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花兰因垂目,她的目光落在带着一丝兴奋的常乐身上,忽地笑了笑,然后猛然变换法诀。
城中大震,无数的房舍合拢,人群退去。常乐猛然抬首,只见远处的楼阁之中走出来了一个人。
一个炼虚的修士。
此刻的花兰因脸色已经惨白如纸。
“炼虚修士!”极远处的温如玉猛然起身,又道了一声,“卑鄙!”
在他身前老人摇摇头,开始收棋子。
钟馔玉眯起眼,她抓住崔渺然的手:“不要担心,我这就用尺素简让白水真人准备伤药。”
唐欢双手捏住扇柄,看向许应祈。
许应祈道:“等。”
话这样说着,她的手指合拢,已经稳稳地抓握住了竹雨剑的剑柄。
“炼虚……”
常乐看向眼前的人,此人面无表情,一身道袍,手持拂尘,垂目看向常乐,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常乐的剑上。
他没有多话,手中拂尘一动。
三千丝顿时落下,常乐一闪,地面已经现出了一道鸿沟。
常乐还未落地,地面又起三千丝。常乐手持见微在半空中,避无可避,只能迎面而上。
宫主终于施施然落座。
常乐奔走于巷陌间,欲以地势缓解攻势。
“以元婴驱使炼虚,必然耗费众多,只要等她消耗殆尽就可。”
不过是瞬息之间,白玉京顿时消散开,那名炼虚大能正冷漠地注视着自己,甚至还有好几个元婴在一旁虎视眈眈。
常乐看向高空的花兰因,她双目紧闭,脸色如白纸一张。
“这是……真的想要杀我啊。”
常乐低声道。
见微轻轻一颤,发出一声低鸣,犹如催促。
常乐回道:“不要着急,还不是时候。”
她说着,猛然转头,手握手中剑鞘,径直一对,那残灵的刀就落在了自己的剑鞘之上,剑鞘虽以灵力而动,却毫发无损。
常乐猛然转剑落下,见微剑芒大盛,就算是那道残灵迅速化虚,再次出现时,它的身上还是出现无数道伤口。
“收着点。你方才汲取我的灵气太多了。”
常乐对见微道。
见微很是不平,但还是听话地收拢了些剑芒,只是剑身更显得锋锐,更有杀意。
常乐则举起了剑鞘,剑鞘是完全的模仿自己的法相本体而成型。
纵然它如今不过是一道月影,但……
“当盾好像还挺合适的么?”
见微的锋芒更加内敛,更加锐利。
“试试!”
三千丝落下,常乐举剑鞘一挡,虽然剑鞘被缠得严严实实,却并未受损。
“可行!”常乐眼睛一亮,手再一伸,剑鞘再次在她的手中出现。
唐欢看向许应祈:“大师姐,师叔祖手里的这又是何物……”
许应祈道:“剑鞘。”
唐欢默默挪开一些,总觉得大师姐杀气腾腾,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吧。
常乐一手持剑鞘以做盾,一手拿见微为矛,杀了个对穿,极为畅快。
那炼虚道士见久久不能拿下常乐,原本垂下的眸光此刻也缓缓张开,目有金光,光芒大盛,落在常乐身上。
常乐的身子被定住了,不止是身体,还有魂灵,都好似被定住,无法动弹。
她很想抬头看一看那个正垂眸看着自己的道士,但她此刻连头都抬不起来。
她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那是一个维持着可笑姿态的影子。
“到此结束了吗?”
有人小声问。
另一人答道:“应该是。但常真人以元婴之姿对抗整个白玉京,甚至还直面炼虚修士,虽败犹荣。”
所有人都觉得蓬莱宫不敢杀常乐。
剑君的弟子,如何能杀得?不怕再来个无垢教吗?
要知道至今无垢教也只敢谴责两声,甚至不敢直面对抗孤山剑门。
花兰因缓缓落下,她来到常乐的面前,看着常乐的样子。
常乐被定得很彻底,她的眼神还保持着方才的机警和凶狠,看上去像是一尊活灵活现的雕塑。
“我以为我永远也看不到我的妹妹,百年已过,她应该会变成一堆枯骨,或许也会过着很好的人生,度过一段圆满,有自己的后代。”
花兰因说道:“我觉得那或许也是很好的人生。但那些人生也与我无关。”
“可是她小的时候,我抱过她,她那么小,我那样一个小孩,也可以轻松地把她抱在怀里。她学会的第一句话是姐姐,我离开的时候,她跑在我身后,一直追。”
“直到我再次看到她。她已经那么老了。我这才明白,有些东西,你以为不存在,是因为你没有去想。但它其实是一直存在的。”
“比如亲情,比如血缘……真的很神奇,对么?”
常乐的眼珠动了动,问:“所以你是真的想要杀我?”
花兰因点头:“对。”
她说完,手已经按在了常乐的心口处,灵力猛然一吐。
只是下一刻,常乐便已经消失,落在地上的,是一柄灵剑的剑鞘。
花兰因脸色微变,她猛然转身,想要召炼虚道士护住自己。
但她却感到了恐怖。
这种恐怖并非来自于心中的警告,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看不见却能感受到恐惧。笼罩住自己的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间都仿佛变成了一道剑域。
空气,微尘,甚至是尘埃都变成了无比微小的剑意,她的身上开始渗出血,从眼耳口鼻中,再从自己的毛孔之中渗出来。
那剑鞘骤然浮在常乐的手中,随后变大,将花兰因罩在其中。
那炼虚道士的身影则开始渐渐消散,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此刻在剑鞘也消散开去,花兰因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呼吸。白玉京没有归于那幅壁画之中,反而是落在她的手边,像是一个孩子的玩具。
里面的人偶从中散落出来,落在地上。
常乐抬起头,看向了宫主的方向。
“我赢了。”
第 125 章 各行其道篇孽徒
“什么,当真死了?”
众人皆是一片哗然,哗然过后又陡然陷入了沉默,齐齐看向了高处的宫主。
在蓬莱宫的地方,杀死了蓬莱宫的继承人,就算是剑君的弟子……
“可是此前,就连炼虚期的残灵都出来了。”有人小声道,语带犹豫。
蓬莱宫的少主那也是摆明了要杀死常乐的。
“那怎么能一样?”
有人低声回。
就算她有杀意,但常乐毕竟是没有死,她没有死,还站在这里,死了的是蓬莱宫的少主,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宫主缓缓起身,只一个眨眼,她已经来到了常乐的眼前。
唐欢的身子微微一倾,似要起身,许应祈按住了她的肩头。
于是唐欢又极其缓慢地坐下,她看了眼许应祈沉静的脸色,心道大师姐不愧是做大事之人,毫不紧张。
见微微微地颤抖着,发出细弱的剑鸣声。
宫主扫了眼常乐的剑,说道:“怎么,你杀了我徒儿不够,还想要杀死本尊么?”
常乐低头看着自己的剑,这才抬头,她想要露出一个淡定的笑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绷得很紧。
只需要对方露出一点的敌意或是杀意,她可能立刻就会当真挥剑。
于是她决定放弃做表面功夫。
“没有的事,我的剑是在紧张。”
宫主不屑地笑了声,她低头,手指微动,但白玉京没有响应。她叹了声,低头,手指处散出无数丝线,将白玉京收拢在手中,随后她转过身。
“你不将你的徒儿带走么?”
身后传来了常乐的声音。
宫主没有转头:“这是她的选择,我会为她择一处风水宝地葬下。”
她说道,这时常乐陡然动了,她的手中见微悄然无声,无声无息地撕破空间,犹如一把切入黄油的刀。
剑光扫过,此刻空中才迟迟地响起一道剑鸣,刺耳得犹如蜂鸣。
剑光已经落向了宫主的颈项。
并且切入其中,就如切入了黄油一样。
观众席上这才爆发出一声后知后觉的声音。
手感不对。
常乐心道,她开始变招。
宫主的身影则开始晃动,犹如秋水一般,随后影子碎裂开来,宫主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不远处。
宫主手握白玉京,另一只手翻手朝常乐压下来。
空气中现出琴弦一般的鸣动声,无数丝线出现,如密网一般将常乐笼罩,再撕裂常乐的身躯。
而下一刻,常乐的身形也不见了,出现在原地的是一柄剑鞘。
这剑鞘是如此的坚固,密网甚至无法切断它,只是与它僵持。
宫主骤然转身,朝空中某一处指去,她喝道:“着!”
挡住她手指的依然是一把剑鞘。
常乐的手按在剑柄上,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