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禁卫军整齐划一地朝前走,声势骇人。
正是此时,祝书白的身侧忽然出现一道身影,熟悉得让将领有些不敢认,直到她出声。
“你要搜谁?”
“……陛……陛下?”将领嘴唇一抖,竟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将领一跪,他身后的禁卫军便跟着齐刷刷跪下,洪亮的声音似乎要传遍整个京城。
“参见陛下!”
秦念衣冷哼一声,眸色越发凉薄,“朕也在国师府,你要连着朕一起搜吗?还是你觉得……刺杀淮安侯的是朕?”
“微臣……微臣不敢!”
秦念衣还欲再讥他几句,余光中的身影忽然左右晃了晃,下一秒直挺挺地朝前面倒下。
顾不得再骂人,秦念衣一个箭步上前将昏过去的祝书白捞起来抱在怀里,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脸色苍白一片的祝书白开始止不住地往外呕血。
秦念衣吓得脸色突变,眼中只剩下止不住呕血的祝书白。
她手一用力将人打横抱起,快步往内院走去,看见小厮还愣在原地,喝道:“还不去找大夫!”
“遵命!”
一瞬间府邸内的人走了个精光,只剩下门口跪了一片的禁卫军面面相觑。
将领咬了咬牙,最终叹息一声。
“走吧,回去。”
等陛下得了空,就该收拾他们了。
第16章 喜欢
光线昏暗的卧房安静得让人有些心颤,李箬坐在床沿给祝书白把脉,脸上的表情凝重。
而床榻上的祝书白静静躺着,唇边是未干的血迹,此时身上的红衣都衬不了气血,反而更显苍白,宛若一只没有生机的精致玩偶。
“怎么样。”秦念衣忍了又忍,还是在李箬将祝书白的手放回锦被后轻声发问。
“祝大人受了极重的内伤,幸而未伤及心脉,否则药石难医。”
“内伤……”秦念衣怔了怔,“是刺杀淮安侯时受的伤吗?她为何要骗朕?”
李箬选择性的没听见秦念衣的喃喃自语,转而俯身靠近祝书白,松开她的腰带后拉住衣领轻轻往下扯。
她的动作太快,秦念衣还没来得及阻止,视线便被白皙的肩头占去,心跳蓦然漏了一拍。
见李箬还要往下拉,莫名的羞涩萦绕在心尖,秦念衣忙不迭阻止她。
“你做什……”
她慢了一步,祝书白的衣裳被褪至锁骨之下,仅差分毫便是隐隐春光,秦念衣仿佛视线被烫到了一般火速回缩。
余光瞥见一抹青紫,羞涩乍然褪去,她目光顿时凝在祝书白胸前的掌印上。
雪白如凝脂的肌肤漫开一大片乌紫,周围的血管微微显出红色,张牙舞爪的狰狞。
“果然。”李箬眸中划过了然,“淮安侯内力深厚,祝大人被他一掌击中,幸而她自己用内力勉强稳着经脉支撑了那么久,否则换作一般人早就呕血而亡了。”
受了伤为何不说?
昏黄的烛光都没法缓和那可怖的颜色,可想而知这伤究竟有多重,但祝书白偏偏带着这身伤与自己交谈了那么久。
秦念衣心中万般疑惑无从解,有些恼祝书白隐瞒伤势,可更怕祝书白再也醒不过来。
恐惧来得太过猛烈且毫无预兆,冲击得秦念衣理智下线,顾不得思考祝书白这么做的缘由,也腾不出心思深究自己的异常。
“那该如何是好?”她语气中带着自己也没注意到的焦急。
李箬诧异地看了眼秦念衣,她自小陪在秦念衣身边,何时见过她如此慌张无措的模样,眸子微微一转,某个往日的猜测悄悄浮上水面。
“说话啊。”秦念衣着急道,“该怎么治就怎么治,愣在这若是她又开始吐血怎么办?”
秦念衣真是被祝书白吐血的阵势给吓到了,人的身体里拢共就那么点血,而祝书白不要命一样往外吐,这怎么能行。
“奴婢现在就去给祝大人熬药!”李箬说完立马转身往外走,此时什么礼数什么委婉,都没有祝书白的药重要。
李箬离开时带上了门,可床边的烛火仍是闪烁了两下,秦念衣抬头才看见了半开的窗棂,皱了皱眉。
祝书白正伤着,见不得风,这窗户却还是大开着的,若是祝书白吹了风病情加重怎么办?
李箬怎的这般不细心。
这么想着,秦念衣走到窗边将窗户关紧,而后又走回床沿,眼观鼻口观心地将祝书白的衣裳拢好,然后坐下。
等做完这一切,她目光落回祝书白苍白的脸上,心中一片绞痛。
这绞痛实在是陌生极了,复杂的情愫在心中纠缠,讲不清道不明。
秦念衣沉默地望着祝书白许久,光线太亮,她唯恐影响了祝书白休息,拧着眉头将床帏拉紧。
等一下……她为什么要做这些?
秦念衣忽然念及这个问题,瞳孔中浮出点迷茫来。
唐梦欢和暗一也受了不轻的伤,可她最多只是想着给二人多些奖赏,并不会因此感到内疚心痛。
她抬眸看了眼紧闭的窗户。
更不会给她们关窗拉衣服,这种近乎于“照顾”的行为几乎从没有出现在秦念衣的身上,以至于她在下意识做出这些事后立马发现了不对劲。
为什么?
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挪回到令自己产生疑问的人身上,看她紧闭的双眸,卷翘的长睫,还有失去了血色的唇瓣。
秦念衣也不知是何时,心间被种下一颗小小的种子。
从前种子深埋在土壤中,她以为那只是颗石子,便从未深究其由来。直到方才种子长成了萌芽,静悄悄却又不可忽视地从土中探出她才惊觉变化。
她以为那颗石子名为“欣赏”,可既然那不是石子……
那么它会开出什么样的花呢?
一室寂静,秦念衣感受着胸腔内脏器轻微的抽痛,并不排斥,甚至迫切地想从中抿出点什么来。
究竟是什么……
自小被誉为神童的女帝陛下头一次感到了茫然困惑的滋味,她拧了拧眉,表情甚至有些委屈。
顺从着心意将手探进锦被中,握住了祝书白的小指,冰凉一片的触感让秦念衣难受极了,却又想不明白为何难受。
脑袋里的思绪杂糅成一团,剪不断理还乱。
她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床沿,直到李箬推开了房门,端着熬好的药进了屋。
“陛下。”李箬看见秦念衣还在屋里,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她这药熬了要一个时辰了,陛下一直都没出过门吗?!
“你来了?”秦念衣回过神,连忙敛起脸上的神色,正襟危坐起来。
可眉宇间那点转瞬即逝的沮丧之情还是被眼尖的李箬捕捉到,哪怕心中波涛起伏,李箬明面上仍是镇定自若。
“陛下,奴婢来喂药。”
“嗯。”秦念衣起身给她让位置。
好在祝书白虽昏了过去,但吞咽能力还未丧失,这药很顺畅地便被喂进了肚子里。
也不知是心理安慰还是真的药到病除,秦念衣瞧着祝书白的面色似乎有了点气血,她仔仔细细地看着,紧皱的眉间不自觉舒展了些。
李箬将药碗放到桌上,余光观察着自家陛下的表情,见此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陛下是真的将祝大人放进了心里。
也好,如果是祝大人的话,陛下以后也许就不用什么事都自己咬牙扛着了。
虽然女子与女子间的感情少见,但只要足够真挚,便与那些个为人称道的才子佳人的爱情没有区别。
秦念衣不知道自己的大总管已经在心里把自己给“托付”出去了,她走到门口,朝着李箬招了招手,两人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
此时夜色正浓,蝉鸣也歇了声,唯有一抹月色还挂在天幕。
“李箬,你帮朕瞧瞧朕的心是不是有毛病。”秦念衣认真地看着李箬,将手腕伸了出来。
李箬不知秦念衣为何会突然让她看病,以为是她真的身体不舒服,面色顿时凝重起来。
她就知道,按陛下的作息定是要出问题的!整日埋首在政务之中怎么行呢?!
手指探上脉搏,感受着柔嫩皮肤下强劲有力的心跳,李箬先是怀疑自己,又认真探了探,还是没问题。
再看陛下的气色……非常红润有光泽。
把个脉险些把李箬把出自我怀疑来,她一再确定自己的诊断并没有问题后,看向秦念衣。
“陛下身体十分康健。”
“但朕觉得朕变得很奇怪。”秦念衣叹息一声,像是倾诉像是询问。
“朕瞧见祝书白大口呕血,朕的心好像也在呕血,疼得很。还有,当年在北疆之时看着血肉横飞的场景,朕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今日瞧见祝书白胸前那道掌印,朕的心仿佛都被剐去了一块……”
秦念衣低垂着眸子,长睫如同展翅欲飞的蝴蝶,止不住的颤,“李箬,朕好像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