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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没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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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女明星感叹:“再让我喝胡萝卜和西芹榨汁我就想死。”
      大概是累了,她说话难得坦诚。俩人都饥肠辘辘,把脸埋进碗里,一时间小餐桌上只有碗碟声。
      这场景真是叫人恍惚,无端生出相濡以沫的错觉。
      吃完饭言真去洗碗,柏溪雪跟在后面看。
      大小姐是不可能沾阳春水的,她袖手旁观,又好奇:“你还会做别的菜吗?”
      言真想了想:“家常菜都会一点吧。”
      “比较擅长什么?”
      “呃……”,她思考了一下,“煲汤,酿豆腐,三杯鸡。”
      全都是很多年没做过的菜式,因为分量太大,通常都是全家人一起吃。
      她心里不能说没有惆怅。
      “明天我要吃。”
      柏溪雪说:“你明天来给我探班吧。我要喝你炖的汤和三杯鸡。”
      一想到张仪明天发现这份高油高盐高糖的表情,柏溪雪就想笑。
      言真点头:“好啊。”
      反正明天还是周末。
      她洗完碗,又回到房间。
      虽然柏溪雪总是嫌弃言真的出租屋是狗窝,但其实言真房间很整洁,每样东西分门别类,整理十分妥帖。
      甚至看起来有些冷清。
      柏溪雪钻进被窝,直挺挺地躺在言真旁边。
      她睡着时是八爪鱼,扒拉在言真身上撕都撕不下来,醒着时倒是很讲究面子,仰面朝天,看起来无欲无求。
      言真觉得很好笑,主动蹭过去,靠在柏溪雪怀里。
      对方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像抱大娃娃似的,把言真搂得严严实实。
      她把鼻尖凑到言真颈窝,吸了吸,终于小声问:“你生气吗?”
      声音低低的。
      言真装傻:“生什么气?”
      “没事了,”她露出放心的表情,“我要睡了。”
      柏溪雪闭上眼睛。
      只剩言真睁着眼睛,安静地抬眼看她。
      其实今晚Y市降温了,按理说,应该添更厚一层被子。但是,因为今晚有两个人的体温,所以此刻被窝里觉得刚好。
      她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柏溪雪的眼睫毛。好长的眼睫毛,像小翅膀似的,也不知道怎么长的。
      更不知道这样一张人畜无害的漂亮脸蛋下面,怎么藏了这样恶劣的性格。
      但是。
      她的手指抚过柏溪雪的脸。好完美却又好孩子气的一张脸,这样精雕细琢、仿佛没有瑕疵的面孔,如今安然地沉睡,像童话中的水晶仙子。
      一切好像和多年前的圣诞夜没有区别。
      其实,她又有什么魅力,配让柏溪雪这么多年念念不忘呢?
      不过因为她是一个多年始终得不到的玩具,因此分外叫人难以忘怀。
      她一直知道,只要放下这个执念,说不定柏溪雪会更快乐。
      毕竟她是那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万千宠爱于一身,而世界这样大,自然还会有无数人前仆后继地爱她。
      哪一个都会比她好,哪一个比她会讨人欢心。
      但她不想放手。
      言真想,她是故意纵容柏溪雪的,从今夜开始。
      谁叫她贪恋柏溪雪的温度。
      谁叫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知道她过去一切龌龊,如今还能与她头碰头依偎的人。
      这算是爱吗?必然不算,只是自私而已。
      但那又怎么样?
      她言真的人生已经是一笔烂账,那感情成为一笔烂账,谁又能将她怎么样?
      她注视柏溪雪,心中默念抱歉。
      然后闭上眼睛,将自己沉入柏溪雪的气息里。
      两株藤蔓抵死缠绕,只有彼此心照不宣——繁盛花朵之下,泥土里重重掩埋腐烂尸骨。
      心怀鬼胎的两人,各自一夜好眠。
      第30章 等你分离,随时准备,谁人来残酷报喜。
      柏溪雪第二天有行程,言真已经做好一觉醒来,发现屋子空荡荡的准备。
      没想到生活并不放过她。出差结束的第一天,宝贵的周日早晨七点,大小姐被经纪人的连环夺命call打醒。
      连带着言真也被打得魂飞魄散。
      她满脸茫然地爬起来,被充满起床气的大小姐指使得团团转——洗漱用品在哪里?护肤品在哪里?口罩又在哪里?
      她咬牙切齿地给柏溪雪找,感觉自己怨气充沛,下一秒就足以演聊斋。
      好在,赶在她要把拖鞋扔柏溪雪脸上的前一刻,经纪人和保姆车终于救火一样赶到。
      她目送柏溪雪被经纪人领着,全副武装施施然走出门口,哐当把门一关,一头倒回温柔乡。
      然后言真痛苦地睁开眼——睡不着了。
      她真恨全世界。
      翻来覆去几回合,她终究认命,索性爬起来,在APP上买菜。
      物流很快。才洗漱完,菜已经送到,她擦去煤气灶上的浮灰,把汤炖上,然后开始做家务。
      出差的衣服还堆在脏衣篓里,她捞起来,一股脑塞进洗衣机里。
      一回头,又发现早上柏溪雪兵荒马乱,脱下的睡衣睡袍乱七八糟躺在沙发上。
      她平日最警惕乱扔衣服的行为。独居久了,沙发窗台总会悄悄长出脏衣服,而这往往是人生混乱的开端。
      言真走过去,准备把衣服挂去次净区,却又停住。
      毛绒绒的长睡袍摊在沙发上,好像穿它的人随时会回来。
      连带着让这间小小的出租屋也没那么冷清了。
      也不知道,柏溪雪现在在干什么呢?
      她想起柏溪雪的气息。
      言真对着衣服发呆了三秒,忽然惊醒——打住!
      女人一旦向往温暖,就是她堕落的开始。言真啊言真,警惕诱惑!
      她默念不知道谁的金句,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把睡衣重新挂了起来。
      房间重新回归秩序。
      言真莫名其妙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表,发现时间差不多了。
      她走进厨房,开始处理食材。
      好久没有正儿八经地开火了,言真连菜刀都有些忘记怎么拿。
      好在鸡已经提前斩好了,她低头调制料汁——一杯酱油,一杯麻油,一杯绍兴酒,配上一小撮砂糖和新鲜的罗勒叶。碎发散落到额前,她用手背将它重新撩起,抽风机轰隆隆工作,闻到厨房渐渐升起香气。
      一瞬间竟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那个熟悉的菜谱,叫人心神恍惚。
      等待的间隙,言真坐在餐椅上,对着跃动的火苗发愣。
      其实,她原本是不会做三杯鸡的呢。她从小就怕处理肉菜,每次摸到肌肉软绵绵的触感,总觉得心里发毛。
      所以沈浮总是让她打下手,洗菜啊切菜啊,当年出租屋比现在还小,两人在一起挤得几乎转不了身。一忙起来,胳膊肘总是打架。
      最后往往事情干着干着,就全被沈浮包揽了。
      以至于言真本科毕业,也没琢磨出那道三杯鸡究竟怎么做。当然,那时候她也没有在乎过——反正地久天长。
      那时候她理直气壮地想,沈浮能做很久的菜呢,三年五年十年,一辈子过下去,总该学会了吧?
      没想到最后那道菜是她一个人时学会的。那是她和沈浮分手的第一年,一个人过年,因为太想她了,所以找出菜谱,照猫画虎,竟然也把这道菜做出来了。
      她还记得自己那个时候对着黄澄澄热腾腾的鸡肉发愣,心里想——其实也没有多难嘛?
      奇怪,为什么之前总学不会呢?
      万家团圆的灯火之中,她一个人默默吃完了整盘菜。
      后来,这道菜也越做越熟练。
      只是再没有第二个人吃过,所以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滴。
      定时闹钟的声音打断了思绪。言真站起来,揭开锅盖。
      她知道柏溪雪口味偏淡,将每样调料都斟酌着减少。但菜的卖相依旧十分诱人,浓郁的香气,热腾腾地不由分说钻进了鼻子里。
      言真翻出保温的便当盒,把饭菜各自分层装好,又听到汤炖好的跳键声,顺手把苦瓜黄豆猪骨汤盛进了保温杯。
      杯子上贴着布丁狗的贴纸,当年言真会用它给言妍送汤。
      现在过了这么多年,贴纸已经斑驳,哪怕言真细心地封了一层防水的透明贴纸,也不能阻止它褪色。
      时间过得好快。
      快到饭点了,她低下头,检查了一遍卡扣是否扣好,然后重新梳了梳头发,便出门了。
      柏溪雪又有一部电影要上映了,她在S大的大礼堂参加校园路演。言真到山里出差,过了几天与世隔绝的日子,也不知道电影究竟是哪部。
      等到她停下车,看见礼堂前巨大的喷绘海报,才发现这居然是柏溪雪两年前拍的一部电影。
      电影名叫《荔枝破》,听着名字就能猜出来是一个和杨贵妃脱不了关系的故事。言真扫了眼易拉宝,发现故事另辟蹊径,将杨贵妃身边宫娥的生平,作故事主线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