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啊?你单独去?我不跟着吗?万一这小子对你怀恨在心怎么办?当年在TG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小子养不熟,你看他后面说掰就掰,见面连个正眼都不给,还把圈里人全部拉黑了,平心而论,大家多少都帮过他吧……”
白榆假装听不见,拿上东西出门。
周寻文不放心,又来到窗户口朝他大喊:“我跟你说真的,徐波这人报复心极强,就不是个善茬,情况不对你就跑!”
白榆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打开车门坐进去,根据对方提供的定位来到一家咖啡厅,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对方还没有要来的意思。
白榆没有着急,他很有耐心。
手机上不断发来周寻文的消息:那小子还没来?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以前在队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养不熟,随时都会咬人。
白榆无奈回他:哪有这么夸张?
周寻文:你别觉得我想多了,他的背调是我做的,你知道他为什么撤学吗?因为学校门口小卖部的儿子带头欺负他,他刚开始没吭声,后面专门翘课等对方落单,把人按在地上咬掉了半只耳朵都不松口……白榆,你不觉得汗毛都立起来了吗?
面前忽然投下一道阴影,冷气扑面而来,白榆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他抬头看到徐波站在他身前,紧蹙的眉峰很利,对方穿着宽大的冲锋衣,带着蓝色的耳钉,正低头冷冷地看着他。
白榆感觉对方有点陌生了,但还是下意识起身跟他握手,“好久不见。”
徐波的双手稳稳插在衣兜里,根本就没有要拿出来的打算,在白榆感觉尴尬的时候,对方终于坐下,“周寻文说你建队了。”
白榆微顿,“是啊。”
在他印象里两个人应该是很熟络的关系才对,毕竟在TG的时候,就他们两个人关系最好,也是队里唯一开玩笑不会有顾虑的人。
没想到再次见面会如此陌生。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今天该不该来,双手不由握紧面前的温开水,有些迟疑:“已经建队两个多月了,之前因为一些原因被取消了资格,准备解散来着,没想到又有了转机,就让周寻文来问问你有没有意愿加入。”
徐波听完冷笑,“你不是有AD吗?难不成嫌弃你们战队太破跑了?真神奇,你白榆也有被鸽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有你不要别人的。”
他的嘴在联盟出了名的臭,是有名的国服喷子,而且超级记仇,谁要是得罪他了,隔个十年八年的也照骂不误。
不过听到他这样说白榆反而放松了下来,他慢慢松开面前的温开水,将点菜单递给他,“点个咖啡,慢慢聊吧。”
徐波接住单子,看了眼上面的价格,脸色微变,“啪”地合上,原本盛气凌人的神色突然变得不太自在,“喝不惯。”
白榆给他点了一杯温开水。
其实他今天来,除了拉拢徐波,还有另一件事,“伯母的身体怎么样了?”
徐波脸色变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崭新的银行卡,推到他面前,“你别误会,我是想让你帮我把这张卡转交给她,里面还有80万,一直想给她,但联系不上你,只能通过平台打赏,我想着既然都见面了,也没必要给平台吃一半,不如让你代为转交。”
他全程避开了“生病”、“资助”的字眼,但徐波的脸色还是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昨天知道那个在背后一直资助他的人是白榆后,他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他讨厌白榆的施舍,讨厌他的自以为是,当然最讨厌的还是白榆的同情,好像自己是什么阴沟里的烂人一样。
徐波用了全身的力气,还是没控制住,嘲出了声,“不用了,我妈早都死了。”
白榆愣住,“什么时候?”
“去年10月17日。”
白榆脑子里忽然“嗡”了一下。
他想起离队后徐波就像变了个人,没日没夜地打排名,后面又突然摆烂,直播不播,比赛不打,整个人一蹶不振,退圈后更是删光了圈里所有人的联系方式,跟所有人老死不相往来,就连自己想找他都只能通过直播平台。
所有人都以为徐波接受不了从顶峰掉下来的落差,包括白榆自己也这样想过,没想到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白榆知道徐波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妈妈的离世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双手不由自主地交握,他深吸了口气,“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看你还在网上熬夜打单子,我还以为……”
“以为我缺钱?”徐波笑了,“我确实挺缺钱的,我妈吃进口药吃了很多年,欠了一屁股债,她走后我一直在还。”
焦虑的情绪是掩藏不住的,温开水端上来,徐波的指甲一直在用力死扣。
气氛变得沉重,徐波一口没喝,只盯着面前的银行卡,“你想用钱拉拢我怕是行不通了,我妈已经死了,我没你想的那么缺钱,债我都还得差不多,剩下的也只是时间问题,卡你收回去吧,我不需要。”
白榆确实希望徐波加入战队,但没想用这样的方式。
不过这个状况说什么都没意义了,他礼貌地点点头,拿上卡,“抱歉。”
白榆起身去柜台结账,徐波叫住他:“留个账号,你的钱我会慢慢还你。”
他假装没听见,快步离开咖啡厅。
外面在下小雨,落在身上又湿又冷,白榆简单回了周寻文几句,把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雨下得更大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他看到徐波一个人站在公交站台边上,两眼发神,头发打湿了也没反应,直愣愣盯着某一处。
他的变化太大了,大到白榆都不敢认他。
他记得徐波以前虽然很叛逆,脾气大,性格也倔,跟个问题少年似的,但本质就是个不太会表达自己的小孩,两个人深交之后,不仅话变多了,人也开朗了不少,会互相开玩笑,会带着他溜出基地吃宵夜,也会在比赛失利的时候自责到整夜整夜睡不着觉,难过地跟他说自己真的很想赢。
而现在的徐波就像死了很久的尸体,整个人都散发着沉沉死气。
白榆知道这种时候徐波并不想让自己看脸,他原本也打算假装看不见,赶紧开过去算了。
结果有个车开得特别快,溅了徐波一身,狼狈得跟落水狗一样。
白榆没忍住,把车开过去,“上车。”
徐波不上,“不用。”
白榆按了下喇叭,终于来气了:“你跟我轴个鸡毛?赶紧上车。”
徐波听到他训话,下意识一抖。
这几乎是身体的条件反射,以前在基地的时候谁也管不住他,只有白榆看着温温柔柔的,实际生气了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让他不敢不听话,时间长了就成了本能反应。
他最终还是顶不住上车了,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刚才在咖啡厅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傻逼。
白榆扔给他一条毛巾,他听话地伸手接过,上面的气息很干爽,但不管他怎么擦,还是擦不干净身上的湿漉。
雨越下越大,前方视线并不好。
徐波以为对方突然向他示好,是想打感情牌,结果上车后除了问地点什么都没说,焦躁不安的反而是自己。
车子开得磕磕绊绊,整段路程都十分沉闷、憋屈,徐波憋了半天气,看白榆没有要开头的意思,忍不住问:“你找不到别的AD了?”
白榆点头,“嗯,找不到。”
这么坦然就承认了,有点出乎徐波的预料,他偷偷看了白榆一眼,意识到自己还是有些在意,又问他:“那为什么会想到我?”
对方实话实说:“战队现在的配置太差了,很需要一个挑大梁的输出位,我找了很多选手都被卡了合同,只有你符合我的要求。”
徐波自嘲:“原来是找不到其他人。”
白榆连忙解释:“不是的,相对而言我更想争取你,你的经验比一般的选手更丰富,只是打法太小众了,需要磨合,而我跟你之间不需要磨合就可以上场,所以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来说,都是很好的选择。”
徐波被骂过烂人、伪神,大家都说他只会莽,根本不懂电竞,而白榆却说他的打法只是太小众了,需要磨合而已。
乱糟糟的情绪忽然就平复了下来,那种熟悉的牵绊感又回来了。
他发现白榆总有这样的能力,能让他在异常浮躁的时候,瞬间就安定下来。
徐波看着窗外,其实还是蛮想答应白榆的,就是有件事憋在他心里很久了,一直想问:“对你来说,是不是只有林坤才算得上是神级选手,我跟陈时安他们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