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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敬如宾第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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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乔丽珍蹙眉,轻轻拍了她一下:“你这孩子,长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贪食。”
      说时,她们刚好拐弯走进诊室。有人从反方向出来,险些和她撞个正着。
      蓝衬透着清淡的消毒水味道,抬头看清那人的面孔,乔宝蓓微怔,退后半步拉开距离,只听丽珍忽然发出一声笑,很自来熟地搭话:“哎,李医生,又见面了。”
      见了他,乔宝蓓便不由想起那天的事,一股不自在感登时涌上心,遏得她发不出一个字,也不敢抬头看他。
      相比起她的沉默以对,李逢玉便显得要大方多了。无框眼镜下的那双眼笑得弯起,自如地接了丽珍的话茬,且没在别人诊室面前停留太久,把丽珍三下五除二地哄了进去。
      丽珍进屋,他们面面相觑,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乔宝蓓攥紧包包链条,还没组织好措词,便听他说:
      “上次见到你丈夫,他看上去好像心情不是很好,你们没发生什么事吧。”
      好直白的话。
      乔宝蓓被噎着,脸微微涨红:“没,没什么。”
      “他只是看上去有一点……凶。”她小声说。
      看她低下的头,李逢玉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金灿灿的波浪自然卷搭在肩边,清丽的法式波点裙勾勒胸口、身形,手里再捏一个价值几十万的包,是她常规的行头,被其他男人富养的装扮。
      眼前的女人已经没有从前朴素的学生气,哪怕穿着鲜艳亮丽,打扮精致,散发的也更多是已为人妇的熟感。
      在那辆车上,看见他们身影交叠,哪怕未经人事,也大概知
      道发生了什么。
      他羡慕那个男人,也的确有些嫉妒。
      “李逢玉。”
      乔宝蓓忽然轻唤他的名字。
      李逢玉拨回思绪,因她的呼唤,喉核细微地动了下:“嗯,怎么?”
      见他没穿白大褂,乔宝蓓鼓足勇气:“上次走得太匆忙,挺不好意思的,我想,我想……”
      李逢玉双眼渐深,没有急着搭腔。
      “请你喝杯咖啡,可以吗?”
      她的声音低微得像地上的尘埃。但他听见了。
      李逢玉落在腿侧的手指微微蜷起。他面色不变,克制心里的翻动,对她微微一笑,“可以,我刚好下班。”
      咖啡厅就在医院隔壁,人不是很多。
      乔宝蓓点了常规的两杯美式,也不管苦不苦涩不涩会不会难喝,她的目的不是请李逢玉喝咖啡,也不是向他赔罪。
      她甚至不想见到他,因为上次的争吵。可毕竟严博扬和他是表兄弟,比班上的人关系更近更亲……她或许可以从他这里套到话。
      想到这点,乔宝蓓更想拍死当初的自己了,竟然前后脚搞了兄弟俩当对象。她不清楚李逢玉知不知道她和严博扬在一起过,也不知该怎么适宜地向他开口询问。
      拿了咖啡,她坐在他对面,如坐针毡地找话题。
      上次他们见过一次面,似乎已经把能说的话,能回忆的事,给透支个遍了。
      她说得半是尴尬,他却目光如注,始终凝瞩不转地看她,像个忠实的听众,偶尔承接话题。
      瞄眼手表,十分钟过去了,她尬聊了十分钟都没说到正题上!乔宝蓓晕晕乎乎,象征性地抿一口咖啡,让苦味给自己提提神。
      感觉气氛到位了,她装模作样开口:“说起来,我们班上之前那个转学生……就是那个什么严什么扬的,是不是你表弟来着呀。”
      李逢玉微怔,深深地看着她:“你不记得他的名字了?”
      乔宝蓓懵了一懵,又听他说——
      “高考之后,你们不是在一起过。”
      第37章
      在他这句平静的话里,乔宝蓓的面容明显一僵,浮现出些许不自然。
      李逢玉目不偏移地注视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和举措。从种种反应来看,他已经验证了他们在一起过的真实性,心随着咖啡杯里的冰块逐渐消融,低沉。
      高考结束他没能留在国内,消息是比其他人滞后,但也并非对任何事都浑然无知。
      从乔宝蓓把他好友删除那之后,他便频繁在严博扬的动态里看见女人的影子。大手包小手,重叠的身影,两杯放在一起的奶茶和精致好看的餐盘,无需旁人提醒,透过屏幕以第一视角去看,他也一眼认出严博扬的女朋友是她。
      这些事,他们做过,这些照片,他们也拍过。
      谁会认不出自己的初恋?
      决定分手的那一刻,他想过彼此分开之后,乔宝蓓会另寻新欢,但从未料想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快到他还没习惯失恋的戒断期,就被迫接受她已经有新恋情的事实。
      分手那天,他包揽了去迪士尼的票和车费,就是为了圆她没去过的梦——以这个著名的游乐场画句号提分手,也是他的一点私心——他希望乔宝蓓每次看迪士尼的电影,每次去游乐场,都能想起他。
      分手的腹稿他在心里措遣了千遍万遍,但在摩天轮升至顶点时,率先提出分手的却是她。
      乔宝蓓不哭不闹,姿态放松。停摆轻微晃动的腿,将眺向窗外视线回正,露出带有酒窝的笑,笑眼弯弯:“恭喜你被好学校录取了,好羡慕呀,但你值得。”
      “飞得又快又远,我都要跟不上你了,好怕你一扭头就看不见我,毕竟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学校要我……城市不一样,国家不一样,时间也不同步,勉强地拍拖很累人呢。”
      “不如我们就到今天为止吧,好不好呀?”
      她说得温柔轻快,没正式提出“分手”二字,而是问他“好不好”。仿佛只要他摇头,他们的时光就不会终止,仍有延续的可能。
      摩天轮降落地面,他沉默无言,不置一词,可她却先一步松开他的手,回身抱向他,踮起脚尖在耳边说:“最后一次了,我们再见吧。”
      那一刻他的心都在流血。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不敢去游乐场,不敢坐摩天轮,也从未再想过找另一个女人消遣寂寞。
      没有人像她,也没有人能替代得了她。
      拥有乔宝蓓的每一天,都像是在云端上做梦。以至于梦醒来的瞬间,他都有种很强烈的失重感。
      他和严博扬都曾拥有过她。但她不记得严博扬,也不曾主动约过他,是不是就代表在她心里,他比他还要更让人难以忘怀?
      和她的丈夫相比较是件毫无意义且自不量力的事情。他知耻,有道德底线,不愿越界分毫。但偶尔又不由心生幻想,她和丈夫亲吻的某一时刻,是不是也会想到他?在她心里,他是不是还占据着一定分量?
      毕竟,他是她的初恋,她的第一个男友。
      她向他若无其事地问起严博扬,被他点破分手以后曾在一起的事实而面露惭色,他心里竟不由生出几分快感。
      就好像此时此刻,他是她的现任丈夫,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指责她在关系存续期间曾变过心,交往一个差劲的第三者。
      乔宝蓓因为愧对于他,愧对于感情,愧对于关系而沉默负疚……这种幻觉带来的快感,让他颅内高/潮。
      乔宝蓓很久没有在他面前摆出过这种姿态这样的表情,上次是什么时候看见?他记不清了,已经好多年过去了。
      青春易逝,容颜易老,她已没有过去的稚嫩单纯,浑身散发着被其他男人催熟的人妇感。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当下结过婚的她,远比过去要更吸引人。
      真是荒唐。
      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不用紧张。”
      李逢玉喉结微动,轻声说道,叩在桌上的手慢慢攥成拳,“分手以后你和谁在一起都是你的自由。何况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再计较的话岂不是很幼稚无聊。”
      乔宝蓓仍有些难以适从,耳廓和脸皆呈现微妙的赧红:“对不起,我本来没想瞒你,就是……就是觉得不好意思和你讲。”
      都已经结婚了,是别人的妻子了,怎么还会这么不禁逗。
      李逢玉凝着她,将她丰腴成熟的人妇姿态尽收眼底,忽觉得喉咙发痒,不由又拿起咖啡杯。
      放到嘴边,他才发觉手里空空荡荡的轻盈感。
      他顿了顿,假意轻呷,扣回桌上想攥扁扔到垃圾桶里,却又不舍。倒非舍不得这空壳,只是如果扔了,恐怕这话就不能接着谈太久。
      李逢玉最终还是没扔掉,他放到更靠外的桌边,慢条斯理道:“没事,我和他很少见,也就每年逢年过节时会稍微走动走动打招呼,平时基本没什么来往。”
      乔宝蓓“哦哦”两声,脑瓜仍像稻穗般低垂着:“那,那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呀?”
      李逢玉思虑片刻:“我记得他是不打比赛了,现在开了个俱乐部做教练。”
      乔宝蓓警觉:“哪里的俱乐部?”
      “燕北吧,他随他父母移居那里了。”
      燕北,那还蛮远的。乔宝蓓松口气,但一想到去燕北的时候,极有可能和他擦肩而过,她便觉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