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不过可惜，他的速度确实很快。
但是，一只呼啸而至的翎羽箭自他后心穿胸而过的速度，更快！
季蕴之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低头便只看见一支染血的箭头。
“我…不甘…心…”
最后留在人间的这四个字，被周遭杂乱无章的厮杀声彻底淹没。
“军师！”
济安侯和靖边侯，都一脸震惊的看着缓缓放下弓箭的人。
季洵那双精明的眼睛里，自眼角处无声的滚落下一颗眼泪，又迅速被夜色拂去。
“乱臣贼子尔，人人得而诛之！”
他把手中弓箭扔回身后的护卫手中，随手抽出对方腰间长剑，抬眸看着张氏兄弟俩，声音中充满了野心勃勃。
“走，建功立业去！”
“……好！走，犯上作乱去…”
牙根都快咬碎了才逼自己附和出声的济安侯，被他那好军师一个大脚丫子踹在了后蹄子上。
“信口胡言个甚？我等俱是忠臣良将，明明是来救驾的！”
靖边侯反应慢，呆愣的反问了一句。
“啊？那咱这，还造不造反了？”
“放屁！谁跟你说咱们是来造反的？军师说的对，咱们就是来救驾的！赶紧跟哥上，快点儿的！”
比堂弟聪明了不少的济安侯，一边拎着弟弟冲入战场，一边搁心里万分佩服的唏嘘不已。
还得是军师不要脸啊！
眼瞅着情况不对头，立马带着他们就能从造反变成救驾！
奶奶滴个熊，这墙头草的活儿可真不是啥好干的活计，怪不得他们老张家一门出了俩侯爷还过的不体面呢。
跟人精比，憨批哪配有活路？
呸，真活该受穷！
本就是一场请君入瓮的戏码，又有皇帝皇后这两大杀神镇场子，所以不出意外的，这场喧嚣了半宿的叛乱很快被平息。
一干人等该捉的捉该拿的拿，整个京城各处的监牢里立时客满。就等着朝廷这边定好章程，好送这些插队投胎的人先行一步。
刑部大牢内，关押着已经获罪被摘去了昌平伯爵位的老祝家一大家子人。
祝明芝前前后后打点了无数银钱，才买通那些看门小鬼，给自己争了见家人一面的机会。
拎着一食盒的吃食，她红肿着眼睛来到祖父和亲爹以及一干长辈们面前。
“祖父，伯父，爹，叔父…”
嘶哑着嗓子唤人，看看这群前几日还高高在上锦衣华服的家人，此刻蓬头垢面囚衣加身的狼狈模样。
她未语泪先流。
“我想尽办法才带了些吃的进来，祖父，爹，你们快吃几口垫垫吧！”
看着记忆里从来威严的祖父，此刻老迈不堪的样子，祝明芝没有什么特别的触动。但是看着自己亲爹那单薄的身子骨，此时倚在牢房门上瑟瑟发抖的模样，她立刻就心疼的不行。
“爹，女儿没用。我实在找不到人打点门路，准备好的衣衫鞋袜什么的都送不进来。让您受苦了，女儿没用…”
祝老三看看自己的嫡长女，孩子虽然哭的很狼狈，但是明显还是一副官家夫人的打扮，应该是没有受到娘家牵累的意思。
他哆哆嗦嗦的强扯出一抹苦笑来。
“爹不冷。你，你没有被牵连吧？忠勇伯他有没有难为你？
以后没有娘家给你撑腰了，性子一定要改一改。能忍的就忍，不能忍的就千方百计的忍。
千万别再像以前一样没脑子瞎蹦哒，一定要记住爹的话，听到没有啊？”
第416章 当说客
“我知道，爹你别担心…”
“好了！”
祝老头被这窝囊了半辈子的庶子，给气的头晕。
“这都什么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你们父女俩还在这里扯些没用的作甚？二丫头，”
他老眼一冷，看着这坏了自家大事的孙女，又恨又不得不硬逼着自己放缓语气。
“二丫头啊，都已经到这步田地了，你不妨跟老头子实话实说。你们忠勇伯府，是不是提前就接到了什么风声？”
祝明芝手指一顿，立刻软着声音哭冤枉。
“祖父，您这到底是太高看我了，还是太低瞧我了呀？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后宅妇人，又不是像皇后那般的手眼通天，我有什么本事提前收到风声？
再说了，说一千道一万的我也是祝家女，怎么可能不盼着家里好呢？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呵，”
旁边的祝老二冷哼了一声。
“起事当天夜里，守在我昌平伯府前门后院的兵卒，可都是张敬光那厮的手底下人。
他一向是江怀良的应声虫，从来是令国公府指哪他走哪。那天率兵围住我们，必是受了指使的，你敢说他不知道？”
“二伯父你误会了，我只是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夫君他到底知不知晓啊？”
“你们是同床共枕的夫妻，那粗鄙武夫分明已经被你拿捏住，你府中连个妾室庶出都没有。
这样子的情况下，你还敢说他的事情你不知道？分明就是你吃里扒外，与你那草莽赖汉一起作局坑害娘家！”
功亏一篑的事情真的是越想越恨，尤其是自己做为嫡出狼狈的遭受了牢狱之灾，而那庶出弟弟的女儿却依旧能够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这种强烈的落差，让从小就看不起庶出老三的祝老二，嫉妒的开始口不择言。
“我早就说过庶孽养不出好子嗣来，爹你偏不信。你看看老三养的这个女儿，简直……”
“二哥，你够了！”
唯唯诺诺了半辈子的祝老三，只有在涉及到自己儿女的时候，他才会有豁出去的勇气。即便现在，他仍然颤抖的厉害。
“我女儿再不好，她总归也想尽办法的来四处打点了！你女儿好，你女儿还是个太妃呢，怎么不见她来捞你？”
这就是祝明芝抛不下娘家的原因。
祝家纵是有千不好万不好，但是她爹对她却是实打实的好。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又流出了眼泪来。
“爹，你不用跟二伯父争这个不必要的嘴。我姐那边也不是说不想来，是她来不了。我姐病了！”
病了这两个字被咬的格外清晰，也叫所有心存侥幸的祝家男人们，全都在心中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皇后这是，要斩草除根了？！”
祝老头花白的须发沾染上满满的死气沉沉，他不愿意接受自己竟然把一家老小给带入了这种绝境之中。
“天要亡我祝氏！
天道不公哇！”
但凡当初和太妃头一胎的男胎能留住，或是后面生的是皇子而不是公主，他都不会为了更进一步，铤而走险与旁人共谋。
事与愿违，天不遂人愿也。
“我是祝氏的罪人，我被贪婪之心迷住了眼，这才会祸害了满门子孙呐！”
祝老头不后悔放手一搏，想把家族挤入一流世家的行列。但是他后悔的是太过草率，没有看清楚牌局便贸然下注，以至如今落得个潦草收场。
“祖父，祝家还未到真的山穷水尽之时。只要您能狠下心，也许还能给下面的孩子们留下来一条活路！”
眼瞅着老祖父恨不得立刻撞墙自尽，祝明芝只能抹干净眼泪先规劝他。
祝老头当了一辈子的世家权贵，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愚笨之辈。一听这个孙女的话音就知道，她应该是专程跑过来递话的。
“你们都退到一边去，老朽与忠勇伯夫人有事相商。”
“爹，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一直皱着眉头没有开口的祝家老大，终于忍不住出了声。祝老头子看他一眼，然后冲其余人摆了摆手。
“老大留下，其他人都尽量走远点。”
牢房里就这么屁大一点的地方，我们能走多远？缩墙里边去呗？祝老二骂骂咧咧的带着人退到墙根处面壁思过，把场子让出来。
老祝头看着孙女，沉默了十几息之后，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说吧，谁叫你来的？背后之人又想要什么？”
“没有谁让我来，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路子，我舍不得我爹被你牵连致死。
他一辈子都没什么大出息，我也没什么大出息。唯一有出息的我哥，却早早的就死了。”
祝老头终于听懂了。
他眉头紧紧的皱着，声音压的很低。
“你想用你兄长祝明烨的救命之恩，去求令国公出手相助。”
祝明芝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我好歹也是江家名义上的亲戚。而且我哥那条人命债，是实实在在背在江怀良身上的。
只要他愿意认账还债，就能给祝家这些无辜被连累的子孙们，留下一条活路。”
这话说的已经相当明白，能给祝家无辜被连累的子孙们留下一条活路。
至于那些参与了谋反的人，自然不算无辜，也肯定是没有活路可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