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安钦双眸冷了下去,放在膝上的手指逐渐蜷起,抿着唇,一言不发。
沈贵滔滔不绝说了一通,总算是找回了那么点底气。
虽说不知道主子接下去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但他作为主子最为信任的管家,自然要把主子的后患能解决就解决一点。
沈贵捏起茶杯,喝了一口,给安钦打了一记预防针:“安钦啊,庄主有时神经错乱,会做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或是发些疯,你要多担待。”
看来只要拿到沈宴珩的人头,他就一定是暗卫了,沈老伯都开始和他嘱咐日后随行保护的注意点了。
安钦郑重的点头。
预防针显然不够,沈贵又道:“前两年黄崇文的事儿你也参与了,我想也应该让你知道这件事,庄主的父母,都是惨死于黄崇文之手,我记得那年庄主才五岁,前庄主和夫人……在他面前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若非如此,若二老安在,庄主想必也是一个温文儒雅的富贵公子吧。”
安钦心中一酸,舌尖传来阵阵酸涩。
这些,他从不知情。
只在十年前隔着帘子见过那个高贵的少年沦落,此后更多的是在同伴口中听到,只知道庄主无所不能,几乎能控制梁朝的半壁江山。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得一并告诉你。”沈贵最后下了一记猛药,“庄主,是断袖。”
第38章 细思极恐,粗思也恐
沈贵放完这全山庄上下都不知的私密消息,心里那股拐带善良孩子的心虚总算是好了很多,又和安钦聊了几句,轻飘飘的上山了。
虽不知道是什么误会让主子觉得他即将得手,但毕竟是主子亲自吩咐,沈贵还是照着沈宴珩的吩咐,叫人开始采买一些成亲要用的东西。
不管如何,总是要准备的。
安钦久久不能回神,耳边还是那句“庄主是断袖”,脑子一片空白。
他起初不太能理解,沈贵为什么忽然告诉他这些庄主的私事——主子的私事岂是他们做属下的可以过问的,不过仔细想想,或许是因为他快要成暗卫了。
庄主对他寄予厚望,相信他一定能圆满的完成任务,沈贵提前告知这些,应是要他注意,不要犯了庄主的忌讳吧。
“哥!”
一道欢快的嗓音传进了安钦耳中。
安芯儿见沈贵离开,才抱着两件漂亮的罗裙进来,“哥,你快看啊,这是青云纱的裙子,在日光下能变幻颜色呢!前日隔壁的李姐姐还同我炫耀她相公花了一整单的佣金给她买的青云纱的手帕,没想到庄主竟然送了两条!”
安芯儿抱着裙子转了个圈,那层叠的裙摆闪过几抹缤纷的流光,像镶嵌了一粒粒细小的宝石一样。
他们两兄妹都生的好看,安芯儿穿这条裙子,只会更像皇城中那些身份尊贵的千金小姐。
安钦总觉有些不对劲:“这个月庄主来送几次了?”
安芯儿:“五六次吧。”
安钦道:“别人都有么?”
安芯儿想了想:“好像是没有的,李姐姐家里只半旬有人来送过东西,这些都是沈伯伯亲自送来的,哦,连每月补给的那次,也是沈伯伯亲自来的。”
被安钦一提点,安芯儿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大家都是刺客,他们都是刺客家属,每月庄内会送几箱他们需要的东西来供他们日常生活所用,而安钦作为近几年来十分优异的刺客,时常有额外的奖励,安芯儿自从在这里住下,就从没有缺过吃喝,但一个月最多也就两回。
这个月不仅来了五六回,只有一次送的是食物,其余次次都是两大箱子,其中一箱子是女子的首饰衣裳,另一箱就是专门给安钦的,有时候是毒药暗器,有时候是衣裳靴子。
旁人没有,偏偏就他们家里有,安芯儿迷茫的的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哥,难道是你解决了庄主的心头大患!”
已经暗杀失败n刺的安钦:“……”
“不是吗?”安芯儿见自家哥哥薄唇紧闭,呐呐道。
而后忽然捂住了嘴巴:“庄主难道是想让我……”
安钦瞳孔骤地一缩,和安芯儿对视了一眼,兄妹俩无需多言,便知道安芯儿的意思。
庄主到目前还未成婚,十年前将他们带回来时是十几岁的少年模样,如今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
黄崇文已死,父母大仇得报,接下去可不是就得物色良偶,成家了么。
若在今日沈贵来之前,安钦或许都觉得安芯儿说的对,他们虽然身份低微,但芯儿乖巧懂事,能嫁进风月山庄,即便只是当个侍妾,也是个极好的归宿,他相信庄主不会亏待芯儿的。
但……
沈贵说庄主是断袖。
“……”
安钦沉默的摇了摇头。
安芯儿松了口气,“我想也是,庄主都没见过我,不过不是这几个原因,总不能是他有钱没地花吧,哈哈哈哈,哥,难道庄主看上你啦?顺带着我也鸡犬升天了。”
不用担心自己被迫报恩嫁给一个未曾谋面的人,安芯儿安心了不少,弯着眼睛开起了安钦的玩笑。
只是这回哥哥不似平常那样一脸冷漠的叫她不要胡言乱语编排主子。
安钦被安芯儿的话说的愣住,脸色逐渐古怪了起来。
安芯儿张了张口,又惊诧的将嘴巴抿起来,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扑哧扑哧的闪着,若有所思。
她哥长得那么俊……糟糕,不会真的被她说中了吧!
她咽了咽口水:“哥,我开玩笑的,你这十年都没见过庄主一次啦,他怎么可能……哎呀我的水好像开了,我撤啦!”
咦?哥哥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
哦,险些忘了,她哥哥是庄主的脑残粉,十年没见过庄主这事也戳到他痛处了。
安芯儿若无其事的又闭上了嘴巴,抱着裙子后退两步,溜之大吉。
安钦眉头皱的简直能夹死一只苍蝇,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从这些华而不实的首饰衣裳,逐渐想到了那个在皇城逍遥风流的太傅。
他原是不会把那个无耻之徒和救命恩人放在一起比较的,毕竟将这厮和庄主放在一起,简直和亵渎神灵没什么两样,但正是安芯儿的那句话,让他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譬如,他十年都未曾见过庄主一面,庄主因何送这些东西来。
沈贵那番话他本以为是提点他日后当了暗卫小心主子的私事癖好,但结合这些贵重的东西,实在不叫人难以多想。
又譬如,庄主的东西,是从这两个月开始变勤的,里面几乎都是他感兴趣的东西,毒药,各式各样的暗器。
再譬如,梁朝男子十几岁就可婚配,庄主如今至少二十五六,却不曾成亲,今日方知是断袖,而那沈宴珩……亦是差不多。
两个年岁差不多又上未婚配的断袖几乎同一时刻对他开始献殷勤……
而他所用的风月山庄的特制毒药,沈宴珩能解,他行刺暗杀无往不利,沈宴珩却对他的出招了如指掌,就连风月山庄最为隐秘的豢养刺客和暗卫的账簿都能被沈宴珩拿去一本,后面更是庄主亲笔书信,护送沈宴珩前往江州……
细思极恐。
这下粗思也恐了。
若不是叫自己属下去刺杀自己这件事天方夜谭,安钦甚至都要怀疑,庄主和沈宴珩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但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等脑子有病不惜命的人……
可也不曾听说庄主有什么兄弟好友。
安钦越想,脑子里越是一团乱麻,诸多事件串联到一起,实在是有太多巧合了。
“芯儿,我出去一趟,你照顾好自己!”
安钦背上行囊,夺门而出,飞身上马,扬长而去。
第39章 带着我的命回去复命吧
又是那间客栈,掌柜的看见这位和太傅府有关联的青年人,笑着要将他揽进店里。
安钦见状不妙,警铃大作,转身投进了对面的客栈。
平白无故丧失大主顾的掌柜照了照镜子:“?”咦,我今日笑起来很像奸商吗?
安钦一口气付了五日的房钱,在屋内换好一身平民的装扮,而后想了想,沈宴珩若是和庄主有关系,定会未雨绸缪,提前派人盯着他的行踪,定是已经知晓他进城了。
于是安钦把脸也涂的蜡黄蜡黄,从小窗翻出,又猫着腰在左邻右舍屋中一阵乱窜,最后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又迅速从偏门溜出,隐入到人群里。
安钦先是在人群中重新打探了一下这位太傅大人的信息,只得出了沈宴珩一直和皇帝关系亲密,如今权倾朝野,未来极有可能是驸马人选,便没有别的了。
他便又等到了入夜,换上一身夜行衣——依然多扎了两条裈裤,而后蒙上面巾,悄悄的爬上了太傅府的墙头。
以前只觉得这太傅奸猾狡诈,书房内竟连一本公文都不放,现在仔细想来,这太傅府除却守卫正常,太像是一座空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