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大牛鼾声一止,迷迷糊糊起来,恰好听见那头柴火窸窸窣窣的响动,被脑中的画面勾起火来,对着妻子动起手来,满不在乎道:“害呀,别人当然不能随便留,你我可宝贝着呢,那俩儿啊是一对儿,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我早年在南边,俺们那管断袖就是叫的‘契兄弟’,你就放心吧,他们一看就是家里不同意逃出来的,一个少爷一个或许是什么侍卫随从,运气不好逃到咱们这闹天灾的地方了,那看着快要死的男人,你没瞧着白天那眼神,生怕我和他抢他那男媳妇呢。”
“呀。”妇人惊讶的捂住嘴,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心中庆幸今日灶头还有不少柴,明日可得少去柴房,别撞见什么不该见的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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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钦睡下没多久,天便亮了。
沈宴珩同意写信却指明要宣纸和由江南产的藕丝信封,安钦待天蒙蒙亮,便再度前往江州城内,购买这厮要的东西,顺道再探探消息。
而这边,沈宴珩再度召来了影十九,将丧心散的事情吩咐了下去。
解决一个小小的诛龙教叛贼,还不需要他特地出手,此番出京,主要为的,还不是安钦这个人。
只是吩咐影十九在三日内解决完此事,沈宴珩便没再多言,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和一条瞧着脏兮兮的腰带,转而吩咐影十九去差人打造两个合适的木匣。
亲眼看着安钦将偷腰带又去药铺买了针线的影十九神情颇为复杂:“是,您的伤是否需要属下重新……”
“这倒是提醒我了。”沈宴珩坐了起来,牵扯到身后的伤口,疼的太阳穴猛跳了两下,“木匣打好,再带一盒去疤膏。”
留疤可就不好了,那可是个小色鬼。
看来是不需要重新包扎了,影十九复杂的神情变得有些同情:“……是。”
他成为暗卫之前也是刺客,和安钦有过几年的交情,自然知道安钦瞧着人模人样一丝不苟,实则哪怕是连自己受了伤,包扎都是草草了之,死不了就成。风月山庄并不会短自己的人的开销,疗伤治病还是执行任务时的衣食住行皆由山庄承担,但据他所知,安钦都是花费最小的,出门在外,衣食住行,也都只要能果腹就好,抱着两块硬邦邦的饼都能啃的十分自在。
影十九想到前天夜里暗中看到的那实打实的一刀,再想到安钦那对自己都潦草笨拙的态度,心里默默对主子生了一股敬佩之意。
主子也实在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真不愧是主子!
影十九接了命令又隐回了暗处,另一边,安钦已拿着宣纸和信封,迅速赶了回来。
一夜之间离开村庄两次,都不曾被人察觉,等沈宴珩写好信,安钦用机关雀将信寄出,一切完毕之后,他拎着那袋抵门的米出门,和大牛的媳妇撞了个正着。
“大嫂,借个锅。”安钦颔首致谢,淡淡开口。
大牛媳妇吓了一跳,面对陌生男人下意识的胆怯,但想了想昨天夜里大牛说的话,面上忽的一红,扫了眼安钦的腰身,脸更红了,点了点头:“就在那呢,要帮忙不?”
安钦奇怪的看了女人一眼:“不用,多谢。”
大牛媳妇点点头,抱起女儿,路过柴房瞥见里面的柴火被弄了个乱糟糟,连脖子都冒起了热气。
过了许久,她从屋内拿出一把柴刀,小声道:“床板子小了点,你要是有力气,可以去附近砍几根竹子搭个大点儿的,大牛房里还有床棉絮,虽然破了点,总比稻草好,你,你相公那伤,一定会好的,你也别太伤心了,晚上……晚上还是要节制些才好的快。”
第29章 甘之如饴
安钦道谢的话已经到了嘴边,硬是被妇人一声“相公”给堵住了。
从灶台下僵硬的抬起头,他冷漠的神情都出现了一丝龟裂,剑眉紧紧的拧在一起,甚至怀疑自己是那晚被杀手下了什么药不曾察觉,如今药效发作导致耳朵出了问题,否则怎么听见这女人说沈宴珩是他的——
安钦冷不丁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的眉心一颤。
没出现幻觉,不是幻听。
“哎呀!”大牛媳妇说完,本就红通的脸颊闪过两抹怪异的红晕,丢下柴刀捂着女儿耳朵,羞涩转回了屋。
安钦:“……”
瞧她的反应,契兄弟是什么意思,他大抵知道了。
该死的沈宴珩!
安钦顿感一阵羞恼,冷着脸看了一会儿锅中才下的米粒,又愤然坐下,鼓着腮帮子生起了火。
虽是煮着粥,但耳边全然不受身体控制,不由自主飘来那妇人含羞带怯的一声“相公”,眼前更是在这一声“相公”飘来之后,不合时宜的浮现沈宴珩的笑脸,连那灶中熊熊燃烧的火焰都逐渐汇聚勾勒成一张人脸的模样,缱绻的看着他轻扬唇角。
操!
安钦往灶里捅了两根柴,将那欠打的火焰捅散,板起一张脸看向别处,一时心烦意乱。
心思聚不到一起,连锅中的粥早已煮沸都不曾发觉,等安钦闻到一股米香,揭开锅盖,里面为了煮粥多加的水已经烧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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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去煮粥,放到沈宴珩面前的却成了一碗黏稠的米糊,甚至还有一块黄黑色的东西,依稀可以瞧出来这大抵是块烧焦的锅巴。
风月山庄的刺客都会基本的生存技能,不能说做出来的东西能和厨子一较高下,但至少煮饭还是会的。
看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能叫一个刀尖上舔血的刺客分神……
沈宴珩看着安钦放到他面前的黏稠米糊,只是挑了挑眉,嘴角一勾,心想:必定是在想我。
后背伤的过于重,不用沈宴珩特地伪装,只是抬了抬胳膊,一股刀割般的疼痛便从肩膀处传来。
他控制着表情,龇牙咧嘴的恰好,叫自己看起是痛的钻心又不失英俊面容,抬起那双含情眼,期待的看向安钦。
安钦面无表情的把碗递到沈宴珩嘴边:“张嘴。”
婚宴还是整个京城的人全请了吧,一人说一句贺词裱起来,沈宴珩心中又荡漾了起来,乖乖张开了嘴。
安钦敛了敛眉,毫不客气的把米糊往沈宴珩口中狠狠灌了进去。
才煮好的米糊还带着烫人的温度,沈宴珩猝不及防被烫了个正着,喉间被这黏稠的米糊呛的难受,下意识要把嘴里的东西全吐出去。
安钦幽幽道:“契兄弟是断袖夫妻。”
沈宴珩:“……”
沈宴珩硬生生把要吐的东西忍了回去,咬紧牙关闷咳了几声后,全部咽下。
“咳,咳咳。”沈宴珩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气,却仍然没有丝毫怒气滋生,甘着甘着又如饴了,轻声道:“手牵了,嘴亲了,一同睡了,府中任你来去自如,命也心甘情愿给你,你还想不认账?”
“分明是你……”威胁在先。
安钦愤然瞪起双目,话还不带讲完,沈宴珩紧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分明是我情根深种,纵使你整日打骂,我也甘之如饴。”
男人因强忍着把滚烫的米粥咽下去而难受的眼尾泛起了一层薄红,给这张苍白的脸增添了几分血色,像是冬日里刚吃过人心的妖冶狐妖,一双桃花眼自下而上的看着半蹲着高过自己的人,又平白增添了几分柔弱和可怜。
太傅大人能成为全京城待字闺中的千金贵女的意中夫婿,也不全是靠年少有为三公之位。
安钦素来冷淡的瞳孔骤然一颤,喉结上下一滚。
四肢逐渐紧绷,头皮发麻,想要继续怒瞪着沈宴珩,却反而在对方那双明亮的不掺杂一丝利益的桃花眼中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安钦瞥过头去,心跳没来由的失了往日的平静,乱了呼吸。
沈宴珩瞧见刺客脸上飞快的闪过了几抹红晕,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暗自庆幸自己好在模样俊俏,否则就是真把命送到这小色鬼手上,也只能换来一句“大恩大德,来世当牛做马”了。
“不说你是我娘子,这农户妻子在家中,绝不会放心收留我们,你若不高兴,我们现在走就是了,我的伤,咳咳,应当是死不了的。”
沈宴珩撑着要站起来,双腿踉跄,往前跌去。
安钦手脚已比脑子快一步做出反应,伸手接住沈宴珩,却不料男人受伤之后四肢绵软,身子比寻常重了一倍似的,他一时没有准备,接着人后退几步,被沈宴珩压到了墙上。
男人低下头,状似不经意般的直对着安钦的唇吻了过去。
第30章 怎么不躲
其故意而为之的态度简直昭然若揭,安钦被衔住唇瓣,被这人无耻的动作再度刷新了下限,一时怔愣,不料被对方趁机撬开牙关,占满了整个口腔。
独属于男人身上沉寂的木香从鼻尖流到脑内,安钦大脑一片空白。许是被占便宜的多了久了,身子已经习惯了这人的无赖举动,安钦心底大惊,却没有立即生出抗拒之意,反而觉得嘴唇贴着一个柔软的物什,舌尖隐隐传来蜜一般的味道,倒是……挺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