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脚骨受了伤,再练也不过是徒增痛苦而已。”
“日后勤加练习,朕还等着你给朕行礼呢。”
“是。”长绮垂眸轻应了一声。
他视线从她轮椅边的水桶扫过,“佟妃的事儿是你所为。”
第90章
“我能留在太皇太后身边受教,多亏了佟庶妃给我机会,可惜我不能去给她道一声谢。她还好吗?”长绮淡然地看着他。
康熙未语,大步流星去殿内请安,塔娜道:“当日你留在这儿还和她有关?”
“过去了,她一向看我不惯。”
塔娜手覆上她肩膀,“还好她现在被贬为庶妃了,有她跋扈在前,其余妃子也不喜欢她,现在宜妃和僖嫔消停以后,大家都和睦了不少。”
长绮笑而不语。
隆冬转瞬便到,北风刮过,极冷。
雪粒子打在脸上,刷的人脸颊生疼,太皇太后在这个冬日里病了一场,加上年岁大了,身体很不舒坦,常常乏力不说,还常有高热和寒战,且口中不时溃烂出血,走路也开始震颤不稳,以至于开春拿不起筷子。
太医们诊治了许久,想到太皇太后的而年纪只能暂时归结为她年纪大了。
因太皇太后身体抱恙厉害,康熙时常服侍在侧,宫中妃嫔们也常来侍疾。
翻过年,才过了十五,太皇太后已经卧倒在床起不来身,七十多岁的她衰老无比,自从上了年纪身体就常有病痛,此刻,她浑浊的眼珠没了往日的光彩。
意识也不再清醒。
长绮同塔娜守在这个老妇人身边的时候,忍不住细细打量她,她的呼吸时重时轻,有时候看到她口中出血,她会垂眸看一眼自己的双脚,然后为她的难受感到伤感。
我数着太皇太后走不动的日子,记下她何时开始落筷子,夜间震颤了多少次,有时听到她呼吸微弱似无的时候也会觉得惊心动魄。
长绮在慈宁宫看到了一个久未见到的人,大雪漫天,他一身黑色的朝服,在风雪里想静默地像是一座山一般,黑寂的眼神在她身上一落,便移开了。
他身侧立着常宁,两人皆一脸沉痛。
卫翎推着她的轮椅,在慈宁宫的地面留下清浅的痕迹,发出吱吱的声音。
长绮同二人见礼,“裕亲王吉祥,恭亲王吉祥。”
常宁看了她一眼,没吭气,眼神晦暗,裕亲王也是,二人从她身边走过,掀起一阵风,那风直直刮在了她脸上,有些冷。
过了三日,太皇太后去了。
塔娜哭声不停,康熙罢朝数日一直陪在太皇太后身边,他拉着太皇太后的手啜泣不止。
阖宫挂起了白幡,所有人都换上了丧服,哭声透过慈宁宫的宫殿,盘旋在上空。
长绮在体仁阁的长廊上看着远处红色宫墙上的雪,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好疼,还是好疼,她还记得它们是怎么被毁的。
……
太皇太后的葬礼持续较长时间。
满宫的白色,这颜色美丽极了,和雪融在一起的时候,分不清彼此,与红色的宫墙映衬时,彼此交相辉映,愈发动人。
天边的阴云,似乎也在不舍那个女人的离去,可是她终究离去了。
再次见到康熙的时候是四月里,他变得憔悴了许多。
没有了自己的这位祖母,他真的伤心。
他很在乎他的亲人,这让她觉得有趣。
明明很在意自己手中的权力,而这个曾手握着大权、左右着他的朝政的女人去后,他也可以如此真心的感到伤怀。
也是,他们毕竟是祖孙关系,是常言里的血浓于水。
他会为了太皇太后的死伤心,可是却不会为她感到难过。
真是羡慕他,不像她,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不,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她想到了孩子们,想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她行在漫长的宫道上,天被高高的宫墙割裂开,蓝的蓝红的红。
去储秀宫看塔娜时,她见到了一个久违的女人,她挺着肚子。
佟氏微微勾唇,眼中是一丝耀武扬威,她抚着自己的肚子,像是胜利了一样。
妩媚的眸子里,藏着盛气凌人与掩饰不住的得意,配着她绝尘的容貌,真是叫人心动。
她该有五个月的身孕了,也就是说是她去太皇太后宫里的时候,皇帝去见了这个女人。
看看看看,她就知道那个男人一刻也离不了女人。
她要把他的心挖出来。
“站住!”佟氏说。
长绮侧头,打算奚落她?
她视线从她的肚子上划过,不知道有什么可得意的。
“诧异吗?”佟氏语调得意,刺她的心。
“恭喜,恭喜。”长绮笑,真心祝福她。
“本宫必会坐回原来的位置,卫氏,你以为自己还可以得意多长时间?”
长绮一笑,“祝你成功,早日实现目标。”
“安妃养了卫驰很长时间了,那个孩子看起来乖巧,我很喜欢他。
皇上准许他与其余阿哥一同读书,你说将他指派给谁好呢?他还那么小,他会记得你吗?”
长绮一笑,目中是淡漠,“随娘娘的安排。他们能够来到宫里,已经是他们的造化了,能不能记得住我并不重要。”
“那个野种能来宫里的确是他的造化!”
长绮如做未闻,命身后的宫女推她离开。
嗯,野种,她不喜欢这个称呼。都是爹生娘养,就她肚子里的孩子尊贵?
那她可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六月,长绮继续教太子。
上完了一整节课,外面太子的哈哈珠子前来禀报道,“太子,皇上召见,裕亲王也在。”
“王叔的伤好了吗?”太子问道。
“想来是好全了。”
长绮听说了以后,嘴角一勾,这平静的日子也该再有一些波澜了。
她回到体仁阁,将自己好好修饰了一番,弯弯的眉眼儿,琼鼻丹唇,好看极了,她还将往日康熙赏赐的那些朱钗插在了头上,一并涂上了胭脂。
脸立刻妩媚起来,长绮对着镜子笑了笑,眼中立刻多了妩媚风流。
他们在亭子上,她上不去,所以在底下等待,顺便去了宜妃摔下来的地方,就是在这里她受了教训,她还记得。
大约半个时辰后,康熙从高高的万芳亭上走了下来,太子和福全都跟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些太监宫女,为他们撑着伞盖。
长绮躲在一处,偷偷地看着他们,不惊动任何人,她的视线就落在皇帝身侧的那个男人身上。
他的脸色比冬日里好多了。
长绮没有遮掩掩饰自己的身体,至少从台阶上看,依然可以看到她。
康熙在走下来的时候,立刻留意到了他,他看到了她躲在一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他身侧的男人,心中立刻起了怒。
她来这儿是专门来看福全的?
他的眼神倏然阴沉。
长绮大大方方的推着轮椅走到了二人的面前,请安,“皇上吉祥,太子金安,裕亲王安好。”
“卫师傅,你怎么来这儿了……”太子不解。
“御花园里风光好,听闻皇上也在,顺便给皇上请个安。”
康熙负手而立,眼神不善地盯着她,“只是请安?”
“当然不是。”长绮一笑,看向福全,“裕亲王的伤好了吗?”
福全没有抬眸看她,手摸索着自己食指上的翠玉扳指,语气带了一丝恭敬,“多谢卫贵人挂心。”
康熙看向女人,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果然看到她脸上的神情淡了几分。
他对裕亲王的识相很满意,跟他抢女人,他抢得过吗。
康熙仔细将面前的女人打量了一遍,她换了衣服,修饰了面容,描眉涂唇,为了别的男人。
他笑起来,看向她身后的宫人,“卫大人腿不好,你们可有盯着她多走路?”
两个宫女立刻跪下请罪,他负手,眼睛落在她丹红的唇上,道:“过几日红绸红绫去照料你,她们往日照料你,对你的习惯也熟悉。”
“皇上的人怎好供我使唤。”
“知道是朕的人,就要见好就收。”他意有所指。
长绮视线从福全脸上滑过,他一直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当日佟国纲杀我,多谢裕亲王救了我。”
“臣分内之事。”
“虽是分内之事,与我而言也是恩情。”
太子觉得父亲卫师傅和王叔只见有些怪异,但怪异在何处他还不明。
“臣不敢。”裕亲王道。
长绮淡淡一笑,康熙道:“裕亲王的功过朕替你记着。”
福全急急跪在了康熙脚下,康熙挑眉看他一眼,复看向长绮,裕亲王不也要跪在他脚下吗?
长绮移开视线,道:“无事,臣便先告退了。”
她转头对宫女道:“推我回去。”
康熙对她的桀骜没有责怪,只觉得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