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马车内。
沈宴珩将本就靠着车壁坐的安钦挤在小小的角落里,没了三公主在,他肆无忌惮的抓着安钦的手,指腹顺着那截微凉的手腕轻轻摩挲。
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但安钦显然能察觉出男人笑脸下的不悦,连带着被握住的那只手上的搓弄,都成了一种隐含的威胁。
公主尊贵之躯,他只是个刺客,确实不该僭越。
尤其是这位公主还是沈宴珩的学生,越过老师同他一个外人交谈,于理不合。
安钦抽了抽手,没抽回来,抿住唇往边上退,肩膀却已经贴着车壁,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只是他这辈子还没有向谁说过抱歉,思虑的话在心里过了几番,终于挤到唇边,他张了张口,却听耳旁响起了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问你话时,你这嘴巴倒是闭得紧,其实就喜欢我这样胁迫着你,是不是?倒是我倏忽,没看出来你喜欢这样的。”
安钦愣了愣,随后愕然的张大了双眼,蹙起眉,难以置信的看着沈宴珩。
沈宴珩将脸靠的更近,唇峰几乎擦过安钦的耳廓,察觉到对方身子一僵,他这气才勉强消了一些:“驸马听着是比太傅夫人贵气,你若是喜欢当驸马……”
安钦眉心蹙的更紧了,心中第一反应便是抗拒。
先不说他刺客的身份,恐怕都在朝廷的通缉名单内,即便他是安分守己的良民,也万万没有上娶公主的资格。
何况,三公主和安芯儿一般大小,他句不敬的话,他是将公主当妹妹看待,才会回她那么多话的。
再者……
安钦敛敛眸:他只想陪在庄主身边当一个暗卫,报救命之恩,至于成家之事,全凭庄主的安排。
沈宴珩打量着小刺客的神色,故意顿了顿,随后放缓了语气,将脸凑到对方低着的脑袋面前:“本官只好豁出脸面不要,去陛下宫外跪上三天三夜,求他破例,封我当个公主了。”
没想到听到的竟然是这句话,全然不提他和三公主的交谈是否不妥,而是……
胡言乱语,男人怎么可能被封公主。
安钦耳旁被他的气息吹的发热,热气逐渐蔓延到脑袋,刹那间一片空白,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安钦手足无措,视线闪躲,沈宴珩却追着他的视线,叫他无法躲开。
“只是三公主毕竟是陛下亲生,她不知你我关系,若是开口把你要过去,我也无能为力。”
安钦只是未经情事,倒不是对这方面一无所知。
沈宴珩稍加提醒,他结合方才公主有意交谈,便知道了公主大抵是有些瞧上他了。
“回皇城后我就离开。”安钦更不自在了,被挤在一个小小角落,恨不得找条地缝现在就走。
只是庄主的吩咐未尽,未防那些被押送回去的叛党路中生事,沈宴珩还未平安回到皇城,他这时还不能离开。
沈宴珩:“名字都告诉人家了,堂堂皇室,要查一个叫安钦的人,易如反掌。”
安钦:“……”
这倒也是。
风月山庄虽将此刻信息保护的很好,但若是一国之君要查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刺杀太傅的任务还在,他不可能一辈子不回皇城。
沈宴珩叹了口气:“你方才不拦着我,这会儿可就没这些事儿了。”
他真切的看着安钦,好像真是为其关系。
安钦:“…………”
“我倒还有个法子,能叫公主对你死心。”沈宴珩眯晃着脑袋,见安钦犹疑,补充了一句,“也不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你是我家娘子。”
听见后半句话,安钦一阵羞恼,只是这会被沈宴珩的话牵着鼻子走,唯恐真被公主要走,他沉默了片刻,主动对上沈宴珩的视线。
沈宴珩唇角弯起,挑了挑眉。
安钦警惕的看着他,有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不其然,那张凑在自己面前的俊脸宛然一笑,“亲我一口,夫君就帮你~”
第34章 公报私仇
安钦自然是不依的,但耐不住能说会道的朝廷命官三言两语威胁,心想着惹上公主并非好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左右又不是没亲过。
这般想着,安钦捏住沈宴珩的手腕,对着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蜻蜓点水般快速吻了过去。
沈宴珩弯唇轻笑,被捏着的手轻轻翻转,不经意的撩开了安钦耳旁的帘子。
而安钦已然将沈宴珩卑鄙之徒的形象深深刻进心中,察觉到他的动作,只当这无耻混蛋不甘于浅尝辄止,又要做什么过分之事,捏着沈宴珩手腕的手猛的加大劲,将他反手制住。
出招时裹挟的劲风将马车帘子吹开了一条更大的缝隙,正在羞恼的安钦全然不知,齐绪和苏婉婉透过这条缝隙,双双露出了惊恐万分的表情。
光天化日的,这真在马车里干柴烈火了啊!
这里还坐着位未出嫁的公主呢!
齐绪无声尖叫,一个跨步就挡在了苏婉婉的面前,“三,三公主一路劳顿,是否口渴了?”
齐绪有心引走苏婉婉的注意,祈祷这可爱单纯的小公主可千万别瞧见什么不该瞧的,否则他十个脑袋也不够陛下砍的。
苏婉婉嘴巴张成了一个圆形,吃惊的足够能塞得下一个鸡蛋,“太傅……”
齐绪:“这……公主。”
苏婉婉:“太傅刚刚一定是吃醋了!”
齐绪:“啊?”
苏婉婉哼哼了一声,心里虽是有些可惜那么俊俏的侍卫不能带回公主府了,不过一想到平日里在她面前风光霁月的太傅竟然是断袖,还会吃醋,可真是叫人意外极了。
大梁民风开放,苏婉婉生性娇纵爱玩,又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知道断袖分桃是什么,也不稀奇,毕竟是能做出夜闯太傅府的大胆行径。
只是她没想到,断袖竟在身边,沈宴珩喜欢男子不说,瞧方才那模样,在这个叫做安钦的面前,还得伏小做低,好言好语依着。
那她的课业岂不是……
她撑着脑袋坐在树根上,一双明亮的杏眸滴溜溜的转,嘴角忽的上扬,蓦然站起来,掸掸裙摆,朝着马车走去。
齐绪心里一惊,竟是从单纯可爱的小公主脸上看出了几分太傅脸上常有的坑人神情,暗道不好。
这祖宗怕是要做什么坏事了!
他和太傅都是三公主的老师,这三公主怎么尽挑坏的学!
马车上。
沈宴珩身后的刀伤牵制着自身行动,被反手扣住,根本使不出力,否则伤口就要崩开了。
听见外面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安钦辨认出来者何人,顺势推了沈宴珩一把,自己迅速坐好,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太傅,本宫进来啦。”苏婉婉站在帘外咳嗽了一声,见里面没有动静传来,便一把掀开了帘子钻了进去。
齐绪见阻止不了,只得暗自祈祷千万别出什么事,顺便叫起休息的车夫,再次开始赶路。
车厢内,苏婉婉顺着沈宴珩坐下。
安钦沉默的低着头,发觉这位三公主自再次上马车以来,没再一直盯着他瞧了,不禁松了口气。
但心中也升起了一股疑虑,暗暗瞥了一眼淡定自若的沈宴珩一眼:他究竟是怎么做得到?分明,他一刻也未离开过才对。
“太傅还未向本宫介绍,本宫常来太傅府中,以前怎么没瞧见过安钦呢。”
安钦听见苏婉婉念到自己,身子微微一僵,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沈宴珩正要开口,苏婉婉冲他眨了眨眼,羞涩一笑:“罢了,护主有功,本宫一定会禀明父皇,给安钦大大的赏赐,先不说这个了,太傅还是快给本宫讲讲这些天的遭遇,本宫听闻太傅失踪,可是提心吊胆了很久。”
苏婉婉熟稔的拉过沈宴珩的袖子捏了捏,瞧着就像是亲密的挽上了沈宴珩的胳膊。
安钦余光不经意的瞥见那白色典雅的袖子缠到了公主的手中,耳旁钻进那些听起来亲密无间的话,心中忽的像是压了块大石头般,泛起一股没来由的压抑。
公主和太傅,郎才女貌,确实门当户对极了。
思绪逐渐飘远,薄唇逐渐抿成了一条直线,安钦忽觉得自己在这有些多余了,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沈宴珩抽了抽自己的袖子,没抽走,再看安钦恨不得贴着马车边角减少存在感,一下便懂了苏婉婉的心思。
“提心吊胆,想必茶饭不思。”沈宴珩拉长了音调,在苏婉婉期待的目光下,残忍开口,“看来还是课业不够多,让公主还有心思想别的。”
苏婉婉瞳孔一震。
沈宴珩拉过安钦的手放在膝上,淡然一笑:“公主再逗他,臣回去受了冷脸,届时可别怪臣‘公报私仇’了。”
能将公报私仇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沈宴珩恐怕还是头一个。
饶是安钦都不可置信,心中那股不知名的闷气被这无赖威胁般的话弄得烟消云散,只剩下了被攥着手的尴尬,抽不回手,只得暗暗瞪了对方一眼,将唇抿的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