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对大理寺卿是因为何事离开没什么兴趣,现在早些回宫,享受御膳房的美味膳食才是正事。
走出左相府便是宽阔的街道,与大理寺周边的热闹不同,这儿要安静许多,许是因为此处的宅子里住的都是达官贵人,无人敢在此处喧哗。
空旷的大街在逐渐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陌生,周遭一切仿佛被蒙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该是一幅温柔的画像,可偏又因为过于不同寻常的安静而显得有些诡异,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祝书白觉得有些奇怪,忽然又想起了李箬对自己说的话。
——夜里凉,早些回宫。
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提醒。
祝书白皱了皱眉,脚步逐渐加快。
天渐渐暗下来,祝书白独自走在空荡的长街,耳畔只有自己轻而快的脚步声。
忽然,她停下了步子。
下一秒,一个蒙面黑衣人从暗处突然出现,手中长剑寒光逼人,一言不发便朝祝书白袭来。
瞬息之间祝书白就被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拦住去路,装作被吓到了的样子后退一步,而后又强装镇定地挺直了腰板。
“你是谁?”
她视线不明显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看到某处角落时顿了顿,而后自然地将目光挪回到黑衣人身上。
“取你命的人!”黑衣人喊了一声,提刀便朝祝书白砍去。
祝书白拳一紧,又倏地松开,面上带着惊慌失措的神情连退两步。
黑衣人举起长剑,当头劈下,锐利的剑锋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骇人,若是不躲,这一击能斩断祝书白的手臂。
可不会武功的人躲不开这一剑。
电光火石间,祝书白像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一样,只来得及面带恐慌地举起双臂挡在头顶,又好似被吓到腿软一般,膝一弯往后退了一点。
恰好卸了剑锋的力。
刀剑划开血肉的声音轻微又不明显,可左臂剧烈的疼痛却在一瞬间侵袭了祝书白的大脑。
她眉间轻皱,左手下意识往怀中探去,又迅速止住动作。
这一刻大脑飞速运转。
片刻后她像是被吓破了胆一般跌坐在地上。
黑衣人轻蔑地笑了一声,心中对祝书白戒备全然放下。
“受死吧!”
说着一剑朝着祝书白心脉刺出。
不料祝书白猛地伸手抓住剑锋,硬生生将剑尖偏离几寸,长剑深深没进左肩。
黑衣人唇角一勾,刚要嘲笑祝书白多此一举,可笑容却在下一瞬停滞住,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
一只纤细的手正握着匕首,而匕首被狠狠捅进了自己的左胸。
“你……”黑衣人怒目圆睁,死也没料到祝书白竟藏了后手。
“再见。”轻缓平和的女声在耳畔响起,视线中那瘦弱的手腕狠转了一圈,又用力捅进去了些。
随着重物砸在地上的闷响,祝书白靠着身后的墙体缓缓坐下,眼中俱是死里逃生的庆幸。
片刻后她右手用力握住剑身,屏着气将肩上插着的剑拔了下来,剧烈的疼痛让她脸色瞬间煞白,额头上也满是冷汗。
可她吱都没吱一声,休息了一会儿后,扶着墙又站了起来。
左肩上的伤口汩汩往外冒着血,祝书白也无力去包扎,只是一步步蹒跚地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鲜血落在她经过的每一寸土地,仿佛流不尽一般。
【宿主,怎么还没人来救你,你猜错了吗?】
【再等等吧。】
又走了一段路后,哪怕是祝书白都等不下去了,再等下去她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于是祝书白毫不犹豫地倒在了地上,下一秒身后果然传来了一道焦急的呼唤。
“国师大人?!”
祝书白失去意识前最后一秒,看见了穿着绯色劲装的女子朝自己奔来,脑中冒出最后一个念头。
唐梦欢原来也是秦念衣的人。
——
薄弱的阳光穿过未闭紧的床帷,落在了女子精致的眉眼上,苍白的脸色因此多了点生气。
像是受到了某种惊扰,女子的长睫忽地微颤了几下,好看的眉毛也微微蹙起。
【安静点。】祝书白忍无可忍,出声让系统闭嘴。
哪怕系统是在关心自己,可话也太多了点,严重影响到伤患休息了。
【宿主……我只是担心你,你下次还是别用苦肉计了吧……】系统委屈巴巴地开口。
祝书白眉眼柔和下来,叹息一声,【我自然知道你是关心我,可秦念衣借着左相党的刺杀来试探我,我若是露出破绽来,这任务还怎么完成?当时唐梦欢就在我附近盯着我,我要是真出手了,她定然转头就给秦念衣打报告。】
【可是……】
祝书白生怕系统再关心一遍自己,忙道,【好了好了,养病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你*还想不想我快点好了?】
【那我不说话了。】
见系统真不说话了,祝书白才松了口气,睁开了眼睛打量四周。
这儿是听湘轩,昨夜自己昏过去以后是唐梦欢带自己回了皇宫,这些她都还记得。
可回了皇宫以后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比如昨夜秦念衣来没来,她是一点也不清楚。
祝书白缓缓叹息一声,这次受伤能不能让秦念衣真的信任自己,她心里也没谱。
毕竟昨夜唐梦欢在自己身后跟了那么久,多少次生死存亡之际都没有出来搭救一把,很难不说是秦念衣的意思。
许是叹息声在安静的寝殿太过明显,不远处守着的宫女听见后连忙走到床前查看,见祝书白睁了眼睛,便去请太医。
祝书白还没来得及让她给自己端杯水喝,那宫女就已经没了身影。
祝书白:“……”
当真是一点地位也没有。
不久后房门再次被推开,祝书白眼珠转了转,透过床帷的缝隙瞥见了来人。
除了个白胡子太医外,还有个意想不到的人。
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靠近床榻,随着床帷被拉开,祝书白虚弱地睁开眼,看到来人佯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李箬姑姑……你怎的来了?”她嗓音带着病弱的嘶哑。
来人正是李箬。
“陛下方才见着青绾急匆匆带着太医往听湘轩的方向而来,料到应是国师大人醒了,所以让奴婢过来瞧瞧。”
祝书白脸上适时露出一抹受宠若惊,“陛下日理万机,竟还如此关心微臣……”
“所以国师大人要好好养病,待伤好全后再为陛下分忧。”
“姑姑说的没错。”祝书白说完这句便禁不住喉中痒意,咳了两声,牵扯到肩上的伤口,脸上表情霎时扭曲了些。
太医立马上前替祝书白把了脉,又问了些问题后思忖了一会儿。
“国师大人身上伤口众多,最严重的便是左肩的伤,不过幸好这些伤都未曾伤及命脉,只需要好好修养些时日便无大碍。等伤口好了,国师大人再来找老臣要些祛疤的药膏便是。”
第7章 水灵灵掉马了
“我晓得了,劳太医过来一趟。”祝书白眼帘低垂,眉间微蹙,浓密的长睫掩着眸中因疼痛一闪而过的脆弱。
墨发倾泻,在那样的乌色中衬得她脸色尤为苍白,平添几分弱柳扶风的气质,这样的病弱西子,叫旁人如何能不怜惜。
便是连见惯了美人的李箬都禁不住心中暗赞,只是又想起了什么,叹息一声,眸中划过一丝怜悯。
祝书白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太医便提着自己的药箱离开了,青绾看了眼李箬后也悄声退出了卧房。
唯有李箬还站在祝书白床榻前不曾离开。
这让刚准备合眼休息的祝书白不得不提起精神,看向李箬,“李箬姑姑可是还有什么事?”
“陛下让奴婢给大人传几句话。”
陛下?
祝书白当即正了神色,“陛下有何旨意?”
李箬笑道:“陛下让您好好休息,左相的案子不用着急。”
“谢陛下关心。”
说完这句话李箬便离开了,屋内只剩祝书白一人,她睁眼盯着虚空,细细琢磨着方才李箬的一言一行,心中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就这句话,哪有必要特意说。
可深思下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奇怪。
许是伤太重,身体需要休息,祝书白想着想着竟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梦中那行事莫测,阴晴不定的女帝也在。她身穿玄色龙袍,脚踩锦云履,慵懒地坐在御座之上,耷拉着眼皮听面前的祝书白喋喋不休着治国之道。
等到祝书白讲到口干舌燥,终于停下后,她才勾了勾唇角。
“朕就喜欢国破人亡,你又能拿朕如何?”
女帝的话似乎有回音,不断在偌大的殿中回荡,一次次冲击着祝书白的耳膜。
一时间祝书白眸中倒映出火光,皇宫被熊熊烈火簇拥着的景象出现在眼前,耳畔充斥着尖叫、呐喊,而秦念衣一身冕服,站在城墙之上,持剑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