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逐渐清晰的玻璃上映出身后小情侣的身影，赵珏转头看了一眼，两个人点了两份不同的蛋糕。女生可能想尝尝男生的那份，男生熟稔地拿起叉子叉下一大块喂给女生。
很肉麻。
但对于恋爱中的小情侣来说这可能是甜蜜的。
赵珏久久地望着两人直到这一亲密的举动结束她还能看见二人脸上洋溢着的笑容。
自己和谢临好像就没有这样亲密的举动......
想到这里赵珏有些丧气地喝了一大口奶茶，谢临正在听课，微微抬了抬眼皮问：“怎么了？”
赵珏努努嘴：“没什么。”
谢临也没有多问只是继续听着自己的课。
“我妈这两天老给我打电话，今年就要准备公务员考试了。”赵珏说着支起一只胳膊撑着下巴，“她想让我回去。”
说罢赵珏抬眼看了看面前端坐的男人，谢临轻声道：“......那挺好的。”
赵珏有些怒了，拍了拍桌子，“哪里好啊？！我要是回去了那我们不就得......”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后面的话是什么。
谢临摘下耳机注视着自己女朋友发怒的脸，“可是你也想和自己妈妈在一起的吧......回家也好。”
“那我们怎么办？”赵珏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往后的半个月里她问过无数次这个问题，“那我们怎么办？我要是真的考回家就不会再回来了！”
“我们俩也没可能了！”
终于在又一个寒潮来临之时，赵珏将他拉了出去，万物隐在一片雾气之中，一两片雪花飘飘落下，“我妈催得紧，她一定要我考回家去。我没办法。”
赵珏说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她很明白赵雪梅的意思，她这样的家庭除了考回家去没什么好的出路。留在临海能怎么办呢？
越是到这种时候，有关金钱、出路的问题就愈发凸显。
她没办法陪谢临出去旅行、研学甚至是留学。
她没办法负担高昂的费用。
甚至到了现在她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和谢临走到最后。
谢临的家庭可能接受自己吗？
赵珏觉得不可能。一直以来支撑着她的自尊心又没办法让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一直低着头，将头埋得很低很低，低进尘埃里。“......也是吧，我可能真的除了回家没什么别的办法了。”虽然这样说但心里还是存了一丝希望，只要一点就好，只需要一句话那点微弱的火苗就能燃起，将一切烧成灰烬。
赵珏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谢临身上，她希望今天能听见想听见的话。
大三，差距就显现了。
有人根本不惧未来，家里早就铺好了路。
有人不得不做好完全的打算，生命里的一切都不能浪费。试错成本太高，没有时间留给他们后悔。
这几天赵珏睡得都很差，要考虑的太多，回家亦或是留在这里，选哪个？不知道。
但只要有人能在那边拉她一把，给她一线希望就好。只要一句话就好。哪怕是谎话。
谢临沉默半晌，最终说出一句：“那应该......也挺好的吧。”短短几个字说得很轻，和天上缓缓飘下的雪花一样轻。
轻短的话语随着雪花一起飘散在冷空气中又砸在赵珏脸上。
赵珏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敢想他又说出这样的话。
天太冷了，嘴冻得又红又疼。谢临的脸同样隐在冷空气中看不清表情，赵珏一拳砸在他身上终于控制不住地吼出来：“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你就不能......就不能......说点......”一句话已经说不下去了，在眼眶里打转许久的泪水争先恐后地跑出来，冷风一吹好像要在脸上结成冰晶。
赵珏不住地抽泣也毫不留情地打掉谢临伸过来的手，“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真冷漠！”
“你真是个冷血的人！”
“一开始你就没当回事吧！”
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难听到现在想起来赵珏都觉得没素质，句句都想让对方难堪。
这场校园恋情也在那个冬天走到了终点。
——
“哈，哈，哈——”
电梯等不了赵珏直接从楼梯上冲下去，雪白的墙壁和那个冬天一样刺目，纸条上的字似乎在墙壁上打转最终落在赵珏的眼睛里、脑海里。
跑过的每一层楼都有一个字，十层楼下来，一个个字终于连在一起，“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注1】
“哈呼——哈呼——”
赵珏一手撑着门框一边坐在地上不停地喘气，汽车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也是蠢，明明能打电话的却就这样无所顾忌地追下来，“哈——”
“你做什么呢？”程艺也慌忙追下来担心地问。
赵珏直接抓住她的衣角，“联系方式。”
“啊？”
“搬家公司的联系方式。”
驶开没多久的卡车又转回来，一个大箱子被丢在地上，赵珏埋进箱子里翻找，每一本书都翻一遍终于在一个笔记本里找到了残缺的另一段话。
笔记本记了密密麻麻的笔记，各种颜色的笔圈了又圈划了又划。那张整齐的纸片在密密麻麻的笔记中间夹着格外显眼。
上面写着——
“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注2】
“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赵珏捏着纸片不停地重复这句话，第一个字前面还划下一道线，只是那道线犹豫许久还是没能继续将后面的整段话抹除。
赵珏嘴里不停地重复这句话，眼泪也随之滑落，苍劲有力的字迹被泪水洇湿晕开，背后透出格外不一样的字迹。
赵珏翻过来一看——一战上岸。
赵珏哭得更大声了，小心翼翼地护好纸片夹在笔记本里。
程艺坐在一旁默默地拍着她的背，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任由哭声在房间里回荡。
人们常常想，这世上能不能有后悔药，吃下去就能改变过去。
可事实是世上没有这种东西的存在，以及所有你选过的路都是人生轨迹的组成部分之一，“永远不要为曾经做过的决定后悔，永远不要美化你没走过的另一条路并且相信你人生中做得任何一个决定并坚持下去。”
路边，两个女生蹲在算命的摊前一脸认真地听着，“没了？”其中一个说。
白知叡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没了。”
另一个女生又问：“那怎么办呢？我还能和他续上缘分吗？”
白知叡又重复一遍刚刚的话，末了睁开眼睛一本正经地说：“命中无缘的人你就是强行续上也不会开心。你们若有缘，无论怎样这条线都能给你续上。”
“怎么续？”
“说不定就有哪个闲得无聊的神呢？”
两个女生走远了，“骗子吧。你还是治治你的恋爱脑吧。”话语在空中飘散，白知叡收了摊准备下班了。
——
夜幕降临，临海市依旧灯火通明，分不清黑夜与白天。
空荡的电梯间里并肩走进两个男人。一个按下12楼，一个按下13楼。
“哈喽。”李奇阳打了声招呼。
谢临微微点头示意，“你好。”
电梯缓缓上行，两个都一言不发，忽然李奇阳问了一句：“你和赵珏认识？”
莫名其妙的话题引得谢临捏紧手中的购物袋，“我们是大学同学。”
李奇阳：“啊——这样啊，没听她说过呢。”
谢临眼神暗了暗，李奇阳继续道：“你们很熟吗？”
谢临沉默一瞬，看着电梯缓缓上行至11楼，道：“......很熟。”
李奇阳啧啧两声，“那她也不提一下你。挺好的。”
“好？”
李奇阳：“对啊，挺好的。我在追她，省得到时候还要和她介绍你。”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谢临酝酿几下还欲说些什么，李奇阳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到了。”
第45章
虽然刚过完年，但温度依然很低。冰冷的空气灌进喉咙，刺痛感立马在喉腔里蔓延。
临海郊外
虽是冬天，这里却一片绿意。
放眼望去，玉兰树、香樟、桂花树列成一圈将咖啡店紧紧包裹。一条鹅卵石小道自书中延伸开来，女人精心打理过的卷发随风飘荡，粉色的裙摆像一株盛开的牡丹花，裙摆摇曳间，香气渐浓。
门口挂着的风铃发出一声脆响，女人一眼便见到了男人。
嘴角上扬的弧度忽地有些高，女人在门口调整一下才压制不断上扬的嘴角，待到那里时已经是一个合理的社交性微笑。
“是谢临吗？”女人微微摆摆头，伸手将耳边散下的长发理了理，“我是阮潇笙。”
谢临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阮潇笙这才坐下，“要喝点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