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听了她的话,崔亭反倒有些讶异,“姑娘如何知道这是昌州产的绢帕?”
看他没有露出不悦之色,金晶松了口气,忙道:“我小时候在昌州住过一段时间,家里的铺子就有卖这种绢帕,所以比较熟悉。”
对了,那个时候自己好像就从铺子里拿了好多来练习刺绣吧,满屋子都是残次品,金玉林说过她好多次,可她就是故意花他的钱,气死他。
一般有过相同经历或者去过相同地方的人,大多都能找到话聊,崔亭听她去过昌州,頓时起了谈兴,道:“原来如此,我和王爷当年也曾在昌州軍營呆过一年,不过在昌州城里的时间不多。”
原以为王爷们都是娇生惯养的,想不到这吴王居然还在軍營里锻炼过,怪不得现在能掌管羽林军的军务,金晶笑了,道:“我知道那个军营,就在城外的亂葬岗脚下对不对?我去那儿玩过。”
“哦?姑娘还去过军营?”他怎么没有印象,那时候满眼都是男人,有个小姑娘出现应该很惹人注目的。
“不是,”金晶連連摆手,“我只是在山上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山脚有好多士兵……”
“金小姐去过城外的亂葬岗?”这时,一个声音突兀地从她背后响起,金晶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吴王殿下不知何时走下了比武台,手中还拿着刀,正緊紧盯着她。
金晶这才察覺自己失言,哪个姑娘会没事去乱葬岗玩儿,这不是招人怀疑嗎?想到自己的“前科”,顿时有些心虚,可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道:“回、回殿下,是去过一次,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听人家提起,就、就起了好奇心,想去看看……”
听得一旁的崔亭暗暗咋舌,原来这姑娘从小胆子就大,抬眸一看,却见自家王爷的脸色很不对劲,那眼神,简直快把人小姑娘给瞪出两个窟窿来了。
李恪紧握着手里的佩刀,差点没把那刀柄给捏碎了。一颗心狂跳不已,難道真的是她?她还活着?
可碍于周围人多,不好直接发问,稳了稳气息,方才道:“还请金姑娘随本王来。”说罢,转身朝屯营外走去。
金晶有些忐忑地跟了上去,不知他是何用意。
两人一直走出屯营,李恪叫来車夫套好马車,却不让他跟着,只让金晶上了马车,自己亲自驾车出了玄武门,一直到了郊外一座长亭处,方才停了下来。
“王爷,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同民女讲?”金晶走进长亭,看着吴王那张面沉如水的脸,心中忐忑更盛。
经过一路疾驰,李恪此刻的心已有所平静,心中却涌出一股不安,擔心是自己误会了,犹豫了许久,方才缓缓说道:“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想问问姑娘,当初在昌州城时是多大年纪。”
如果连年纪都一样的话,那可能性就更大了。
金晶有些意外,跑这么远来,就为问她这个?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答道:“应该是十一岁的时候,王爷问这个做甚?”
李恪的心猛地一跳,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牵着他的手要带他离开的小姑娘,嘴里有些干涩,終于低声问出最后那个问题,“那你当年去乱葬岗,可是为了找你娘亲?”
他此话一出,金晶顿时瞪大了双眼,脱口而出:“你怎么会知道?”
等等,難道刚才那方绢帕……真是她的?
“莫非,”她惊讶地指着李恪,完全把对方王爷的身份忘在了脑后,“你就是当年那个被女鬼看上的倒霉鬼?”
李恪没有在意她的失礼,满心只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她还活着,她真得还活着。
老天待他,还算不薄。
他看着她,眼神是连自己都没察覺的柔和,“真想不到,我们还能再见。当年,我还以为你被那女鬼抓走了。”为此,他整整内疚了七年。
金晶也渐渐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缩回自己不合时宜的“爪子”,展颜一笑:“王爷忘了,连李太史都说我八字硬,我怎么会怕一个女鬼?当年她一爪子抓下来,抓破了我的手臂,结果却因为碰到我的血,化作一股白烟灰飞烟灭了。”
原来当年竟是这样吗?她没有死,反倒灭了那女鬼,可既然如此……
“那为何来找我的人说并没有看见你?让我误以为你……遇害了。”
所以,因为这个原因一直留着她的绢帕吗?金晶終于明白过来,笑道:“我当时看你一直不醒,就下山去找大夫了,可是回来的时候,整个山岗都被围起来了,我上不去,远远地看着有人将你抬了下去,也就放心回城里去了。说来也是巧,那日我正好要跟着家里启程回长安。没想到,让你误会了。”
听完她的话,李恪有些怔忡,难怪他醒后派人去查,却什么都查不到。可叹这些年,他们就在一个城里,却从未见过一次,不得不说是造化弄人。
不过还好,至少有生之年,终于再次遇见了。
第69章 阴阳师(十一) 巫箬刚碰到他就发出一……
当悬着琉璃子的青色马車出现在门外时,巫箬第一个反应是立刻关门,眼不见则净,可惜李淳风似乎早预料到她会这样,直接扔出一句话:“吳王殿下和金大小姐失踪了。”
巫箬扶着门板的手一顿,蹙眉道:“你早该想到会这样,那陰陽師既那般厉害,金晶那点戾气根本不起作用。”
李淳风笑了笑:“我知道,可若是我一直跟着吳王殿下,对方找不到机会下手,又怎么会现身?快上車吧,崔亭跟我说,他们俩独自出了玄武门,现在应该还在那附近。”
事关人命,巫箬只能无奈地上车,没好气地道:“你如何知道他们还在那儿,没被賀茂晴抓走?”
“阿箬,你不会真以为我什么防备都不做就只让金大小姐跟着吧?”李淳风轻叹一口气,“他们两人身上我都画了符,能支持到我们赶到,不过你要是再磨磨蹭蹭,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这人……巫箬气得瞪他,“保护吴王可是你的事!”怎么变成她的责任了?
李淳风看着她的神情,心里别提那个美,那晚他忍不住吐露心意,就怕她再也不理他,可现在她还能冲他这样,那一颗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地。
“是是是,都是我的事。”他的唇边是掩不住的笑意,看得巫箬暗暗咬牙,怎么一遇见他,自己就方寸大乱了?干脆扭过头不理他,只见窗外的景色飞一样地往后退。
天知道这马车到底跑得是有多快,可车里却平稳得一点颠簸都没有。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两人就出了玄武门,随即沿着驿道一直向北行进,在路过一个长亭时,李淳风吩咐车夫停了下来。
他在亭中检查了一番,对巫箬道:“他们身上的符咒气息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巫箬挑眉,“你不是说他们没有被抓走吗?”
“若是被抓走,我仍然能感覺到他们,现在气息消失,只能说明有东西挡住了。”李淳风一边给她解释,一边继续在亭中查看,末了,“啧”了一声道,“看来这賀茂晴的結界术确实比鬆田佐一郎还要厉害。”
“結界术?”巫箬循着他望着的方向看去,心中说不惊讶是假的,很少有术法的痕迹能逃过她的眼睛,可这一次她居然什么也没发现。
李淳风的目光最后锁定到了亭外的一块山石上,微微一笑,“所谓‘結界术’是施术者将自身灵力注于某个物体之上,在一定范围内形成的防御屏障,可用来抵御外来攻击,这本来是陰陽師用来保护圣域的法术,阿箬你不了解也是正常。”
他的话让巫箬想起了那晚在四方馆外看到的淡蓝色屏障,原来那就是阴阳师设下的結界,可现在为何她什么都没看到?
李淳风看出她眼中的茫然,用手指了指那块山石道:“有些厉害的结界不仅能防御,还能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保护结界内的东西不被人发现,这就是我说那贺茂晴比鬆田強的原因。不过说到底,这结界术也不过是地形结印术的一种,找到阵眼,自然就能破了。”
他说完,袖中飞出一枚符咒,“轰”地一声击在了那山石上。
巫箬只覺眼前一花,好似有什么东西消失了,随即她看见一圈红色的光障笼罩着长亭外的整个山丘。
无论是大小还是灵力的強度,的确都比松田佐一郎的结界厉害了许多。
“居然还有一层结界。”李淳风啧了一声,举起手伸向巫箬,“要进这一层,你可得拉着我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