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但除了胃溃疡之外还有一堆小毛病。
“黄阿姨，你先回去吧，这也不早了。我在这守着就行。”
黄玲也提了她的布包准备离开，临走还絮絮叨叨地又说了许多，“你妈中间还清醒了一阵儿，死活不叫我告诉你啊。但这种事儿不跟你说还能跟谁说啊。”
几句话说得赵珏眼眶发热。
黄玲拎包离开，赵珏还想送送她却被拒绝了，“你刚赶回来也好好歇歇。”
病房又重归寂静。
昏暗的房间憋得赵珏喘不过气，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你睡一会儿吧，我帮你守着。”
谢临轻声提议。
赵珏只是摇了摇头，声音干涩，“没事，你先去睡吧。”
“你这样身体会受不了的。”
“你也是啊。”赵珏清了清嗓子，“而且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病床上躺着的是她妈妈。
谢临一手按在赵珏的肩膀上，“那你先去睡一会儿，三个小时之后我再叫你好不好？你一定想最先看见阿姨醒过来吧。”
赵珏带着苦笑看着谢临，这人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这话确实说到自己心坎上了。
“我就眯一会儿，三个小时之后你叫我起来。”
“嗯。”谢临轻声应道。
“一定要叫哦，你也要休息的。”赵珏不放心地叮嘱道。
“我知道，你快休息吧。”
谢临去租了陪护床，窄窄一个只能容人平躺在上面，连翻身都艰难。
迷迷糊糊中一只温暖的手掌覆在眼睛上，“好好休息。”简短的几个字宛若茫茫黑夜中滑过的一道清流，赵珏不受控制地昏睡过去。
耳边再没有传来男人的声音。
——
老旧的天花板上挂着几个黑点，黑点一会儿显现一会儿消失。
赵珏眯了眯眼睛，意识回流。
“什么时候了！”
本想这样说的，出声的却是一串猫叫声。
谢临就坐在她身前的椅子上，但仿佛和她心有灵犀，揉了揉赵珏的脑袋轻声道：“才五点半，你还能再休息会儿。”
天还未亮，病房里仍旧一片昏暗。
赵珏摇了摇头，都五点半了，谢临根本没等三个小时后叫她起来。
小猫跳进男人的怀里，谢临顺势圈住她同时制止了赵珏的动作。
“你还可以再休息会儿。而且......”昏暗里，赵珏清楚地看见那双浅棕色眼睛中透露出的担忧，“我们并不确定你这样连轴转会不会有什么风险。”
“我们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变成小猫，不知道又为什么突然变成人。如果冥冥中有一个特定的安排就安排你变成猫，那突然变回人类是不是打破了这种安排？特定的安排要求你以猫的身份生活，但你就这样以人类的身份连轴转是打破了这种安排。我不确定这样会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
赵珏沉默一瞬垂下眼睛，她并不知道谢临还考虑了这么多。
只是现在不是考虑自己身体的时候。
就算不是现在也会是一小时后、半小时后甚至几分钟后，她不能以猫咪的样子出现在妈妈面前。
她说不了话只能以行动表达，可谢临却制止了她的扭动，“别担心，等阿姨醒了我就叫你，她不会发现的。”
谢临声音轻柔得不像话，这让赵珏想起了睡前那几个同样柔和的字音，如同缓缓流过漫漫长夜的一条河流，并不湍急，只是徐徐穿过，留下柔和的潺潺之音。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抵抗的魔力，在这种时刻给了赵珏最大的安慰。
“睡吧，我会叫你的。”
赵珏被放在陪护床上，心里想着：如果是谢临的话能相信他一下吧......
谢临果然能安排妥当。
赵雪梅刚刚醒来就见到了赵珏。
“哎呦，我不是不让你回来吗，你说你回来干什么？”赵雪梅闭着眼，脸上满是懊恼。
“我不回来怎么办？就让你一个人待在医院里？”赵珏说话有些冲，像是在数落妈妈，“身体不舒服就让你来医院看了，天天吃一些乱七八糟的药，那药能乱吃吗？来医院看看能费得了多大事？”
“胃溃疡都是轻的，再严重了癌变怎么办？”
赵雪梅刚刚醒来，说话都没有力气，“现在来医院看病多花钱啊......”
“小病花什么钱，大病花什么钱？能一样吗！”
“要是得了大病我就不治了。”
又说这种话！
赵珏心里堵得慌，气得有些发抖。
“你怎么老说这种话？！为什么就不能说小病赶紧治，不得大病才好？！”
赵雪梅虚虚地看着她，“这不是事实吗？穷人哪里有钱看病啊。”
赵珏气得直发抖，“我去叫医生来。”生硬地甩下一句话赵珏就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赵雪梅和板正地坐在椅子上的谢临。
两颗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落在谢临身上，赵雪梅缓缓开口，“你是赵珏的男朋友吗？”
谢临耳尖蓦地红了，轻轻点点头，“是的，阿姨。”
第54章
医生检查一番过后只道：“恢复得不错。”又叮嘱几项才离开。
赵雪梅还颇神气地看着倚靠在墙壁上的赵珏，“你看吧医生都说没什么大事。”
赵珏面带愠色，“真要有点大事还得了？”
“这不没什么事吗，你这孩子，跟我吵什么吵。”
赵珏无奈地抬头看着天花板感觉浑身脱力，连动嘴皮子的心都没有，“我先回去一趟，拿点东西再过来。”无力地甩下一句话后又看着谢临，“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赵雪梅，“我很快就回来，有什么事一定要找护士。”
“我知道了，我都多大的人了。”
赵珏不放心地看了又看才离开。
医院离家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睢原没有地铁，这边坐公交车也不方便只能打车。
赵珏她们家在一个老破小的小区里，二十多年了邻里都很熟悉，熟悉得令人恶心。
穿过参天的高树，又拐又绕地来到赵珏家楼下。
“呦，赵珏回来啦。”
“那是赵珏啊？”
“你妈妈咋样了？”
“啥时候回来的？”
楼下围坐着一群老人，七嘴八舌地胡乱问着，赵珏也是含糊作答，“昨天晚上回来的，我妈她现在情况还好。”
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来，赵珏就带着谢临上楼了，人都走到楼梯间里还能听见外面的老人在蛐蛐，“都快三十了还没结婚吧。”
“这么大年纪了别是没人要哩。”
“那可说不定，赵雪梅天天夸得要死谁知道在外面混得有多好。”
“依我看啊说不定过两年又回来了，小区里那几个不都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又回来了。”
一直走到三楼的楼梯间都还能听见蛐蛐声，“所以我才不想回来啊。”赵珏拧开门进去，好多年没回来了，家里还是那副样子。
到处摆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家里有点乱，你将就着点吧。”赵珏找出一双之前买的一次性拖鞋递给谢临，“要喝水吗？”
谢临点了点头，赵珏去厨房翻茶瓶，一滴水都没有，“你等下啊，没热水了。”
“我来烧水，你先去洗个澡吧。折腾了一夜你也没怎么休息，我再做点早餐吃吧。”
谢临：“我来吧，你先去洗吧。”
赵珏只对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折腾你这么久，我做点这种事还是可以的。你去洗吧。”
“......好吧。”
逼仄的浴室里，温热的水流顺着发梢滴下连成一条水线，谢临搓洗了几下脸，脑海中回荡着赵珏的表情。
回到家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疲惫、无力甚至有些冲。
这都是原来很少见到的。
两道眉毛一直蹙在一起，甚至在睡梦中都未解开。
谢临迅速冲了个澡就出去了，“你这么快，水刚烧开，你先把头发吹一下，吹风机在卧室柜子里。我来下个面，几分钟就好。”
凌乱的卧室里竖着一件发黄的柜子，但依稀可以看出从前白色的影子。
谢临胡乱吹了几下头发，手指穿进发梢胡乱搓了几下就算吹好了，将吹风机放进原本的位置就冲了出去，赵珏刚放下一杯冒着热气的水，“面也好了，我去盛。”
已经转过身，谢临却从身后捏住了她的手腕，“我去吧，你歇一歇。”
“啊，好吧。”赵珏这才能坐下停一会儿。
两碗面放在呆坐的人身前，瓷碗与餐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赵珏却愣神地看向对面的墙壁，毫无察觉。
直到一只摇晃的手出现在视野中，赵珏这才回过神，“啊，好了，谢谢。”
她僵着手拿起筷子，吃了几根面条不到就吃不下了，“我把床也铺好了，右边那间，你一会儿吃完了就去睡吧。我先去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