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纪吟瞥他一眼,眼神带了三分故意,你不是说你要好好待我,我现在不想,你是忍还是不忍?
段伏归自是瞧出她的小心思了,一时骑虎难下,但又见她眼神如此灵动,仿佛回到了进宫前的模样,心上仿佛被个小刷子挠了下,痒痒的。
这般前所未有的体验,让他不免感到新奇,又有另一种愉悦在心头泛开,一时竟压过了体内的欲望。
几番挣扎纠结,男人最终还是决定放她一回,不过还是放出话来,“今日且让你歇歇,明日我要补偿回来”
纪吟默默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他,拉上被子,睡觉。
狗男人,她睡得正沉呢非把她弄醒。
第43章
上元节一过,段伏归又忙碌起来。
那夜之后,他在纪吟面前似乎真变了性子,不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暴怒,对她难得十分温柔,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纪吟虽对他依旧不甚热情,但一日日下来,态度也在渐渐软化,她本就是个心软的性子,别人对她好,她就会加倍还回去,于是这段日子玉樨宫中的气氛难得松快。
今年的春天来得似乎比往年早些,才二月中旬,天气就开始回暖,枝上的冰雪都消融殆尽,化作一滴滴晶莹的水露滋润了大地,草木焕发出新芽。
这日天气正好,天空极净,春阳明媚,窝了一整个冬天,终于换下厚实的冬衣,尤丽见纪吟气色好了不少,要拉着她去放风筝。
纪吟起初没兴趣,“你们自己去玩儿吧。”
但尤丽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夫人已经在屋里待了一整个冬日了,再窝下去就要发霉了,今日天气好,正该出门舒展筋骨,而且张太医也说了,适当走动有利于强健体质,夫人就去嘛。”
纪吟还想拒绝,可见众人都期待地看着自己,又想宫里规矩森严,自己是主,她们是仆,段伏归对她身边的人要求又严,自己不去,她们也不敢丢开手玩儿。
她们跟着自己受了这么多苦,何不让她们快活一日。
于是点点头。
“好诶!”
“太好了!”
“
我这就去拿风筝。”
“夫人要不要在风筝上画点画儿?或是题句诗?”尤丽又说,“放纸鸢也有祈福的作用呢。”
她既这么说了,纪吟便提起笔,想了想,在那纸鸢的翅上写下一句:
清风如可托,终共白云飞。
她不敢写那些太明显的话,只能隐晦地寄托自己的心愿。
玉樨宫虽美,花木层叠错落,却不够宽敞,待收拾好风筝,一行人往华林园而去。
华林园是个集花园、兽园于一体的皇家林苑,就在皇宫最北端,里面栽种了奇花异草,豢养了奇珍异兽,占地极广。
一群年轻姑娘来到一处开阔舒朗的草地,放眼望去,艳阳高悬,新生的嫩叶暖光氤氲,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镀上了层金光。
纪吟刚开始确实兴致平平,等到风筝放起来,耳边不时传来尤丽陶儿她们的欢呼。
“飞起来了。”
“好高!”
“夫人真厉害。”
看着风筝越来越高,渐渐越过宫墙,直飞上万里晴空,纪吟的心也跟着明媚起来,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也能像这风筝一样离开这座囚笼。
纪吟的风筝飞上去后,尤丽她们也开始放自己的。
然而风筝多了,在天上摇摇摆摆,就容易与旁人缠在一起。
“你过去点,要缠住了,快,快分开。”
“收线,收线呀!怎么这么笨!”
“我的风筝掉下来了,都是你害的。”
“诶,金玲你看着点路,踩到我脚了。”
一群年轻女孩儿叽叽喳喳,声音清脆活泼,四周鸟儿啼鸣,真是一幅鲜活又热闹的春日放筝图。
段伏归找过来时,一眼看到一群宫女之中,那道特别到近乎遗世独立的身影。
女孩儿高举着胳膊,宽大袖摆轻轻垂落堆叠,露出一节白玉似的小臂,裙摆随风扬起,青丝飞舞,仿若佛窟壁画中飞天仙女,将要乘风而去。
纪吟操纵着风筝,随着风势慢慢往后退去,却猝不及防撞上一堵坚硬的人墙,她心头一惊,下意识扭过头,正好瞧见男人轮廓分明的下颌,以及,他滚动的喉结。
不妨段伏归突然出现在这里,她一下愣在原地,甚至忘记了手里的动作。
“风筝要掉下来了。”男人提醒她一句。
纪吟来不及想别的,连忙收绳,可不知是风向不对还是怎的,风筝一直在往下掉,眼看就要落到地上了,段伏归从她手里拿过线筒,一边摆弄一边跑动,终于又将风筝放上去了,然后来到纪吟面前,把线筒递给她,邀功似地朝她挑了下眉,笑容明灿,“好了。”
纪吟微微发怔,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片澄蓝的天空下,春日的暖阳斜落在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上,一双凤眸如此深邃又如此温柔,往日的帝王霸气都被隐藏起来,此刻的他仿佛
只是个讨自家娘子开心的年轻郎君。
纪吟似被他的笑刺了眼,略显慌乱地移开视线,睫羽轻颤,不仅没道谢,反不轻不重地嗔道:“你身为皇帝,却来做这种小女儿的游戏,也不怕有失帝王威严,叫人笑话。”
听得这话,男人笑了起来,声音舒朗,“只要能让你开心,叫人笑几句又如何,况且,他们岂敢。”
“油嘴滑舌。”纪吟轻骂了句,不再理会他,兀自仰头看着自己的风筝,唇角轻轻勾起一点弧度。
方才段伏归站在远处看了会儿,头一次看她这般松快。
“现在天气也暖和起来了,正适合踏青,你要是喜欢,下次我抽时间陪你出去玩儿。”
纪吟没答话,只望着自己的风筝。
天空忽然起了大风,风筝被吹得七扭八歪,纪吟手里的线圈咕噜咕噜转到了底,她死死抓住手柄,可这风刮得实在厉害,她力气不够,整个人都被带得踉跄着歪了身体,眼看手指一点点滑落,就在风筝将要脱手时,一只大掌覆了上来,替她牢牢抓住,另一手横过她的腰,往后一收,将她扶正。
纪吟回头看去,只见男人极具力量感的冷峻侧脸。
段伏归出手,一下就稳住了。
只是风依旧在刮,风筝被拉扯着,筝线绷得笔直。
男人脾性倔强,力气又大,钢骨般的手掌牢牢把着手柄,偏不肯让风筝脱离自己的掌控。
纪吟能感觉到男人用力时浑身绷起的肌肉,坚硬如石。
然而,这纤细的筝线却受不了这股拉扯,最终从中间断裂开来,力道顿消。
男人眸色一沉,五指狠狠捏紧。
纪吟视线追随那端线的风筝,看它像只蝴蝶一样随风飘荡,沉沉浮浮,越过宫墙,随着风势渐平,最终挂到一棵树梢之上。
男人盯着那道白影,朝纪吟道:“我叫人去捡回来。”
纪吟却摇了摇头,表情忪怔,“算了,不用了,只是一只风筝而已。”
连风筝都不甘束缚,要挣断丝线飞到宫外,她又何苦非要捡回来。
她话一出,段伏归倏地眯起眼,犀利的眼神落到她脸上,却又在一瞬间恢复如常。
“行,就依你。”
然而,转身时,他却朝身后的冯全看了一眼,对方意会,待两人走后,立马叫了个太监去把风筝取回来。
一开始风筝飞得并不高,段伏归隐约看见纸上透出的墨迹,像是写了什么话,现在风筝又落到了宫外,尽管是在他手上断的,却也由不得他不疑心。
毕竟,她对自己耍小手段时一向聪明得很。
大约两刻钟后,冯全拿着风筝回来,在门口探出半张脸。
段伏归瞧了纪吟一眼,她方才跑动出了层细汗,怕她这柔弱的身子骨着凉,尤丽打了盆热水来,正在屏风后面给她擦拭换衣,对外面的一切毫无所觉。
段伏归跨出玉樨宫,来到宫墙下,冯全恭敬地呈上捡回来的风筝。
段伏归一把捞起来,糊在骨架上的纸张虽有破损,却还是能看清上面清隽的字迹:清风如可托,终共白云飞。
他皱了下眉。
这句诗的意思不难理解,只要有清风将风筝托起,风筝就能飞到天空与白云作伴,写在风筝上十分应景;但若从隐喻的角度去解析,又能品出不同的含义,既可以表达作诗之人志向高远,凭借好风直上青云,也可以说她向往自由,端看写这诗的人当时在想什么了。
“行了,仔细收起来,不要叫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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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日日暖和起来,纪吟被宫女们精心照料着,加上各种滋补的食材和汤药,气色终于开始见好,身上也长了点肉,段伏归十分满意,晚上抱着她时说,“还是胖点好看,要是再胖一点就更好了。”大掌还轻佻地掐了她一下。
纪吟瞪他,“登徒子。”
男人笑得浪荡,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俊脸凑到她面前,吐出灼热的气息,“若能拥美人入怀,做个登徒子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