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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她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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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沈总没来吗?”她状似无意地问道。
      “没时间。”宋汀不过多解释,搀扶着她进了房间。
      杨文怡已经把给她留的晚饭热好,宋汀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每样都吃了一点,吃完后她放下碗筷,四处都没看到宋维明的身影,孙姨更是自她来了就没出过厨房的门,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他人呢?”宋汀问。
      杨文怡不理会她对宋维明的不敬,朝楼上书房看了一眼,“你爸还在楼上办公。”
      宋汀作势就要上楼,却被杨文怡拉住,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半天才说:“这么长时间没见,陪妈妈散散步吧。”
      天色一片浓黑,放眼望去天地一片混沌,高大的灌木丛抵挡了肆虐的寒风,但行走在树下仍是吹得人瑟瑟发抖。
      但宋汀却像全然感觉不到寒冷,眼眶猩红地瞪着杨文怡。
      杨文怡唯唯诺诺,拉着女儿的手声音卑弱地求着:“你跟你爸一块去吧,他自己去免不了被人议论。”
      宋汀甩开杨文怡的手,看向茫茫地天际,在心里默念着消化刚听到的讯息。
      杨思琼已于三日前在郡府疗养院逝世。
      包括宋维明在内的直系亲属,拟定的邀请名单中,有宋汀的名额。
      刚被接到南山时的巨大的荒诞感又席卷而来,那些陌生的长辈,嘴上挂着笑好似披了一张皮,他们说的话做的事,宋汀全都听不懂看不清,她被关在厚重的玻璃真空中,惶惶不可终日。
      直到她被邵茵狠狠推进黑暗的房间,杨思琼尖利的指甲刺进掌心。
      她彷徨的心才落地。
      她知道只有这些疼痛才是真实存在的。
      而现在他们又想将她关进去。
      “最后一次了小汀,以后咱们就是正常的一家三口,旁人不会再……”
      杨文怡话没说完,被宋汀的神色吓到,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宋汀黑着脸盯着杨文怡,须臾后有笑了出来,杨文怡吓得抓住她的手,小声唤她的名字,说:“小汀,别这样吓妈妈。”
      她笑杨文怡天真,哪有什么最后一次,宋维明就像一个黑洞,一步步将她们拖拽到深渊。
      “我问你。”宋汀恢复平静,想到宋维明的那通电话心里有了猜测,“宋维明就只让你劝我去参加葬礼吗?”
      杨文怡支支吾吾半天,小声问:“沈总真的没时间吗?”
      “砰”地一声,书房沉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
      宋维明抬头,看着宋汀站在门口,身形纤瘦,却如修罗鬼刹。
      “想让沈崇堂给你撑门面,你做梦吧。”宋汀冷冷道。
      宋维明向来沉着的脸色霎时间变了,手上的钢笔狠狠摔在桌面,冷硬地说:“你都没告诉沈总吧,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答应?”
      “好啊。”宋汀抬了抬下颌,示意宋维明打电话,“你看他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中年男人的脸一半隐藏在台式电脑后面,让人看不清具体神色,过了少顷,宋维明哂笑一声,“小汀果然有手段。”
      “爸爸也只是提议,来不来还是要看你们的意思。”
      他自称“爸爸”,惯来冷硬地眉目都柔和几分,姿态放松地从桌后站起来,任谁见了都是一个和蔼父亲的模样。
      宋汀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即使只喝了一点汤,还是想吐。
      宋维明走进,拍了拍宋汀的手臂,柔声道:“小汀不想去就不去,我和文怡去也是一样的,咱们一家人什么事都能商量。”
      杨文怡心神不宁地坐在客厅沙发,见宋汀下楼,忙不迭地过来,眼眶噙着泪,但又不敢再多说什么怕再惹女儿动怒。
      宋汀看着杨文怡满脸期期艾艾,到底没狠下心离开,喉咙哽着半天才说出一句,“明天我去。”
      躺在久违的房间时,宋汀闻到了床单被罩上清浅的洗衣液的气息,依兰香,小时候的被子被杨文怡洗完经过太阳暴晒后,同样散发出这样的气息。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让她有种被阳光包围的错觉。
      她还是没忍住在洁白的被子上留下了两小片水渍。
      手机“嗡”地一声在耳边震动,宋汀伸手捞进被窝,在黑暗中看到沈崇堂给她发的消息:【睡着了?】
      手机向上翻动,一个小时前还有一条未读信息:【没什么事情吧?】
      宋汀双手按压在发烫的眼眶片刻,很快回道:【没事,只是我妈想我了】
      沈崇堂在晚饭后接到了黄岚的电话,说宋维明那个一直住在疗养院的太太去世,明天要在北湾的墓园举行葬礼,沈崇堂立刻想到了宋汀失神的模样。
      “你爸差了老杨去。”黄岚犹豫片刻说:“我是想,要是宋汀被她父亲带去的话,你若是不忙也跟去一趟。”
      “别叫人欺负了去。”
      他沉声应下,让母亲不要担心,他自有安排。
      生意应酬,人情往来,他十几岁起就承担起些个责任。
      宋汀是游移在他规则世界之外的一个变量,时常让他束手无策。
      他从床头柜中拿出不知道多久放进去的烟,拿在手中转了一圈后,还是扔进了垃圾桶。
      第40章
      阴沉了一个晚上的天际,终于在清晨时分开始降雪,细碎的雪花被北风吹得四散,没等落到地上就化了个干净,只余一点潮湿痕迹。
      宋汀一早随宋维明到达北湾殡仪馆,站在宋维明身后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宽阔的厅内摆满了苍白的鲜花,除了恒久地诵经,不时传来几声啜泣。
      每一个来的人都左右张望一下,直到看到站在家属之后宋汀,脸上会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那笑很快被悲伤的神情掩盖,变成一张张似笑非笑的假面。
      宋汀始终低垂着眉眼,默不作声地充当雕像。
      追思仪式如时举行,宋汀这才第一次正式杨思琼的遗照,应该是生病前所拍,照片中的女人婉丽动人,眼中还含着笑意,好似这一生都顺遂无恙。
      照片外的玻璃相框上沾上了非洲菊的花瓣,正巧落在杨思琼的眼角,打眼看过去像是眼泪,却没人在意。
      默认了这样的女人就该带着眼泪离世。
      多么讽刺,她看着杨思琼的照片克制不住露出冷笑,笑她可怜,笑自己可悲。
      耳边时周围人发出的倒抽冷气的声音,耳后便是窃窃私语,他们盯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了看台上的宋汀做出了意料之中的举动。
      果真恶毒。
      他们在轻声细语中下了定论,邵茵目光毒舌般死死钳住宋汀,恨意到达顶峰,她怎么有脸来?
      可却被威严的父亲用眼神警告,只能站在原地。
      遗体火化时,宋汀蹲下去系不知道何时散掉的鞋带,圆尼龙鞋带即韧又硬,系了两次才勉强结实,她看着人群朝火化室涌去,才发现被请来的宾客数量众多,他们浩浩汤汤从一个房间转移到另一个房间。
      严谨得走完整个流程。
      宋*汀转头将杨思琼眼角的泪抹下来,淡黄色的花瓣被碾得失去水分,她转身出了灵堂。
      外面的雪已经降落至地面,殡仪馆石墨色的地砖上铺着浅浅一层白,虬枝老树耸立在北风中,满目萧条之意。
      停车场附近修了中式园林,池塘上架起一座小桥通往中心的一座亭,亭子周围被常青树包围,形成一个私密的空间,供家属平复心境。
      宋汀情绪还算平静,但不想过早在停车场等待引人瞩目,便步入亭子等待仪式结束,看着凉亭繁复的藻井发呆之际,口袋中的手机“嗡嗡”作响。
      沈崇堂打来了电话。
      “喂。”宋汀接下,手机持续运作着散发着暖意,手不自觉抓紧这一点热源。
      “是我,今天回家吗?”沈崇堂的声音低沉柔软,弥补了今日没有太阳的遗憾。
      每次电话,沈崇堂总会先跟她确认自己是谁,即使宋汀早就熟悉他的声音,也记下了他的电话号码。
      但他仍不厌其烦地重复“是我。”
      宋汀的心里涌动这一丝暖意,冷硬地神情不免地软下来,“回,下午就回。”
      “我来接你?”
      “不用。”宋汀立刻反驳。
      发现自己反应过度,马上补充道:“你不是要加班吗?年底很忙吧。”
      沉默须臾沈崇堂才对她说:“不忙,下雪了我不放心你。”
      “不用担心。”宋汀看了看天色和湖面,雪量微弱,“我很快回家。”
      “好。”
      沈崇堂最后柔声说,嗓音听起来有些一点疲惫。
      宋汀挂了电话,脸上的笑意还没消散,就被闯进亭子的邵茵打断僵在脸上。
      邵茵脸色灰暗,直直朝她走来,宋汀站在原地平静看着她,邵茵走进,指了指天空中飘起的一缕烟,道:“这下你跟你妈要满意了吧。”
      宋汀无意理会,直接要走,被邵茵抓住了手臂,她眼中满含恨意,转瞬间蓄满泪水,她无法像那些长辈一样对宋汀这个罪人坦然处之,但也没有实际的办法惩罚她,只能逞口舌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