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后辈，你到底有没有听老头说话？”老Alpha不满地冲简言之招了招手，试图唤回他的神志。
“啊，抱歉。”简言之揉了揉眼睛，让自己从负面情绪中暂时脱离出来，“老人家，您的病治不好了吗？”
“是我不想治喽。”Alpha靠在椅背上，洒脱地说。
“那您的家人……”
“他们才不关心我治不治病，他们关心的是我的遗嘱。”这话本该是伤感的，但简言之在老人脸上看不到类似的情绪，他很平静。
“后辈，看在你饭菜做的好吃的份上，我可以在遗嘱里加一条。”
“您的意思是要给我一份遗产吗？”简言之很迷惑，哪儿有人分遗产这么草率的。
“嗯，老头这辈子攒了些钱。”
“我不要。”简言之三个字就打破了老人脸上的平静。
“这些钱足够让你自力更生，不再依靠Alpha或者任何人。你确定？”
“我要是收了，就是依靠了您。”简言之这辈子只想依靠一个人，可那个人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老人摇头叹气，怒其不争。却又对这个娇小的Omega生出一股别样的情绪。
“这样吧，你帮我做一次心理咨询，我付你钱。”Alpha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老人的目光之诚挚，语气之强势，让简言之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了。于是，简言之在医院长椅上迈出了职业生涯第一步。
第40章
“老头活不了多久了，倒是真想找个人聊聊心里话。”Alpha倚靠在长椅靠背上，让平时挺得板正的后背可以放松放松。
“后辈不要嫌我啰嗦就行。”
“我不会的。”简言之正襟危坐，有些紧张，“您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我有职业操守，不会和任何人讲。”
“真的？”老人挑了挑眉，“包括你宝贝的不行的Alpha？”
“当然！”简言之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况且他也不会做让我为难的事情。”
“你该庆幸你有个高阶分化的Alpha。”老人言语间流露出羡慕的情绪。
简言之其实想问老人怎么知道他的丈夫是谁，可话到嘴边变成了：
“这和分化等级有什么关系？”像要辩驳的心思占了上风。
“这样他才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照顾你。”老人没有看简言之，而是侧头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林荫小道，仿佛这话不是说给简言之的，而是说给夜风听。
“您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简言之虽然不同意老人的看法，但也没指望三言两语就纠正一个人的固有思维。
“我是个A级Alpha。”老人继续说道，“曾经我和你一样，觉得性别和分化等级不过是人类的其中一种属性，和他们的能力未必相符。”
简言之在一旁轻轻点头，用眼神鼓励老人说下去。
“可等我长大一点儿后发现，人们最看重的其实不是能力，而是地位。”简言之听到老人轻叹了一口气。
“我也和你们一样年轻过，也有过很喜欢的人，不过很可惜，我没有你这样的运气。”
“什么意思？”简言之问，“你们……错过了吗？”
“不算错过，应该是命中注定吧。”老人感叹，“我的父亲有两个儿子，我的哥哥很早就分化成了Alpha，所以父亲对他委以重任，而我18岁才分化，还是个B级Alpha。父亲基本视我为空气。一开始我并不在意……直到我的爱人被迫嫁给我哥哥的那天，我才意识到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多幼稚。”
简言之感觉心中酸涩，他深知过度共情是心理咨询的大忌，可还是忍不住替老人惋惜。
“不过这件事对我来说也未必是坏事，至少它让我清醒了。我花了30年的时间向我父亲证明，我比我那个废物哥哥强得多。”
“成功了吗？”简言之轻声问。
“哈哈哈咳咳……”老人仰头大笑，可很快笑声就转变为剧烈的咳嗽，简言之手忙脚乱地帮他拍着背，老人缓了好几分钟才平复。
“我还没把我建立的商业帝国捧给他看，他就死了。”老人的眼睛湿润，泪水中含着愤怒和不甘。
空气变得寂静，只有零星几只不知名的鸟在啼叫。
“爷爷。”简言之将沉默划开一道口子，“既然您因为分化等级被差别对待过，为什么还要重蹈覆辙？”
老人听到这句话后，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而后他将目光放在Omega憔悴的脸上，笑了。
“真是个聪明孩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老人问。
“就在刚刚，您说我有S级Alpha的时候。”Omega直视着老人的眼睛，回答得坦诚，“您第一次去陆枕鸿病房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门口的保镖竟然没有拦您。还有，我的饭盒，是您从陆晚叔叔那里拿走的吧？”
“陆庭章爷爷。”简言之唤出了老人的名字。
被拆穿身份的陆庭章并不觉得局促，他反倒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 陆晚找的儿媳妇果然不会差。”
他可没承认我是他儿媳妇……简言之有些郁闷地想。
“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简言之险些被老人带跑了节奏。
“这么急做什么？我偏心枕鸿那孩子，对你不是很有利嘛……”陆庭章撇了撇嘴，用眼神谴责简言之。
要是陆庭章知道陆枕鸿是个低阶分化的Alpha呢……简言之攥紧了拳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陆枕鸿不是S级……”
“他也一样是我孙子。”陆庭章笑着接过简言之的话，“其实我只是想看看，如果我的儿孙遇到一个极度偏心的爹，会怎么发挥。”
神经病吧……
这是跳进简言之脑袋的第一个词。
简言之听说过父母留给子孙留下财产或债务的，却没听说过有把自己的童年阴影复刻给后辈的。还美其名曰：考验历练。
作为Omega，简言之非常能共情陆晚，所以现在他很想替陆晚给这个老人脑袋一下子，看看他那里究竟装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陆庭章好像看出了他的意图，脸上的笑容更胜。
“孙媳妇怎么一副要打死我的表情。”
“绑架我的人是裴家的。”简言之低下头，看着自己紧握的双拳，咬牙说道：“您知道他们为什么找人绑架我吗？”
陆庭章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他没想到简言之突然提起这件事。
“因为他们想用我测试陆枕鸿，测试他是不是S级Alpha。”简言之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出胸口涌出的酸意，“S级Alpha是可以通过气味找到自己永久标记的Omega的，对吧？”
老人没有回答，简言之也没准备等他回答。
“陆枕鸿没法通过信息素吸引找到我。”Omega低声说，“因为他分化等级只有B级。”
陆庭章对此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
“但他还是找到我了。”简言之吸了下鼻子，“他救了我的命，所以能不能做个好丈夫，和分化等级有什么关系？”
“陆晚叔叔是个Omega，可他做的比许多Alpha都要好，所以能不能在事业上有所成就，和性别有什么关系？”
Omega的话铿锵有力，句句都直戳陆庭章胸口，戳破了他心中所想却不敢说。
倘若他当时有简言之的勇气，冲到父亲面前说这番话，爱人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自己的嫂子？那个带着书卷气的清瘦Omega，婚后看陆庭章的眼神总带着七分悲凉三分埋怨，陆庭章这辈子都忘不掉，所以他很快就从家中搬了出去，直到父亲去世，都再没有回去。
“你说得对。”陆庭章长叹一口气，惊觉自己还没一个晚辈活得通透，“简言之。”这是陆庭章第一次叫他的全名，这代表了陆庭章对简言之的尊重和肯定。
“我想你可以成为和晚晚一样优秀的Omega。”老人一只手撑着椅子扶手，缓慢地站了起来。
“等枕鸿醒了，和他一起来见我吧，我在S01病房。”
第41章
陆庭章这次没有骗简言之，他真的住在菲林娜医院的S01病房。虽然简言之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选择住在一个Omega专科医院。
简言之还是每天都守在B15身边，吃喝拉撒睡都贴身照顾，可Alpha依然紧闭着双眼。医生说他的手术很成功，预后也很好，可他就是醒不过来。
“B15，你祖父好像能接受我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他啊？”简言之用湿毛巾帮B15擦拭手指，看着Alpha瘦到脱相的脸，Omega的心很疼。
“你再不起来锻炼，肌肉就萎缩了，到时候就抱不起来我，多丢人啊。”
B15的睫毛微不可查地动了动，简言之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兴奋地按下呼叫铃，跟医生讲述他的发现。
“昏迷期间也有肌肉反射的，但这些不能说明他清醒了。”医生给B15做了全身检查后回复简言之。
可简言之不死心，每当他发现B15有细微的动作时，就按下呼叫铃。如此往复几十次后，医护人员来的也不那么快了，基本都要拖沓个十分钟才慢悠悠地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