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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误惹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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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误惹檀郎 第26节
      时雪莹忽然又抽泣起来:“纪郎一定是不在了……”
      畹君哄劝不住,只好告诉她:“纪公子还活着呢,时二爷只是把他赶出了金陵。”
      “你怎么知道?”时雪莹眼中骤然燃起希望,“我二哥告诉你的?他和你……你究竟是不是他的相好?”
      她一叠声地问下来,畹君苦笑不已,只得含糊其辞道:“我跟他没关系,是那匪徒认错人,把我当成谢四姑娘抓走了而已。”
      “难怪……”时雪莹喃喃道,“原来四娘真的跟我二哥好,难怪二哥突然要跟她议亲。可是……”
      畹君怕她深思起来找到破绽,忙转过话头道:“你跟那个纪公子是怎么回事?”
      时雪莹回过神,泪眼里又带了一丝追忆的笑意。
      她跟纪遥结缘于一把扇子。
      五月酷暑时,她的婢女从外面带回一把折扇。很一般的材质,青竹骨,白绢面,上头却题着一笔风流潇洒的行书——“功名山色外,岁月雨声中1”,一下子将扇子的格调拉了起来。
      时雪莹对那笔字爱不释手,问了婢女才知道,这扇子是在外头的书画摊买的,经常有穷书生把题了字的扇面拿去寄卖。
      她心中一动,取来一把素纨扇,执笔题上“九州春欲满,未许叹途穷2”,命婢女拿去那书画摊,请老板把她的扇子送给那题字之人。
      一来二去,两人便通了书信,尺素传书中更是相识恨晚。又过了两个月他们才见上面,彼时信纸已堆满了书箱。
      畹君听罢,迟疑地问道:“他是个穷书生,什么都给不了你,你还甘愿跟他在一起么?”
      时雪莹不乐意了:“什么才叫给?银子?诰命?这世上封侯拜相的男子多得是,可是能懂我心的只有纪郎一个。知音难觅,我爱他就够了,并不指望他能给我什么。”
      畹君沉默。
      风花雪月果然是千金小姐的专属,一听就知道时雪莹没过过苦日子。要是别人把纪遥介绍给她,她还得打量一下他能不能负担得起佩兰的药费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依时雪莹这样的出身,就算在家招赘,也没什么问题嘛。
      畹君还是同情她,便道:“你别难过。我若得了机会,便帮你探探时二爷的口风,打听一下那纪公子的去向。”
      “当真?”时雪莹激动地抓住她的手,“你敢去问我二哥?”
      怕畹君多想,她又解释:“二哥十四岁就离家了,我们家姐妹跟他不太亲近,平时都不敢跟他说话。”
      畹君反倒怕她多想,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我跟你二哥又没什么,有何不敢问的。何况我那晚到底是受他牵连,他应该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
      时雪莹感动极了:“谢表姐,你心地真好,人又漂亮。我觉得二哥喜欢你才正常,他喜欢四娘,我真的费解。”
      畹君一阵心虚,勉强笑道:“你别说笑了,我哪里高攀得起你二哥。”
      时雪莹不高兴了:“什么高攀低就,我不爱听这话。有情人就该成眷属,门第就是害人的东西!”
      畹君非常赞同地点头。
      【作者有话说】
      12
      出自元代刘诜《正月二日》
      泥潦无来客,题诗受午风。
      功名山色外,岁月雨声中。
      拜跪频怀旧,悲欢始悟空。
      九州春欲满,未许叹途穷。
      第22章 秋意浓
      ◎她简直有种偷情被逮个正着的心虚。◎
      上到清凉寺,太太们陪着老夫人到天王殿上香,姑娘们则相携登高望远。
      沿着蜿蜒山道往上走,晴朗澄澈的天色一碧如洗,在翠竹红枫的交相掩映之下,反而更显出秋朝的高远明净。
      时谢两家的姑娘们难得出行,一路上兴奋地嘻闹说笑,正说起时家三房的五爷秋闱中了举,跟彭家姑娘的婚期定在了明年五月。
      时问蕊回过头去,悄悄打量畹君的脸色。
      畹君落在人群最末,听说时瑜好事将近,脸上却没有半分波澜。
      她有些失望地扭过脸,听到姑娘们的话题已经转到了时璲和谢四娘的婚事上。
      时谢两家虽说是门当户对,可谁不知道时二爷前途无量,谁当了时二奶奶,将来必是诰命加身,荣宠无限。
      一时谢四娘成了人群的焦点,姑娘们纷纷围在她身侧道贺,便纵有虚情假意,面上仍是一派融融。
      谢四娘微笑着接受她们的恭维,不时拿眼神斜瞅时雪莹。
      时雪莹正是失意之际,更看不得谢四娘这样的春风得意。她故意落后了几步,正好跟人群末尾的畹君做伴。
      走到拐角一处凉亭之时,时雪莹便以歇脚为由,拉着畹君脱离了人群。
      畹君本也融不进那群小姐的圈子,倒是乐得在凉亭觅得半刻清静。
      她倚着栏杆,微凉的山风穿过鬓发,像只温柔的手抚在脸上,有种别样的舒适。
      时雪莹坐在石桌边上,单手支颐望着她的侧颜,幽幽叹道:“谢表姐,你别跟四娘走得太近。她爱出风头,心眼又小,你跟在她身边就不难受么?”
      时雪莹的话将畹君从惬意中拉了回来。
      她淡然道:“我在她们家做西席,难免要跟四姑娘打好关系。我把她当成东家,自然就不会难受了。”
      时雪莹不解地摇摇头,道:“你很缺钱么?我到时凑些银子给你,你别在她们家当西席了。谢家表哥不是什么好人,万一被他看上你就麻烦了。”
      畹君想起谢惟良那色眯眯的眼神,也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回头握住时雪莹的手,真诚地说道:“三姑娘,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收了她家的束脩,不好半途撂挑子。左右不出一年,我跟他们家就再无瓜葛了。”
      时雪莹还欲相劝,身后忽然传来谢四娘的声音:“三娘,你们说什么呢?”
      她猛一回头,看到谢四娘正从山道上走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亭里的两人。
      时雪莹惊得站了起来,也不知方才的对话被谢四娘听去多少。
      畹君拍了拍她的手背,迎上去道:“我跟时三姑娘在此歇息,说些闲话罢了。”
      谢四娘脚步不停,经过畹君身边时侧眸瞥她一眼,便挨在时雪莹身边坐下,微微笑道:“三娘,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可大好了?”
      时雪莹淡淡道:“些许风寒罢了。”
      “可我瞧着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谢四娘捂嘴笑道,“若不是因为病,难不成是为了别的事?”
      被她歪打正着地点破了心病,时雪莹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谢四娘只当被自己说中了,悠悠道:“二表哥跟韦五娘议亲那会儿,你待她可是亲热得很呢。怎么到我了,你反而不太高兴了似的?”
      时雪莹回过神,也含了一丝笑道:“我是太欢喜了,所以不敢表露。毕竟好事多磨,有了韦五的前车之鉴,我怕道贺说早了反而生变,留待尘埃落定后再说也不迟。”
      “你!你敢咒我!”谢四娘心里本就有鬼,闻言顿时变了脸色,“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我咒你什么了?”时雪莹不甘示弱。
      眼见气氛陡然紧张起来,畹君正欲开口打圆场,外头忽然响起一道男声:“谢姑娘,原来你在这儿,真让小的一顿好找。”
      亭内三人回头望去,却见是时璲身边的小厮鹤风。
      畹君心里陡然一紧,不安地瞄了时雪莹一眼。
      鹤风朝时雪莹问了个安,因不认得谢四娘,便只是向她点了点头。尔后转过去对畹君道:“我们爷听说谢姑娘今天也在清凉山,特请姑娘走一趟。”
      畹君脚下一软,扶了下栏杆才稳住身形。
      鹤风他,当着时雪莹的面,不请谢四娘反而来请她,岂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有问题了!
      她不敢看时雪莹的表情,又怕鹤风再多嘴说出些什么来,忙匆匆率先走出了凉亭。鹤风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亭子里只剩下谢四娘和时雪莹,两人面面相觑地望着对方,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谢四娘在珍珑阁见过一回鹤风,知道他是时璲的小厮。
      现在她正跟时璲议亲,明面上她才是时璲的心上人。可是他的小厮,竟当着她和三娘的面,请了个外人去相会,三娘会作何感想?她心思又那么细腻!
      谢四娘大感不妙。
      她此刻若无动于衷反而露馅,只好作出一副恼怒的样子,硬着头皮道:“二表哥找她干什么?我要去看看!”
      说罢,转身疾步走出了凉亭。
      时雪莹望着谢四娘怒气冲冲的背影,焦急地绞紧了帕子。
      二哥请畹君去单独相见,肯定是要说中秋那晚的事情。看四娘那样子,显然是误会二哥与畹君了。依四娘的性子,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畹君。
      到时候闹起来,时谢两家面上无光不说,还要连累畹君,说不定还会把中秋那晚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她得赶紧拉住四娘。
      时雪莹心一横,也连忙提裙追了上去。
      那厢畹君已经跟着鹤风转过一处幽蹊石径,竹木葱茏之间,一座八角亭翼然临于半山。
      时璲背倚亭柱凭栏而坐,此刻正循声望过来,见到畹君那一刻,唇角微微弯了起来。
      畹君的步子却迟疑了。
      她这还是中秋之后第一次见到他。
      那晚的记忆又如潮水般涌上来,他与她肌肤相贴、唇齿交缠。夜色模糊了人与人之间的界限,再出格的亲密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现在是青天白日,淡远明亮的秋朝,再见到他那张带着笑意的脸,竟让她莫名地害羞起来。
      时璲倒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朝着她招了招手:“过来。”
      畹君踱步过去,见他两指之间夹了张阔挺的钞纸。
      他将那钞纸朝着她一掸,道:“这个给你。”
      畹君好奇地伸手去拿,将触到的那刻他却将纸移远了。她嗔了他一眼,探身去够,腰间却倏地一紧。
      时璲将她揽到身前,不由分说地,低头就吻了下去。
      畹君的腰肢被他箍着动弹不得,只能用双手抵着他的胸口,下意识地往后仰。她越仰他越压,退到一个避无可避的境地,只有任君撷取的份了。
      或许男人在这方面天赋异禀,他的亲吻比中秋那晚又要熟练许多。
      炽热的舌尖撬开贝齿,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一点点地吸吮挤占她的唇舌。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小时候坐船的经历,小小的乌篷船在水上荡漾漂浮,摇摇晃晃。就像现在,她的眼耳口鼻,她的心,都是潮润润、晕乎乎的。