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简言之突然很想用手指摸一摸。
“想什么呢，小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B15已经挂了电话。
“没什么！”简言之像个偷吃被发现的小孩子一样，紧张地站直了身体。
“下午没安排的话，我带你去林淮市收容所。”
简言之听到这个地名后本能地紧张起来。
“收容所？我不想……”
“带你回去办理户口迁出。”B15知道简言之的恐惧，他揉了揉Omega的头发，轻声安慰。
“迁出……”
“嗯。迁到我家。以后你再也不用回去了。”
最后一次去那个地方了。
一切都很顺利，院长竟然没有丝毫刁难，他翻出了简言之的户口记录册，殷勤地跑前跑后，甚至还要带着B15参观收容所，B15果断拒绝了，他看得出简言之在这个地方很不自在。
简言之坐在B15车上，副驾驶的窗户半开着，冷风灌进来，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思绪吹远。
自由了。
这是简言之心中出现的念头，活了二十多年，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放松。
结婚登记手续很快就完成了，简言之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我们回家吗？”简言之跟在B15身后走向车库。
“我先带你去一趟菲林娜医院。”B15微微侧头，故意放慢了脚步，让简言之跟得上他。
“婚前体检吗？”简言之嗫嚅着问，“我……我很干净的。”
“什么？”B15有些反应不及，他的小朋友好像想歪了，“你手臂上的伤有些发炎了，需要治疗。”
“没关系的。”简言之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把袖子往下拉了拉，盖住了手腕上的伤痕，“已经快好了。”
“马上要晚饭时间了，我还要回去做饭……”简言之补充道，他闷着头往前走，没注意到B15停下了脚步，简言之的脑袋撞在了B15的胸口。
“啊！”简言之捂住撞疼了的额头，腹诽B15的胸口怎么硬的跟石头似的。
“有Linda，你不需要做那些家务。”B15知道简言之每天六点就会起床做家务，从打扫卫生到洗衣做饭全都包揽。他不止一次看到Linda在花园享受阳光和下午茶，而简言之趴在地板上擦地。
“可她做的饭好难吃。”简言之嘟囔，“她的菜里面都不放调料嘛，好寡淡，我不喜欢。”
长时间的静默，简言之以为B15生气了，他抬头却看到B15抿着嘴在憋笑。
“你.....笑什么？”
“替你高兴。”B15说，“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可以和我唱反调了。”
“我……”简言之本能地想辩驳，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反驳B15时，并没有自惩的冲动。
也许是因为陆枕鸿的壳子里是个外星人？简言之猜测，他心中雀跃起来。
“走吧。”B15唤他。
“可我不想去医院。”简言之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那就不去，我给你处理伤口，别忘了我也是个外科医生。”B15指了指自己，露出一个自信的笑。
不过B15看到简言之手腕上伤口的时候就笑不出来了。
第16章
简言之手臂上的绷带歪七扭八，一看就是自己缠上去的，白色的绷带上已经有血渗出。B15拆开医用换药包，小心翼翼地拆掉了绷带，露出了伤口。
Omega的皮肤很白，更显得结痂的伤口触目惊心。B15仔细地数了数简言之的伤口，发现和上一次换药相比，并没有新增，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自己换不了药，怎么不喊我？”
“我觉得我包的也还可以……”简言之撇了撇嘴，嘟囔道。
B15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简言之腕上一个伤口最深，甚至可以看到断裂的肌腱，伤口中被胡乱地塞了纱布止血，血痂和纱布黏在一起，B15轻轻一扯，简言之就痛得脸色惨白。
“伤口愈合的不好，不是说了不能碰水？”B15忍住骂人的冲动，他有些自责，这几天忙于工作，都没怎么关注简言之。
“已经……不疼了。”简言之想把手抽回来，却被B15牢牢抓住。
“想不留瘢痕的话，伤口得仔细缝针，还是去医院比较稳妥。”B15劝说道。
“陆医生帮我缝吧。”简言之说。
陆医生。B15对这个称呼很受用，比别人叫他“陆院长”更让他身心舒畅，这意味着他不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关系户”，而是可以真正救死扶伤的医生。
“我怕我缝的不好看。”Alpha还是有些犹豫。
“没关系，陆医生不是经常用葡萄练手嘛。”简言之眼角带着一点笑意。
“你都看到了？”B15有些局促。简言之一定是发现了厨房垃圾桶中一颗颗被丢弃的葡萄，仔细看就能发现每一颗葡萄皮都被纵向划开了个口子，裂口被透明的缝线小心地缝合在了一起。
“德尔星也有医院吗？”简言之把手递给B15.
“没有。”B15拿出一瓶碘伏给简言之的伤口消毒，“德尔星人不会生病，只会死亡。”
“地球人真的很脆弱。”B15戴上手套，用持针器固定了弧形的缝针，小心地穿线。
“但也很有趣，我开始喜欢地球了，做医生很有意义。”
B15没办法把麻醉药物带回家，所以整个缝针的过程，简言之只能咬牙忍痛，令B15吃惊的是，Omega竟然一声都没叫疼。
“好了。”B15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把持针器丢进了器械盘。
简言之松了一口气。
“谢谢。”他的声音很虚弱。
B15看到简言之的下唇被他咬出一排牙印。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医院？”
“疼。”简言之斜靠在椅子上说道，“那里的医生不会比你做的更好。”
“至少可以用麻药……”
“不会的。”简言之打断了B15，“我这种Omega，是不配用麻药的，我付不起麻药的钱。”
Omega用没受伤的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那里有一条浅浅的粉色瘢痕，不凑近看都看不出来。
B15的脸色不是很好，他在菲琳娜上班几个月，一直以为这家医院独树一帜，它为Omgea开放，公然反抗了性别歧视。可他不知道来就诊的Omega也会被分成三六九等。
“学校那边我已经打了招呼，你的伤好了以后再去上课。一年以后会有综合考核，你可以根据成绩选择专业。”B15的胸口有点儿堵，但他不想让简言之的心情也变差，于是试着岔开话题，聊点儿开心的事儿。
“谢谢。”简言之抬眼看向B15，他的眼圈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口太疼。
“谢谢你成为了陆枕鸿。”
接下来的每一天，B15下班后都会给简言之检查伤口，换药、拆线，照顾得无微不至。为了报答B15，简言之每天都变着法儿地给Alpha做晚饭，但结局都是他比B15吃得还要多。
简言之的伤口好的比预想中快得多。
B15在工作日请了一天假，专门送简言之去学校办理入学。
“小朋友，我们先看看学校的环境，听说这里是林淮市绿化最好的校园。”B15把简言之的书包拎在手中，边走边说道。
“好。”简言之忍不住好奇地东张西望。校园的绿化确实做得很好，通往教学楼的小路两侧都是树木。因为现在已经是秋天，有些叶子已经褪成金黄色，夹杂在绿荫中，显眼又雀跃。
正好映衬了树荫下的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高的那个脚步很慢，矮的那个东张西望，时不时地凑近绿化带蹲下，闻一闻不曾见过的小花。
于是两人走了足足一刻钟才走到了新生教室。
早读结束的铃声响起，学生们叽叽喳喳着从教室中蜂拥而出，简言之一个不留神，被人流带着往后走了好几米。他这才从探索校园的兴奋中脱离出来。
“陆……”简言之朝B15的方向喊，但Omega太瘦小了，他的声音也很快淹没在人潮中。
简言之慌乱起来，他逆着人群向前走，追赶B15的步伐。
“嘶。挤什么挤？”简言之耳边有人发出不满的声音。
“什么味儿啊……好苦。”一个女性Omega捂着鼻子抱怨，并且嫌弃地朝简言之瞟了一眼。
简言之感觉胸口憋闷，有些喘不上气来。他的手上出了汗，汗水浸到伤口上，他的神经一跳一跳地疼。
“跟紧我。”一个熟悉的声音灌入耳朵，给了简言之一剂强心剂。
B15拉住了简言之的手，Alpha的掌心干燥冰凉，极大程度地缓解了简言之心中的燥郁。
“陆……陆枕鸿。”他咽了口口水，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哑。
“嗯？”B15微微低头看他。
“没什么。”简言之动了动手指，轻轻地回握住B15的手，身体也往Alpha身边靠了靠。
“下次记得提前拉住我。”简言之小声嘀咕，但周围太吵了，B15没有听清。
“你看见没？有个又高又帅的Alpha诶！”
简言之听到有人在一旁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