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儿?”岫钰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指的是什么?”
小陶琢磨了一下,道:“后宫么,娘娘们都是围着皇上转的。近来最大的一件事,莫过于太皇太后下的那道懿旨了。虽然从您的角度来想,这事儿跟您关系不太大,可是从旁人角度去看,比如惠娘娘啦,荣娘娘啦,包括四阿哥的额娘,怕是都觉着这事儿跟您的关系可大得很!她们那些年轻的,又得皇上喜欢的,自然也会觉着将来的孩子能养在自己膝下,可能还不太别扭。可是那些已经失了宠的,孩子又已经养到别人膝下的,大概率不会好受。”
“所以,可能会来找我的晦气?”岫钰蹙紧的眉头总算展开:“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这当然是大事。”小陶认真分析着:“您想啊,将来五阿哥、九阿哥他们,当然还是跟在您身边长大最好,您会放心交给旁人去养么?哪怕那人是皇太后?”
岫钰自然摇头,只有小孩养在自己身边,才有可能避免将来那些大事的发生。
“还是的。”小陶笑道:“所以啊,皇上可是真的待您好,这一点您还真的要领情。不止把您的心思猜透了,也的确是尽力让您活得轻松快活些,少听后宫那些人阴阳怪气。”
“小陶。”岫钰正色看着自家徒儿,道:“你说,你师父我看上去是好欺负的么?”
“您可不好欺负。”小陶深知师父脾性,不惹事也从不怕事,平日里看上去与世无争,岁月静好的,可是别惹了她,若是谁敢招惹,那人恐怕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不过,皇上怕您心烦吧,也许那么一点点儿都怕。”
岫钰低低应了一声,又去看远处那座桥,还有那座
亭子,所谓闷声不响干大事,大概也就是这样吧。
到了子时,玄烨批完折子上床,岫钰侧身将手臂搭在玄烨的腰间。
玄烨奇道:“朕还以为你已经睡了。”
“等您啊。”岫钰的言语间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您不是说,想要我谢么?我可以好好谢谢您的。”
“这样啊。”玄烨即刻明白岫钰的意思,回抱着她,道:“原本朕今天的确已经很累了,可是难得宜嫔娘娘如此主动,朕若是不配合,委实显得无能了。”他说着,掀起被子,将自己和岫钰都罩了进去。
第74章
西洋钟滴滴答答过了子时,锦被总算归于平静。
岫钰还有些喘,窝在玄烨怀里,道:“这一谢,可够了?”
玄烨用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给岫钰梳着那头长发,笑道:“朕若是说不够呢?”
“那我给不了了,尽了力了。”岫钰一边说着,一边又往玄烨怀里钻了钻。
玄烨朗声而笑,轻轻抚着岫钰的背脊:“真想就这么和你待在畅春园,再也不回紫禁城了。”
“您想,我也想,可惜不行呦。”岫钰言语间写满了无可奈何:“过几日便又过年了,您过年的时候儿能待在畅春园么?就算是您硬下头皮不回,只怕老祖宗就要亲自来这儿揪着您的耳朵回去了。”
“夸张了啊,朕还要皇帝威仪的。”玄烨假装说得严肃,实则言语间满是宠溺:“不过,你说得也是不无道理,做皇帝,往好听了说,是手握大权,生杀予夺,可是,也有很多无可奈何之处啊。比如,朕就不能每日都去你的翊坤宫,只有把你带出来,才能夜夜都和你待在一处。”
岫钰有些累,也有些困了,她轻轻合上双眼:“左右已经来了,那钰儿就和皇上拖到最后一刻,不到最后一刻不回紫禁城,您觉着可好啊?”
“好啊。”玄烨也合上了眼睛:“咱们两个就在这儿挺到最后一刻,老祖宗不来不回去!”
“睡吧。”岫钰知道玄烨是在说笑,也懒得再和他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很快便入梦乡。
玄烨闻着岫钰发间那独属于她的香气,浑身上下都很舒坦,也很快入了梦乡。
是日,大雪初停,紫禁城永和宫中,乌雅泽兰正低头绣着肚兜,眉眼间却透着些愁绪。
从乌雅泽兰入宫起,便跟在她身边的夙儿端了茶进暖阁,道:“主子绣了一个早上,该歇歇了。”
“一个早上了?”乌雅泽兰总算抬起头来,看了摆在檀木柜上的西洋钟一眼,笑道:“可不是么,真是一个早上了。”
夙儿将茶盏送到乌雅泽兰手边,道:“主子绣活儿的功夫一向了的,绣了这么久,这朵牡丹一半都还没绣出来,是有心事啊?”
“皇上…”乌雅泽兰轻咬口唇:“你可去打听了?”
“皇上出宫了。”夙儿把火盆儿往乌雅泽兰身边挪了挪:“奴才去承乾宫那边儿打听的,说是皇上带着翊坤宫中的那位出去了。”
“是么。”乌雅泽兰淡淡说着,又拿起了绣花针。
夙儿毕竟跟在乌雅泽兰身边时间长了,凡事都是替自家主子着想:“也不知道翊坤宫里那位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竟把皇上迷的五迷三道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本事!说不定,她宫里面儿就藏着什么春宫图之类的。”
“放肆。”乌雅泽兰瞪了夙儿一眼:“翊坤宫里的,是宜嫔娘娘,是你能说得的?”
“做主子的不自重,自然也不能指望着能得做奴才的尊重。”夙儿说得理所应当:“奴才就是觉着,翊坤宫娘娘必定是个不自重的,您瞧她长得那个模样,就像个祸乱宫廷的。”
“住口!”乌雅泽兰低喝一声:“你这话,从谁口里说出去都成,但是万万不能从咱们永和宫的人口中说出去,你明白么!”
“主子您放心吧。”夙儿倒是心里很有谱:“这永和宫,是您的地方,自从您搬进来的那一刻起,这儿就是个铁桶,奴才和您说的贴己话,是断断然不会传出去的。”
乌雅泽兰却摇了头:“永和宫不是我的地方,是皇上的地方,这紫禁城中的每一处宫殿都是皇上的地方,皇上一句话可以让你搬进来,自然也可以一句话便让你搬出去。所以,即便只有你我二人,不该说的也不能说,尤其是在这永和宫中,你明白么?”
“主子…”夙儿看着乌雅泽兰的目光中透着些迷惑,她以前觉着,自家主子就是温温柔柔的那么一个人,没有什么城府,可是自打入住永和宫,似乎主子有些变了。
乌雅泽兰握住了夙儿的手,笑道:“我知道你一心为着我好,不过你心中所想,又何尝不是旁人心中所想。宜嫔娘娘越是得宠,别的宫中的娘娘们就越把翊坤宫视为眼中钉,这是显而易见之事。所以,显而易见的,就不必我们这边去说去做,明白么?”
“主子,奴才明白。”夙儿嘴角微弯:“主子您放心,奴才也不是个没头脑的,什么事情该去谁耳边吹风,奴才心里很清楚。从今往后,咱们永和宫中的奴才们都会安分守己,绝对不嚼别的宫里娘娘的舌头,都叫旁人去嚼就好了。”
“我的夙儿真聪明。”乌雅泽兰又将那绣了一半的肚兜拿在手中:“至于四阿哥,养在承乾宫也有养在承乾宫中的好处,只要我不争不抢,与世无争,何愁膝下无子呢。”
夙儿不由对自家主子刮目相看了:“您说的是,您年轻,又得皇上的喜欢,咱们永和宫很快就有小阿哥的笑闹声的。”
永和宫中的人觉着翊坤宫宜嫔娘娘太占高枝,太得皇上的宠爱,旁的宫中的奴才们自然也都是这么想的。其时也怪不得他们,毕竟奴才跟着的主子若得宠,奴才自然也会鸡犬升天,相反,若是主子不得宠,奴才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于是,关于老祖宗下的那道懿旨的揣测,关于翊坤宫娘娘到底是以何种手段将皇上迷得五迷三道的,在玄烨和岫钰离开紫禁城的那段日子里,后宫中的各种声音着实不少。
慈宁宫中,苏茉儿一边陪着孝庄浇花,一边说着:“有说宜嫔娘娘给皇上下降头的,有说宜嫔娘娘在关外学了妖术的,还有说宜嫔娘娘日日哄着皇上上演活春宫的,真是趁着皇上和宜嫔娘娘不在,什么说法儿都冒出来了。您看…”
“我看什么?”孝庄瞧了苏茉儿一眼:“你不是说了么,皇上大了,很多事自己能处理好,我这个当老祖宗的浇浇花,养养生,别的事儿能不管就不管。”
“可这说得也着实难听了些。”苏茉儿都替岫钰打抱不平:“日日上演活|春|宫,那皇上前朝那些大事都是谁办的?皇上练了分|身术么!”
孝庄被苏茉儿逗笑了:“得了,这些个无稽之谈,你听听也便罢了,左右又不是真的,由着她们去吧。皇上已经不在身边儿了,再不许人家抱怨,那不是要憋出病来,回头儿太医院院使再跪到慈宁宫来,我可要头疼。”
苏茉儿也知道孝庄说得有理,可她就是会替岫钰委屈:“钰格格也太可怜了些。”
“谁让她得宠呢。”孝庄把手里的喷壶递给小宫女:“得了玄烨的宠,自然就要受一些后宫中的闲言碎语,不能什么好事儿都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