地脖间一松,下一瞬,她觉得自己好像靠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不,是他真得抱住了她,抱得很緊,緊得好像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她听见他在她耳边怒吼,“你要是不在了,我絕不会帮她们,一个都不会!”
      听到这儿,她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口是心非的男人,她知道他越是这么说,越是会完成她的心愿的。
      最后能死在他怀里,这样也不错。
      她满足地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从未有过的舒服,舒服到睁眼时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醒了?”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忙回头一看,却是简璃站在她的身边。
      奇怪,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躺在一片红色的花海里,旁边还隐隐传来河水和阴魂哭嚎的声音。
      看着她脸上又重新露出了鲜活的神情,简璃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原来那个女子的办法真得有效。
      只是她怎么知道,阿阮已经修出了自己的魂魄?
      下一次去阳间,一定得好好问问他那个后辈。
      至于现在……他在她身侧扔下一条锁链,冷着脸道:“醒了就快起来,你那些姐妹可还等着你送她们去轮回。”
      “诶?”阿阮呆若木鸡,自己什么时候也成了鬼差?
      “发什么呆?”简璃不耐烦地蹲下身,朝她伸出一只手,“快起来!”
      她愣了愣,看着那只和记忆中一样修长的手,鼻子忽地一酸,嘴角却勾起最欢喜的弧度:“你这臭道士,老想占我便宜!”
      (《美人煞》完)
      第83章 山海梦(一) 里面写的正是《山海经》……
      妙衣閣。
      秦妙衣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一直缩在李淳风身后的瘦弱女子,开口道:“既然公子都开口了,妙衣定会照顾好她。对了,还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稱呼?”
      “她叫青荷,是被拐子拐到长安来的,家里也没什么人了,所以我才会来拜托你。”李淳风侧身对青荷温和一笑,“别害怕,以后你就在这儿好好住着,和妙衣她们学手艺,也算是安身立命的本事。”
      看着他,青荷眼中的恐惧总算稍微减去了一些,点了点头,终于松开他的衣袖,朝秦妙衣行了一禮,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谢谢秦姐姐愿意收留,青荷以后一定会好好干活。”
      秦妙衣笑了笑,示意她不必多禮,隨后招呼了一个小丫头带她去收拾住的地方。
      青荷又看了李淳风一眼,虽面露不舍,但还是跟着去了。
      看她的身影消失在重幔之后,李淳风又向秦妙衣叮囑道:“她这段日子受了不少惊吓,难免会有出错的时候,你多擔待一点。”
      秦妙衣点头稱是,心中却叹,她这位少爷有时候看着比猴还精,怎么有时候又老犯傻,心上人就在旁邊,怎得对别的女子如此关心。想到这儿,忙对一直站在旁邊的巫箬笑道:“巫姑娘许久未见了,那日的衣服可还满意?”
      被阿阮附身的时候,巫箬虽不能控制身体,但意識却是清醒的,自然也认得这位妙衣閣的老板,想起那日阿阮在这儿用她的身体挽着李淳风的胳膊那腻歪的模样,她就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现在却也只能尽量摆出一副淡然的神色,“衣服很好,麻烦秦老板了。”
      “哪里,姑娘满意就行。”秦妙衣笑道,心中有些诧异,怎么今日这巫大夫和那天简直判若两人?从进来开始,就一直离李淳风很远,连称呼都变成了客气的“李太史”,难不成真是吵架了?
      正想说和说和,忽然有一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巫箬诧异,这不是前些日子文四娘幫她做媒介绍的天水茶行的大公子成墨?
      只是今日他一改初次见面时的穩重,神色焦急,额头上还渗出了汗珠,朝她拱手一拜道:“巫姑娘,舍弟昨夜突然昏迷不醒,任凭如何叫喊,都没有反应。我去了水月堂,文四娘说你在这里,我便赶过来了,唐突之处,还望见谅,只请巫姑娘救救我弟弟的命!”
      “成公子莫急,我这就隨你去。”巫箬安抚道,宁静的目光让成墨焦躁的心也慢慢平和下来,似乎只要有她在,任何事都能解决,只覺心中万分踏实。
      李淳风的目光在成墨身上打了个转儿,此刻也凑上前道:“为防万一,我也一同去吧,成公子意下如何?”
      成墨只覺眼前男子有些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自己何时与他见过,又不清楚他的底细,便有些迟疑:“这……”
      “这位大人正是钦天监的李太史,道術高明,令弟昏迷不醒,说不定他能幫上忙。”这时,秦妙衣突然插、进话来,看样子,是和成墨相熟的。
      “原来是李大人。”成墨闻言,连忙施礼,“草民有眼不識泰山,还望李大人见谅,李大人肯出手相助,草民自是感激不尽。”
      “不用多礼,事情紧急,我们先去贵府看看吧。”李淳风说着,看了巫箬一眼。
      巫箬不明其意,心想他愿帮忙便帮吧,当下和两人坐了马车,很快赶到了成府。
      这成家虽世代经商,府邸造得却别有一番书香门第之气。不过眼下不是欣赏风景的时候,在成墨的带领下,两人穿过三进院子来到了成二公子的卧房。还未进屋便已能听到里面的哭声。
      “娘,我把巫大夫请来了,她医術高超,定能救醒二弟。”成墨进屋一把扶住正坐在床边哭泣的中年妇人,叮囑道,“您在这种时候更要保重身体,不然二弟醒了,您又病倒了,該如何是好?”
      “娘知道,可我实在擔心你弟弟,你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昏迷不醒了呢?”成夫人哽咽着擦了擦眼角泪水,转头看向巫箬,一脸希冀,“巫大夫,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家硯儿。”
      “请夫人先让我看看成二公子。”巫箬说着,坐到床边为成硯把脈,只觉他脈象迟缓,细若游丝,翻开他的眼睑,只见瞳孔无神,且有放大的迹象。
      一个正值壮年的年轻人,竟无缘无故出现垂死之兆,而且从脉象里根本查不出是得了什么病,身体却虚弱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